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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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首先在嗅觉中恢复。一股强烈的野兽骚味向我汹涌袭来，作呕的感觉一阵阵从身体里向外翻。
猛然睁开双眼，极黑极黑的四周隐隐看得到一对对冒着幽光的诡异闪亮。呼噜呼噜的喘息近的好像马上就要扑到我面前了。
我的四周有一群野兽！
周身的汗毛瞬间根根直立起来，头皮发麻感觉像是很多微小的针头扎在上面。本能想要逃，却发现身上仍然捆绑着无法动弹。手中不知攥着什么磨的生疼。
仔细的摩挲，惊喜发现竟是一把佩刀，应该是坠落的一瞬从胤礽腰间扯下来的。这把佩刀不长，却很锋利，匆忙拔出的时候划伤了右手掌心。顾不得疼痛飞快割断绳索，恐惧激迫着我从地面上一跃而起。
野兽的幽亮眸光更近了些，它们中的一些甚至开始了恐怖的嘶吼，这分明是撕碎食物前的咏祭。右手手心不停流出的血刺激了它们，许多幽亮突然高高跃起朝我袭来。
杜拉拉，决不能被拆分到它们肚子里！我攥紧佩刀等待它们送上自己的鲜血。
我没有等到它们近身后的搏杀，只听到惊悚的獠牙与硬物撕磨声。惊魂未定的我这才看清楚四周朦胧的一切。这是一个类似监牢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囚禁的对象。这里暗不见天日，我只能看清楚近身处牢笼似的栅栏和被栅栏阻隔的猛兽的青色獠牙，甚至连它们是什么野兽都无法知晓。
暂时安全的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囚禁了，与许多凶猛的动物关在一起。一时间，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回忆被胤礽一掌打落的情景，我猛然抬头望去——昏暗的尽头有块井口大的明亮，光线的触角竭尽全力也无法抵达幽暗之底。我应该就是从那个空洞坠落下来的。之所以没有摔死，完全得益于脚下踩起来软绵绵的泥土。所在之处，就是木兰围场关圈猛兽以备皇帝狩猎时提供新奇猎物的圈笼。
胤礽怎么会知道圈笼有这样一处空洞？这大概会成为永远的迷，和我一起埋葬在这里。
角落里的响动惊醒了我，那里聚集了几只看不清轮廓的老鼠贪婪的鼠光注视着不远处一只不知因何死去的野猪。它们的意图是如此明显，刚才因恐惧压制住的作呕感猛然掀起，我弯下腰‘哇’一声吐出来。一想到就算我没有被这里的野兽吞噬也会被老鼠分吃骨殖，肠胃的连锁反应就停不下来！
不，我决不能死在这里！
‘噹啷噹啷……’，远处传来只有人才会发出的声音，像是铁器敲击栅栏的声音。
无论来人是谁，他都是天使！
四周原已平静下来的猛兽听到这声音暴躁非常，各种怪异的吼声刺激着我的神经。渐渐的吼声沉寂下来，玄黑世界只剩下剥皮拆骨咬碎撕裂的声音。喂食时间到了。
终于，‘噹啷噹啷’声来到我的栅栏前，那模糊的人影顺着缝隙丢过来一只活着的鸡。我却不管它惊恐的飞窜，用那把佩刀拼命砍着铁铸的栅栏。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和我拼命摇晃的腿脚手臂来人竟毫无反应，径直朝前走去‘噹啷噹啷’敲着。
过了一会儿，他折返回来，仍是对我视若无睹。
这就是胤礽想要的吗？要我活亦不能死更不能？
‘噹啷噹啷’声终于消失了，而我愚蠢的失去了一只能维持生命所需的鸡。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这黑夜里已经能看得到较远的地方了。那只鸡早已进了旁边一只黑熊的腹中。听说熊一旦尝到肉的滋味就会从此嗜血成瘾，现在看着它满足的表情应该不假。
我真的很蠢！喂食的人过了很久才来，而那时的我差点就说服自己吃下老鼠肉了。
这次我毫不犹豫的抓住凌空投来的鸡，用胤礽那把锋利的佩刀瞬间划破了梗着的脖颈，热血顺着我的咽喉灌下去。
不许吐不许吐不许吐！我命令自己。尊严重要还是免于被觊觎我的老鼠分吃重要？
鸡肉我没有一次吃完，而是用佩刀仔细的削成条状用鸡皮穿起来倒挂在凸起的岩石上。即便如此，也常常会被老鼠想方设法的偷走。
