《Without You》I.N.G.流痕

5、4-1

　　（四）
　　熟悉的场景，昏黄摇曳的灯光和酒杯中冰块轻敲发出清脆的声音。吧台上坐着的依然是那两个常客，只是一个世界，却隔着两种心情。
　　“一言，你太不够意思了，我回来这么久，竟然还是从别人口中知道Ray的事……”哲翰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身旁的人，抱怨的口气带有调侃的意味。本以为对方会还击的他作出准备接招的姿势，却发现一言是一脸沉默的表情。
　　正要开口问，Lisa一脸笑容的走到他们身边。哲翰发现今天的Lisa格外姹紫嫣红。
　　“唉，今天你们来晚了哦，错过了本小姐的精彩演出。”
　　“呵呵，那真是太遗憾了。都怪这家伙啊，慢吞吞的。”
　　Lisa瞟了眼一言，他还是反常的沉默。Lisa的眼神似夹杂着深长的意味，她浅浅一笑，“哲翰，不好意思，今晚一言借我下哦~”

　　河边的风吹来清新的气味，一言双手撑着雕花栏杆，黑色的风衣好像要将他吸进身后的黑暗里一样。
　　“你在烦恼Ray的事吗？”
　　——总以为，事情很简单，只要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不就好了……
　　秘密，难道真得不能守住吗？

　　“原来你就这么胆小…”
　　Lisa缓缓走到一言身边，背倚着栏杆。狂风吹乱扬起的发丝，她看不清对角线那个侧面的表情。
　　“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哲翰是你的朋友，你忍心隐瞒他三年来的追寻吗？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你的故意，恐怕会有遭到背叛的感觉…”
　　一言沉默的低下头。是吧，背叛还是心痛，注定要选择一样。

　　“呵，不过说起来，每个人都是自私的，我也有我的目的。”
　　“…什么？”
　　一言抬起头，看到Lisa眼里晶亮的光芒，紫色的裙摆随风舞动。
　　“因为…我喜欢你。”
　　似乎是预料到的话语，可脑袋里还是一阵轰隆隆的震惊。
　　“Li…”
　　“我知道，”眼前的人努力控制着语气，“我知道，一言喜欢的是阿Ray小姐。你看她的眼神，谈到她时的表情，早就泄露了你的心事…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一言转过身，风中的她散出一丝坚强
　　可是——
　　“Lisa，”一言的声音像是飘散在风里，“对不起，我不能接受，因为我喜欢的人…只有一个。明知道他就是哲翰想找的人，我却卑劣的抱着一丝希望，只要他们不见面……有一天，Ray一定会喜欢上我…”
　　或许是风太大，Lisa感觉到眼前模糊一片，
　　“笨蛋…”
　　“嗯？”
　　“你说哲翰只会在原地等待，你又何尝不是呢。为什么要把自己看得这么可怜…像我这样，告诉她你喜欢她，纵使…她选择的不是你，可是…如果不说，你就永远不知道答案。”
　　“……”
　　——是啊，如果不说，我永远也不知道答案。
　　有时候勇敢，也并不是那样难……
　　“……我知道怎么做了，谢谢你，Lisa”
　　“还有，对不起……”
　　一片黑色在风中渐行渐远。转身，他没有留下任何温存。

　　——原来，我们啊，都是傻瓜。
　　不能自私的彻底……
　　因为喜欢，所以愿意，舍得让你，飞向更多的幸福
　　也许只有让你，拥有爱情，我才安心……

　　耳边呼啸的风肆虐。是泪吗？那股咸咸的味道。

　　***

　　哲翰一个人在Waiting bar里，百无聊赖的晃着修长的腿摇着杯中暗黄色的液体。一言跟Lisa出去后一直没回来，少了酒伴的他终于决定离开，与其在这儿还不如去那条街上逛逛。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到处是夜市小贩的叫卖。远远的，哲翰就看到了那个身影，神情专注的替客人绘着指甲。
　　“好了。三十块，谢谢。”
　　若然满足的看着客人离开。虽然是赚钱的手段，但能够亲手描绘出美丽的色彩，是自己从小到大的愿望。
　　“喂，你有敲诈嫌疑哦~凭什么别人只要三十块，帮我画手机就要这么贵？”
　　转过头，是那个无数次来“找茬”的人的脸。虽然如此，却从来没有对他厌恶的感觉。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总是和心里的那个身影重叠在一起，还是孩子的他……不可能，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我的价格，可是因人而异的。你的要求这么高，我的价格当然也高啦~”
　　嘴角的弧线微微上扬。自己一向不善于言辞，除了童年时的他，几乎没什么朋友。而现在，却竟然能和一个“陌生人”开起玩笑。

　　还想说些什么，街的那边却突然异常吵闹，“不好，城管来了，大家快跑啊~”
　　胡乱的将桌上的东西收到包里，身旁一只大手抓着自己飞似地向街上跑去，彩色灯箱一个个的经过身边。穿过喧闹和繁华，终于来到一个安静的巷口。
　　“呼~”应该是跑了很长的距离，两人正一边喘着气。忽而相视而笑，频率相同的默契。
　　“这儿的城管总是出现，所以我才只在星期六摆摊的…”微笑看着对方，努力在脑海中搜索可以聊的话题。突然间，却发现自己说漏了什么。

