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文曌

2、雏菊

　　9月初的广州异常酷热。南大操场上大一新生的军训已经开始。新生们清一色穿着迷彩服，远远看去颇为壮观。
　　队伍里刘安安和林灼两人相邻站着。安安把两条长辫子盘在头顶的军帽里，军帽鼓鼓的，脸庞显得更清秀。林灼比安安高一点，穿上军装的她英姿飒爽。烈日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军装早就被汗水渗透。教官挨个地检查同学们的军姿，丝毫没有让大家休息的意思。“腿绷直！两手用力夹紧！别给我偷懒！”教官走到一个胖胖的男生面前，用手往外拉了一下男生的手，毫无防备的男生手就这么被轻易抬起来了。“你！说好的用力夹紧！没听明白吗？”“看来不给你们一点惩罚不行，出列！围操场跑三圈！”教官黑着脸发威了。听到跑3圈，胖胖的男生昏了眼，只好认栽，他紧张地向前迈了三步。可是，居然走的是怪异的同边。右手和右脚一起迈了，配上他大熊猫一样可爱的身子怪诞极了。“哈哈”站在后面的林灼不小心笑出来声。“谁？谁笑出列！”黑脸教官猛回头望向林灼和安安的方向。两人紧张地屏住呼吸。“是你？”黑脸教官站到刘安安身边。安安紧张得满脸通红，大气不敢出。“报告！是我笑的！”林灼向前一步大声说。“很好笑是吧！你！和他一起3圈！其他人稍息，解散休息20分钟。”听到解散，大伙立马都快要躺倒，各自找阴凉处去了。只有刘安安没有走开，她站在不远处看着林灼。林灼和胖胖的男生已经开始跑圈了。南大操场是标准的400米，3圈下来就是1200米。本来体力就严重消耗，加上顶着烈日，林灼和胖胖的男生跑了一圈半就开始体力不支。到第3圈开始的时候，林灼明显不适，大口喘气，脸上泛白。刘安安看在眼里，于是悄悄地跟上她一起小跑。“安安，你来干什么？”林灼看到了安安。“我陪你。”“不用你陪，你快去休息吧。”刘安安不说话，只是默默地跑在林灼旁边。林灼为了保存体力也只好不再说话。两个姑娘就这样并排地跑着，终于跑完了3圈。到达终点后，林灼突然眼前一黑，扎到在安安怀里。“木木，木木！”刘安安吓得不行，大家也都跑了过来。“一定是中暑了。”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林灼送去了医务室。
　　在医务室休息一阵，林灼清醒过来。“木木！你好些了吗？”刘安安伏在林灼旁边紧张地问。林灼脸色虽还不好，身体已经渐渐恢复。“怎么就倒了呢！我平常体力不错呀，还是我们中学女子组游泳冠军呢。”“好了好了，游泳冠军！吓死我了。”安安说着，端出了一杯红黑色的饮品要林灼喝。“这是什么？”“你喝就知道了！”林灼喝了一小口：“酸梅汁！哪来的？”“我刚刚去买的，找了好久才找到一个小店卖这个，主要是我不熟悉路。你多喝一点，这个解暑很管用。夏天的时候，我妈妈经常自己用酸梅煮水给我们喝。”林灼看着安安晒得红红的脸上挂着的汗珠，心中很是感动，一口气喝了好多。
　　为期半个月的军训结束了。新生们白天一起在烈日下站立、跑圈，夜晚一起列队拉歌，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学们渐渐熟悉起来。
　　“啊！”宿舍传来林灼的大叫声。“怎么了？”“安安，安安，你看。我的脸，脱皮了！”林灼对着镜子大叫。安安凑过来看了看说：“没事的，我夏天帮着妈妈干农活经常晒脱皮的。过完夏天就好了。”“什么……过完夏天，天啊。我可不要这么丑丑地去上课。”林灼气嘟嘟地坐在凳子上。“好啦，我的林小姐。就算晒脱皮，你也是最美的。”安安打趣地说。“走吧，我们去上课吧。今天是第一天上专业课呢。”林灼冲着安安明媚一笑。“哎，等等！安安，我给你设计下造型吧，说实话，我觉得你的两条辫子有点和时代脱钩呀。来来来，我帮你打造一下！”林灼说着就真的动手给安安弄头发了。安安见推脱不过只好一脸无奈地坐着让林灼设计。在宿舍的穿衣镜前，林灼解散了安安的长辫子，让一头长发自然地披散下来，安安的头发黑亮浓密。林灼又将安安头顶刘海往后松散地编个小斜辫。“你看，这样多漂亮！”林灼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设计。安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编过辫子的头发松散后有一种自然的卷曲，长长地垂到腰际，刘海往后编着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安安身材偏娇小，秀丽山村的水土滋养了她的好皮肤，从小在乡间奔跑跳跃着长大，骨骼、曲线都发育得挺拔饱满。安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羞涩的笑。“安安原来是个大美人呢！”林灼摇着安安的手笑得灿烂极了。“刘安安同学，经我手这么一打造。以后我们两大美女走出去回头率是百分之两百呀！每个人都回头看我们两眼，哈哈！”安安被林灼逗乐了，两个小姑娘笑成一团。
