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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十一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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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林韬
一次胜仗,美人人质与庆功宴,周而复始。说实话,我都有点腻歪了,但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作为上位者,就不得不为自己的国家考虑,在发展民生的同时,对外宣战了。
这次送来的这个宣王世子,一看就是不招待见的,眼神畏缩的样子,躲躲闪闪的。送来的美人倒是挺不错的,个个都是上品,虽然都低着头,却不知为什么,在其中一个身上,找到一种很熟悉的气味,也许不是真正的味道,只是一种感觉。
出于好奇,批完折子以后,我去了那个很偏僻的寝宫。
他没有束发,柔顺的头发垂下来,却无法给人温暖的感觉,月牙色的绸衫上绣着深棕色的云纹,线条柔和却疏离。他就在那里拿着一本书靠窗坐着,右眼下的泪痣,在阳光下有些刺眼,本应该多情,却出乎意料更显得冷情了。
我对他的态度很恶劣,真是永远都改不了的劣根性呢,谁让我有态度恶劣的资本呢?这是我的地盘,只要还在宴西的地界上,就没人敢对我放肆。
我记得我问他:“会伺候人么?”他并没有低头,甚至好像没有一丝的害羞,虽然我看到,他的面色如常,整个耳垂却通红了,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细小的血管。迎着我的目光,顿了一下,“我不就是用来伺候人的么?”那眼神,挑衅,但我却看到一抹异色,像是自嘲,又像是四五点钟的潮水,有什么东西,缓缓的,一波波地退下去。
那真是一具销魂的身体,虽然,他似乎并不真得如他所说得那样很会伺候人。平时,我在任何一个寝宫,都拒绝做出了我喜欢的事以外的事情,连曾叔都曾说我的脾气一如年少时的跋扈,但我有跋扈的资本不是么?但今天,我却想要和他一起沐浴,虽然他似乎已经睡了。
让下人侍奉好汤水,我把他抱进水里,那眉头微蹙的样子让我想到了东施效颦,效仿的那个美人的动作,但不同的是,他效仿得很美。他的头发真得很美,摇曳在水面上,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
我帮他清洗,他却突然抱住了我,我有点惊吓,侧首,却看到他酣睡的脸,嘴角微扬,有两个清晰的梨涡浮现在嘴角,想来是把我当抱枕了。
他脖子上挂着一个像护身符一样的东西,却又好像不是,起码我没见过这样的:是一块圭形不知什么材质的石块,摸上去触手柔滑,反复摩挲,却又有丝丝凝滞,凑在他颈边,可以闻到一股似兰而非,若梅若影的气味,让人很安心的味道。这气味说不出的熟悉,却又偏是想不起来。
第二天我没让人叫他,于是乎,我下朝回来,他仍旧兀自睡得香甜,我叫醒他,跟他说什么,他似乎都处在半梦游状态,便只好拉他出去。
中途见了个大臣,走到湖心亭时,便看到那个穿着褐质白衣的男人随意的坐在那里,亭子的栏杆上,惬意的翘着二郎腿,倚着柱子。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他几乎已经不算一个少年,更不是我的男宠,也不是别人贡奉的美人,而是一个男人。长着那么一张美丽的脸,却不显娇柔。
看着他,我几乎想起我的过去,那我无法提及的过去。
我朝他走过去,他似乎察觉到我,没什么表情地看了我一眼,继续靠他的栏杆,观他的景。
我搂过他:“你真是个妖孽。”
他的眼神正对上我的:“不,我是观音,被派来收服你这个妖精。”他微笑,露出两个很娇柔无限的梨涡。那表情像是玩笑,却又无比认真。我本该斥他大逆不道,却只是呆呆得点头:“嗯,我会在佛前赎罪的。”
我觉得我像在哄一个小孩子,却又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不对,他的确比我小,我哄哄小孩有什么问题么?也许只是最近有些劳累,才会觉得,我做的这些,不太对吧。
就比如刚才就听到密报,岑宇在边境手握重兵,蠢蠢欲动。说来可笑,他驻守的鞠永关,正是我当初兵变的地方,是怪我当初兵变过后就一个个除掉了当初知事的几人?还是怪我负了那么多?
我不怕面临审判,只是不希望我的地界上开满血色的曼珠沙华,那修罗之花,我不想看到。并不是我仁善,只是一片繁荣的土地上,我为何要为自己创造一大堆的麻烦呢?
“想什么呢?放开我,我都快石化了。”怀里的人不太安分地动来动去。
我揉揉他的头发:“像个小孩子一样。”
他眯了眯眼睛,那样子让我着迷,很挑衅地提醒我:“您老昨晚跟这孩子睡过。”我拨开他耳边的发丝,如愿以偿地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朵,轻轻咬了一口,微笑着不跟他计较。
12.
