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离开》葡萄魚

21、第二十一章

　　鲜红的血液沿着管子缓慢的流动，天生有瞬间的晕眩，不久就抽满一袋。护士要拔出针头，天生出言阻止，“够不够，不够可以继续抽！”
　　护士惊讶道，“抽太多影响健康的。”
　　“没关系，血不是不够吗？你还管那么多，我身体很好，来，快点！！”
　　护士皱眉，却还是听天生的话继续抽了半袋血浆。
　　玻璃反射出天生愈发苍白的脸，衬得一双黑眸更加深不见底，没有让人沉醉的光彩。

　　脚底打飘从献血室出来，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李阡动作僵硬的坐在走廊里，双手合十，低声祷告。
　　天生一言不发的走过去，挑了一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头晕眼花的感觉一波一波侵袭过来，让他几乎昏厥。
　　阿阡眼睛看过去，天生一脸的苍白，使得那双黑眸更加醒目。就连平日润泽的双唇都失去了光泽。
　　阿阡骂道，这个笨蛋一定不知献了一袋血，他以为自己是铁打的身体？他以为自己是超人吗？那种破烂的身体还要硬撑倒什么时候！
　　阿阡跑到自动贩卖机那里买了一罐牛奶，默默走到天生旁边，递过去。天生装作没有看到，不理睬。阿阡手就一只放在他面前，不移动，眼睛盯住天生的脸。
　　僵持一阵，天生伸手拨开那灌牛奶。阿阡皱眉，火气就冒上来了，他一手打开罐子，一手强制着天生的嘴，把牛奶就这样灌进去了。
　　天生狠命挣扎起来，然后灌得满口满鼻，猛地推开阿阡，被呛得猛烈的咳嗽起来。
　　在咳，狠命的咳，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阿阡轻拍他的背，叨叨絮絮的说，“深呼吸，深呼吸……该死的，你哮喘药带在身边没有？”
　　天生又犟开，从牙缝里把话挤出来，“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咳嗽让他苍白的脸颊上多了一些不自然的嫣红，只是他的眼神如冰，让阿阡仿佛身置冰窟。
　　“天生，对不起……”话刚刚一出口，天生就瞟过来，全是嘲讽不在意的意味，阿阡心头一紧，艰难的继续说，“郁生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好。可是，你这样不行，郁生没有生命危险的，但是你如果死撑，你不久前身体才刚好……这样的话，你会崩溃的……天生，就算不管我的事，这也是你自己的身体……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如果你这样是为了报复我的话，你已经成功了……天生……”
　　阿阡的声音很轻很柔，是一贯温柔宠溺的味道。可是此时此刻在天生听来却心如刀绞。
　　郁生还在手术室，如果自己仍跟李阡有任何的瓜葛，情何以堪？
　　你为什么还要来提醒我，为什么还要如此对我？
　　我不需要，我真的不需要，求你不要再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李阡，我只是想活得轻松一些，为什么都不可以？
　　手术室的灯暗了，医生推门而出，天生冲上前去问，“医生，我妹妹怎么样？”
　　医生松口气的笑，“没事了，原本的出血都已经止住了。只是肋骨骨折需要住院卧床好一阵子了，放心，没有生命危险的。”医生指了指阿阡，“那个是你妹妹的男朋友吧？他当时都要给我跪下了，说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有事，他应该很爱你妹妹吧？哈哈哈……”
　　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天生像被一下子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人一下子软了下来。眼前一黑，就向后摔下去。失去了知觉。
　　脑海里残留着医生最后的那句话，李阡，你要我怎么办？
　　我居然听到这样的话仍旧会难过……
　　为什么我会如此不堪……
　　原来我还是放不下……
　　怎么办……