　　“那么…今天你为什么还有出来呢？”
　　——是啊…为什么呢…
　　像是被发现了一个私藏着的秘密，若然顿时语塞
　　——…因为…莫名的想遇到你，就像你不断找借口来找我一样……
　　不知从何时开始，心里的某种情愫正在暗暗滋长，只是谁都没有说出口。
　　……还是…不敢说出口……

　　灾难总是一波接一波的来。刚刚还明朗的夜空忽然间阴云密布，零星的几滴雨丝立刻变成了滂沱大雨。入秋的天气，雨点冰凉的打在身上，没多久就感受到那份寒意。若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么大的雨，还是去我家吧，就在附近。”

　　本来因为初次到陌生人家里，若然还有些紧张。然而在到了这个大到不行的“家”的时候，所有的担心都变成了震惊。
　　“杵在门口干吗，进出坐吧。”
　　客厅鹅黄色的光线瞬间让人感觉到温暖，一切的摆饰看上去都是价格不菲。虽然已经猜到他有钱人的身份，可看到这个好像只有在电视剧中才会出现的大屋，仍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若然不敢起身，怕自己不小心撞倒了什么，正环视四周精美的艺术品，突然却被飞来的不明物体挡住了视线。
　　“快用毛巾擦一擦，别感冒了。”

　　端上一杯热腾腾的咖啡，香醇的气息弥漫了空气。液体顺着喉咙向下蔓延，驱散刚刚还冰冷的感觉。
　　“哎，我觉得你真是属于败家那一型的唉。”在审视了客厅三遍后，若然不紧不慢的吐出这样的结论。
　　“噢，是吗？才看到客厅就说我败家了，要不要带你参观一下，看看我到底奢侈到什么程度？”

　　沿着客厅旁的旋转楼梯到了二楼，水晶吊灯直垂而下，灯光打造出一个透明的世界。从阳台到储物室，若然一一参观过来，堆满了的好奇冲淡了约束的感觉。最后一间屋子了，红木制的大门显得气宇轩昂，她毫不犹豫的推开了门……
　　“这是我的房间。”
　　一瞬间，似触到了什么，若然立刻把刚跨入门的脚缩了回来。
　　“没关系，你可以进去。”看到她神经过敏般的动作，哲翰好笑的说道。
　　“我是怕啊，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若然也毫不客气的丢下一句，重新踏进这片只属于他的世界。
　　没有想象中男生房间的杂乱。床，衣橱，书架……一切都井井有条。窗边是一张巨大的书桌，若然走近一看，上面赫然放着那三个自己曾经替他画过的手机。
　　“看吧，我又找到败家的罪证了。”
　　哲翰看着她得意的表情也不禁笑了起来，只是突然感到口袋里的振动，“呐，你先自己看看，我接个电话哦~”

　　书桌上放着的大都是厚厚的文件夹和满纸的公文。嗯，这个家伙一定是某个暴发户的小孩……若然这么想着，右手却一不小心把什么碰到了地上，她蹲下身略带紧张的搜寻。
　　害怕又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如果弄坏了估计再做几十年的彩绘也是赔不起的……终于，在灯光下，若然看到桌角和墙壁的夹缝里一丝透明的光亮。
　　“呼…找到了。”她伸手将它取了出来，“是…什么啊？”
　　手中那个晶亮的东西明明没有任何温度，然而她的手却有种被灼伤的感觉。所有的回忆在脑海中倒带，那张还是稚嫩的脸庞，渐渐和他重叠在了一起。
　　——手中的，是当初那个粉色的樱桃发饰。

　　不是因为冷，可是身体还是不住的微微颤抖，她撑起身子靠在窗边。是他吗？还是……一切都只是巧合？
　　“……好，就这样，那我挂了。”

　　声音愈来愈近，他推门而入，“不好意思，刚刚公司打电话来……”
　　“你…”若然尽量平复着起伏的心情，“…还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窗外忽然吹来一阵狂风，将桌上摊开的文件一页页翻过，发出“呼啦呼啦”的声响，视线停驻在那张公文右下角的签名上，
　　“…张哲翰。”
　　记忆里，那似乎是一个遥远的名字，却在无数次梦境中被放大得格外清晰。
　　——
　　“下次再被欺负的时候，你就大叫…”
　　“哎呀，没关系，我们回家吧。”
　　“哦，忘了说了……我叫张哲翰。”
　　……

　　“…哲翰…”听上去是很轻的声音，“你还记得…你盖过的章吗？”
　　看到对方的头猛然抬起，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若然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答案。“你一直留着这个樱桃发饰，证明你并没有忘……”若然微微举起右手，“看，左手无名指的印记，我也一直为你保留着。”
　　哲翰慢慢走向窗边，似乎脚下是尘封了十几年不曾触碰的记忆。搜寻过所有可能的存在，原来你，竟在距离我这么近的地方。那份相似，果真不是错觉。
　　“…若然，你是若然？”
　　“是”，若然兴奋的点了点头，泪水夺眶而出，“这么久了，你没有忘记我，我好高兴……”

　　——时间轴转了一圈，我们终于在这个枫叶如丹的季节里再次相遇。
　　只是在下一个轮替中，陪在你身边的人，又会不会是我？

　　第四部分by：I.N.G.流痕~↘风铃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