不知是夜晚还是白天的梦境里，我梦到胤祥快马加鞭来救我拼命喊着我：哑嬷嬷，你在哪里？我拼命的大喊：我在这里！
这个梦太奢侈，我很容易就惊醒了。忽然，我发现这不是梦！真的，真的有人在喊我！
救我！我很大声的喊，早已忘记自己不能说话。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我赶忙用佩刀敲击栅栏。
“哑嬷嬷，我是胤祥！你在哪里？太子究竟把你扔在哪儿了？哑嬷嬷！”微弱的声音传来，是胤祥，真的是胤祥！我拼命的敲着，把所有的猛兽都惊醒了，纷纷吼叫起来。这样的声音还不够大吗？可等这里的声音消失后天井传来的微弱声音也消失了，四周空寂的令我绝望！这之后，我不敢再睡，全神贯注听着所有传来的响动。却，再也没有过了。
我再也没有等到过胤祥。
接连很多顿都生食活禽，我的肠胃和身体已经到了很脆弱的地步。高烧缠住了我，整个人陷入濒临死亡的绝境。很快，一个更可怕的认知被我知悉。几乎把我的精神也全面打垮！
这里的猛兽总是要放出去的，这也是我仍然支撑着的原因。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却绝望的发现我所在的牢笼是没有门的。其实说起来我所处的地方根本就是两个栅栏的夹角空档，是一个背靠岩石插翅难飞的地方。当机关控制的门锁打开时，四周的动物试探着试探着一涌而出。我眼睁睁看着它们迎接珍贵的阳光，只留我孤零零守着连吼叫声都没有的绝望。
绝望一旦开始施展它的强大力量就不肯轻易收手。很快，另一个残酷现实摆在我面前——没有那些可怕的猛兽，就不会有人来喂食。这意味着我很快要成为老鼠的食物。
积攒的鸡肉条很快吃光了。我在仍有力气杀死自己的时候想：反正死了之后就不会再有感觉和意识，管他呢，如果不能保有死后的尊严至少让我选择有尊严的死亡吧！
举刀挥向自己的时候，我想起的是胤礽最后的笑容。
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对吗？
刀子划破了我的颈项，刺痛传来的同时我硬生生停住了。
杜拉拉，生命还没有消亡，你也还没有死！为什么要如他所愿？我要活，竭尽全力活下去。一定会有那么一天，我站在康熙和胤礽的面前，给他们最灿烂的笑！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生命有了必须坚持下去的目标，绝境也开始退缩了。
很多次尝试之后，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竟被我升起了火。有了光明的照拂，我惊喜的发现因为顶部天井的缘故，那软绵的地面根本就是由不知多少年落下的枯草积攒起来混杂着泥土的草垫。这意味着我至少能够吃到烤熟的老鼠肉。下雨的时候，我在岩石上奋力凿出一块洼处，用来存储淡水。
我开始利用朦胧的光线照拂计算时间，每过一天就在岩壁上刻下一道。为了减少使用佩刀增加磨损我开始像原始人那样用片状的岩石碎片割裂老鼠的皮肉。我不能疯，所以我开始一遍遍的在心里背所能记住的书籍史料。很多立了项却总是没有时间完成的课题论文我一个个的去完成。想写字了就用岩石碎片在石壁上刻，反反复复乱七八糟的刻。
老鼠很聪明，过不了多久就不肯在我附近出现了。
天真的不想亡我，就在我即将弹尽粮绝的时候新的一批猛兽被赶了进来。借鉴了老鼠也会被吃光的经验，我设计诱杀了一头野猪。就这样反反复复，按照我的计算竟也过去了整整一年。
这一天是康熙四十三年十一月。胤祥，你好吗？
第二天我的头剧烈疼痛起来，就是那个余老怪给我植入晶片的位置。不过疼痛很快过去了，我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考虑到自己已经五十一岁了，我从这天起开始了强度不大的体能锻炼。每天我都想尽办法试图顺着光滑的岩壁攀爬上去，可这天然天井是倒V形的，没有工具的情况下逃出升天根本不可能！
暗无天日的岁月跑的飞快。在我划上第一千八百二十五道的时候突然惊觉——康熙四十七年了。胤礽，你应该已经被废了。胤祥，究竟为什么康熙要把你圈禁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