　　天生忽闪着长睫毛醒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李阡放大无数倍的帅脸。
　　看到天生醒过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有些尴尬的转开凝视着天生的眼，立马转身叫医生。
　　看着阿阡，天生的心里千百种滋味在心头。
　　医生给天生稍微做了一下检查，跟阿阡说，“没什么，只是一下子抽血太多，买一些补身体的给他吃就没事了。”拍拍阿阡的肩膀，冲着天生开玩笑“他对你们一家真的尽心尽力，看到你这样昏过去，脸都白了。这个妹夫要守住啊。”
　　天生勉强也跟着笑，阿阡却没有表情，眉头紧皱。
　　医生一离开，天生就掀开被子要下床，阿阡眼明手快过来按住他。“你干吗！”天生红眉毛绿眼睛的叫道。
　　“天生，躺一会儿，你刚刚才醒。”
　　“不要你管，让开！”
　　“……天生……”阿阡又是那种温柔至极百转千回的语气，是天生最承受不了的深情。他皱着眉头，好不掩饰的关心，他的温度从眼神发稍指尖传递过来，渗透进天生的心。天生抬起头，对视上阿阡柔和的眼，眼神苦楚不堪，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
　　李阡，你想我怎么办？告诉郁生，哥跟你喜欢的男人在一起？
　　我做不到，郁生是我唯一的宝贝，她不可以受到任何的伤害，更何况这个伤害是可以避免的。
　　阿阡不要逼我好不好？不要再这样看着我……
　　“李阡，你……”
　　“天生，休息好不好？不要再吓我，这样把你抱在怀里，你昏过去的经历，我已经有了两次，我不想……太恐怖了，天生，不要再折磨我了，够了，真的够了……我会疯的……”李阡抓住他的肩膀，失控的叫道。他把头埋在天生的颈窝，苦苦辗转，语气痛苦。
　　天生耳朵发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丝苦笑僵在嘴边，散不开。只得越来越浓，越来越苦。
　　“放开我，阿阡，放开，都会好一点。等郁生好了，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好不好，回到你刚从LA回来的时候。当初是我错了，我不该给你希望……”天生说的没有底气，声音沙哑无力。
　　“不要！”被李阡打断，他慌忙的很快的说下去“不要，不要。天生……不要说了好不好？我会对郁生好……现在都不要说，你好好休息好不好？不要两个人一起倒下，乖，好不好？”
　　被他打断，那些伤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想说什么，想说李阡，我根本不喜欢你，干吗要来纠缠我？干吗要自作多情？干吗要打乱我的生活，干吗要在招惹我？
　　说不出口，说不出口……
　　天生怔忡，阿阡抿着唇，轻轻把他放下，给他盖好被子，“天生，睡吧，一切有我，一切有我。放下你的负担，把那些都给我。我可以帮你背，我真的可以，这些年，这是我唯一的念头。给我一个机会，我会陪你走下去，永远。”
　　天生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在阿阡的注视下渐渐融化，在他的声音里面沉沦。
　　眼眶湿润，有些沉重的液体顺着脸颊流下来，被一双柔软的手拭去，这双柔软的手，也轻轻抚着他跳动不安的心，慢慢走向安定。
　　天生觉得自己疯了，居然有些相信这样的誓言。
　　就在这样温润的话语中，渐渐睡去。
　　梦里他看到自己漂浮在蓝天白云之中，很轻盈很舒适，没有心烦没有束缚。阳光暖暖的照射在身上，从内到外，一点一点暴露在这样的温度里，连心底最深处都变得干燥柔软。
　　他看到天空的颜色，像是湛蓝的颜料在水中微微散开的透明颜色，云朵是小时候在蛋糕店里看到的奶油的颜色，有粉粉的白甜甜的香。把他包容在其中，是一种拥抱的感觉，被呵护的感觉，被爱的感觉。
　　一种异常的情愫，好像一只渴求了好久的手，从额头开始，慢慢滑过眉毛，眼睑，鼻尖，唇角，指腹就是那样的柔软干燥，走过之处都留下了他的感觉，带来一阵心悸。
　　抚平心底的伤痛，给我依靠，给我爱恋。
　　就好像是那个人的笑容，似水般的太阳。
　　就好像是那个人的手掌，总是大而温暖。
　　就好像那个人的吻，温柔而带着侵略性。
　　就好像那个人的拥抱，霸占而包容。
　　在梦里，路天生分外清醒的认识到，他喜欢李阡。
　　喜欢，一直，从开始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