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块之恋》疯梅格

11、第十一章

　　也许一切并非真实的，小飞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我一手编造出了所有的事。我没有中奖，我刮开了一张无价值的彩票，上面只写着“恭喜发财”，然后我回到家里，在家成功地淹死了自己。或者我中了奖，但是没有一个美丽的男孩来和我搭讪，于是我拿着那五百块钱吃喝玩乐去了，回到家以后我用酒瓶子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接着或者我中了奖，一个骗钱的小混混走过来拿走了那五百元，然后结束了，我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去上了吊。再或者我中了奖，遇见一个离家出走刚刚成为雏妓的男孩，我把五百块给了他，他拿了钱走人，再也没有回来，而我回到家里，把尖刀插进胸膛。等等等等。
　　小飞，也许没有什么男孩出现，自始至终都是我孤独一人待在这间黑色的房子里混吃等死。一只虎斑的名叫吗啡的猫和我一起住，但是它对我很冷淡，尽管我总是不停给它好吃的，给它温暖的地方休息，但是它永远只顾着自己。最后我希望它死，最好还是代替我才死去的，好让我感动一下下。
　　我想象着那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孩和我截然相反，他有颗像水晶一样的心，尽管他身处这个混乱的花花世界中，但却非常善良、待人和善、热爱工作、兢兢业业。他用若有若无的方式来挽救我，像个黑影一样陪伴我，而且无论我怎么逃离，他都不会离开我，无论我如何伤害他，他都不会伤害我。我这样的想法简直极度自恋又极度自私，但是这恰好讽刺性地证明了一点，那就是这种人是根本不会存在的。所以无论是在想象中，还在是想象之外，我都没有感到轻松过。
　　只是想要被人爱罢了，只是处心积虑地想要活下去而已。有一种人内心渴望的总是和表达出来的东西恰恰相反，是这样子的吗？
　　然而，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就说明它并不是那么的荒诞离奇，有时它甚至被我深深地相信着，就像相信一种奇迹可能会发生一样。当我闭上眼睛太久时我就搞不清楚到底哪一种是现实哪一种是想象或者梦境，它们纠缠在一起错综复杂，万一我不小心以错误的方式醒来我就很可能走进了另一种可能性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没有五百块，没有计划，什么也没有，只有贫乏到战栗的生活。我忽然开始想，要是自己到了没有他存在的世界的话我该怎么进行下去呢？谎言被硬生生戳穿了，一个疯子的呓语。果然虚无是比痛苦可怕一百倍的选项。然而幸福这种东西又在哪里呢？
　　如果现在要我说，我就会说幸福藏在奇迹诞生的一刹那之间。
　　我睁开眼睛，因为五百块在不停地摇晃我。已经是黑夜了，总是在虚度光阴。我不知道昏迷了多长时间，但这一次看到他黑色的眼睛和美丽的脸我竟然眼泪流个不停。当我猜想到一切都可能是一场骗局的时候我就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计划刻意告吹，我就以为自己将坠入空洞中永远永远。我摸了摸他的面颊，他也哭了，但是同时也微笑着。他说他下去把吗啡的尸体抱上来了，现在放在一个鞋盒子里面。吗啡咬了有毒的老鼠，自己也中毒死了。人们在四处投毒，杀死自己以外的东西。他说去给吗啡做个坟墓好不好？我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接着我梳了梳头发，和五百块一起出了门。我们一直走啊走，我抱着沉甸甸的鞋盒子都没有忍心打开来看一眼。我们一直走到了街心公园，在这个城市里根本找不到一处可以做坟墓的地方。我把吗啡埋在了一棵水杉树的下面，五百块帮我把风不让管理人员把我拎走。我坐在那棵树旁边轻轻地哭，路过的一对地下情侣把我当成了公园女鬼。最后半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来了，我站起来抹抹眼睛对五百块说，我们回家吧。他说好，他说新年快乐，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天空中升起烟花，公园里的花花草草被五光十色照亮，周围的小情人们相互拥抱接吻，这是一个庆典，庆祝我计划失败，庆祝我又像个婴儿一样得到了新生，多么美好多么感动！——但这些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