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没人来看我,真是无比惬意。只是今天上头有赏了一对暖白玉的坠子和佩。那质地倒像是和田产的。坠子是最简单的环形,半圈是完满的,另半圈镂空了些分辨不真切的精细花纹,我拿了一个,在没耳洞的耳朵上狠狠一卡,完事儿。
闲着无聊,把那玉佩摊手心里瞧,竟是一幅荷叶图,两侧突起两片丰满圆润的荷叶,上面还有两只小龟趴着,倒是着实可爱的紧。只是没趁手的缨络子,便往袖袋里一塞了事。
想起已经日上三竿了,抽出随身的短笛,晏西并不盛产的的红玉仿佛是一丝丝裂开的样子,说不出的诡异,发出的声音即便是吹了很久的我,也有些难以适应,尖细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出。
不一会儿就有一只与蓝天齐色的小鸟儿飞了下来,一闪身,又飞不见了。
叩门的声音响起,外屋的婢女雁儿轻声细语:“公子,皇上让您午时去悠然亭坐坐。”
“我知道了。”
暖融融的光,映照在水面上,暗里气闷,游湖赏玩,不都是谢妃嫔媵嫱,王子皇孙们做的事,非要搭上我么?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呢,像我这种地位尴尬的人。
初春时节,柳絮池塘淡淡风,闲庭信步,曲走悠然。
在亭子里坐了几刻,却没见着明黄色的人影。百般无聊的喝着茶,却始终品不出什么味道来,口里有些干涩,通常这种感觉来令人讨厌,因为我的第六感还不是一般的准。
远远的湖堤上,有几个宫人走过,貌似还是不同品级的,不真切地看到当中有一个衣饰似乎更华贵一些,而不是一概而论的青灰色。
走近些了,才发觉,竟似是个妃子,珍珠色的织锦之外,还有一层妃子们惯用的薄纱。可是……不过也是吧,我只是顺带的吧。但时间已经早就过了啊,难道?我看了一眼雁儿,头上略有些发汗,而她只是低眉敛目,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正寻思着到底是要我过去拜见呢还是装作没看见,只听一声惊呼:“哎啊。”几声惨叫“娘娘。”
放眼望去,方才还绿云扰扰,梳小鬟也的绰约女子竟不知怎么地掉下水去。这么大动静,像装不见也是不可能的,若是身边没这么个婢女,我也就溜了,可大活人一个怵这儿,我要不动,还不知引起什么事端呢。
看那水里扑腾的水花,河岸上一群看似不会水的宫女。无可奈何的跳下水去,身上的绸衣说不出的不方便,但也管不了那么多。那扑腾都渐弱了,捞到那个柔软的身体,我看到那双微微睁开的眼睛,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似乎注意到我的眼神,那眼睛闭紧了,知道我把她拖上岸,倒完全是昏迷不醒的样子了。另一个婢女似乎去叫人了,岸上只剩了一个女子,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雁儿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雁儿,给这位娘娘顺口气。”雁儿上前,只见不一会儿,那人便象征性地咳了两下睁开了眼。
“你是谁?”披上下人脱下来的棉衣,那个女人好像很迷茫的问。
“回娘娘,我家公子是琉璃斋的。”雁儿答道。
“啊。”捂着嘴,仿佛说了不该说的,听了不该听的,更是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短短的一个音节,却让我想吐。
“皇上驾到。”一个隶属太监的尖细嗓音响起。
“爱妃真是不小心,这三月的湖水,可不是一般的寒气,爱妃得好好回去给热水里泡泡。”这个男人只会对女人说话那么正常呢,想我有一天在御书房听到他跟宰相说事儿都没那么正经。
“谢皇上关心。”娇羞万状,更将那柔弱无骨的身体像皇帝身上蹭蹭。又好似突然一个激灵,跪了下来:“臣妾,臣妾请求皇上责罚。”
“怎么了,爱妃快起,回宫去洗个热水澡。”我怎么看着都那么假啊。
“可是,可是臣妾作了不合礼数的事,甘受责罚。”我看到那个男人望过来的余光,更加想吐了。这样的男人,这样的女人,他们都不想吐么?
本还有些暖意的风扫到湿嗒嗒的身上,我禁不住抖了抖,也不只是因为这天,还是因为这话。
看着湖面水光潋滟波光依旧的样子,我考虑是不是游回去最快一点,这一小会儿的时间,这男人竟然已经把那女人打发了,自己还没走,只把身上那狐裘皮女人身上就算完事儿,那女人貌似还挺乐颠儿,真搞不懂女人脑袋里装的都是些啥。
“呵呵,还挺英勇的?救美?”
我宁可他的声音和刚刚一样恶心。
“回皇上,我可以走了么?”我看着小草丛里一只蚱蜢,跳过去,又跳了回来。
“来,抱抱,比较暖。我的大麾都给人了。”勾着嘴角,完全没有帝王风范,痞得堪比市井流氓。
切,真够装的,我看了看那个女人远去的方向,感觉心里紧紧地,有些复杂。略一施礼,跳下水去。
游到对岸,很快便是寝殿了,雁儿自会自己回来,又没缺胳膊少腿,就算少了,与我何干?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可真快受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