　　南大校园里友谊之花在青春雨露下争相绽放。好的大学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它是知识的大熔炉，是纯真友谊的发源地，也是那个许多人离开后，却又不断想回来的精神家园。
　　“安安，你喜欢上今天李老师的广告策划课吗？”回宿舍的路上，安安和林灼并肩走着。“我，还好吧。以前接触这类东西太少了，所以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你呢？”“我挺喜欢的。这本来就是我喜欢的专业。我从前就听人说过，不当总统就当广告人!总统我是当不了，当个自己喜爱的广告人吧！哈哈”两人说笑着往宿舍走。却发现宿舍门敞开着。“一定是大三的学姐回来啦。”快步走进去，果然看见两个女生在宿舍里整理东西。“学姐你们好！”林灼走上前去。“你们好，你们是新生吧？”两位学姐友好地招呼她们。“嗯嗯！我叫林灼，她叫刘安安。以后请两位学姐多多关照！”“嗯，很高兴认识你们。希望以后一起居住愉快。不过，我们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会太多，因为按照学校安排我们很快就要去实习。广告学重实践，要学与实践结合，实习完后再回来接着上课。”圆脸大眼睛的学姐这么给她们解释。“我叫李蕾，她是徐文静。”“你们好。”叫徐文静的学姐微笑着对她们点点头。
　　大三的学姐在宿舍的时候的确不多，学姐李蕾准备考传播学的研究生所以经常去教室自习。徐文静学姐家境一般，但据说当年是广西一地州市的文科高考状元，基础科成绩很好，所以通常会在学习之余去市里给中学生当家教。
　　平静的学习生活日复一日地进行。安安和林灼每日结伴去上课，结伴回宿舍。林灼回家的时间也不多，她好像更愿意待在学校里，热衷于参加各类校园协会的活动。那个开学时送她来的王叔叔来过几次，都是给林灼送各种好吃的，林灼也总不忘了给安安留一份。
　　刘安安上课之余基本都泡在图书馆里，南大的图书馆是省内是最大最好的。刘安安如饥似渴地阅读各类书籍。从前被家乡应试教育的那些单一知识占领的大脑渐渐被丰富的多元化的思想充实。在读书之余，刘安安也会偶尔想起老家的家人、想起那里的鸡鸣狗吠，想起后山那一片安静开放的雏菊花。每半个月刘安安就会拿电话卡在学校的公用电话亭给妈妈去个电话。妈妈那个旧手机有时候偶尔也会接不到，但安安总会去信给家里告知学习近况。家中虽然不宽裕，妈妈总是尽量给安安宽松的环境，让她专心学习。
　　安安老家后山的雏菊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时间一晃，安安就在南大度过了两个春秋。有两次在校园里，刘安安好像看见了最初引领他报名的严彦。远远地看见，有些踌躇地跑上前去，他却走远了。安安心里想着下次见到一定要去招呼。读书之余安安也开始想着像学姐徐文静一样去找个家教或者别的什么工作，为家里分担一些。
　　“妈妈，家里还好吗？”又到了安安给家里报平安的日子。晚上安安独自在学校公用电话亭给老家的妈妈打电话。“还好……”妈妈回答，接着开始问一些安安的学习生活情况。但是这一次敏感的安安觉得妈妈的语气不像平常一样平静，隐隐地有些不安。“妈妈，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没事，没事，你放心……”“妈妈你一定有事瞒着我！”刘安安追问。“妈妈，怎么了？你告诉我呀，不告诉我会更着急的。”“是，是你哥哥……”“我哥哥他怎么了？”安安着急地问。“你哥哥带人去苗族古村玩路上摔下山……”“啊……”刘安安脑袋嗡地一响。“不过你别太担心，只是摔裂了腿骨。已经做完手术，放入钢板了。”刘安安听到这么说，心中稍稍平静。“那我就回来看哥哥。”“不用，你好好学习，不能耽误学业，家里有妈妈和爸爸。不用你！只不过……”“怎么”“安安，只不过，你哥哥手术花了一大笔钱，因为他也不是镇上旅行社正式导游，所以旅行社只给了一些营养费……所以安安你下学年的学费……不过安安你放心，爸爸妈妈会尽快想办法。”“嗯嗯，妈妈，你们照顾哥哥吧，学费的事，你们不要急。我成绩好，学校说能给我减免很大一部分。”“是吗，那太好了。安安，你安心学习，别太挂念家里。”“嗯，妈妈再见。”刘安安心事重重地挂了电话，心中担心卧病在床的哥哥，学费减免的事不过是随口编来安慰妈妈的。小小的她站在电话亭边一筹莫展，夜渐渐深了，如水的月光洒在南大校园里，安安的心却被一团大大的阴云笼罩……
　　一个没有课的周末，林灼发现安安这几天有些情绪低落，想带她去玩玩。“安安，去游泳吗？”“不去了，我不会，我还是在宿舍温习功课吧。”安安有些心事重重。“那好吧，我一个人去了，你好好地哦。”就算没课林灼也不急着回家，这两年混迹学校的各大协会，结交了许多朋友。那个五星级的家住着虽然舒服，但哪有学校那样无拘无束，活力四射。外面暑气很盛，林灼换了件橙色的比基尼，外面套了件宽松的T恤就一个人出了宿舍门。离学校不远有条河，那条河算是江水支流，水还比较干净。林灼不喜欢去泳池，觉得泳池太小，根本伸展不开她的手脚。
　　“嘿，这里水很急的。”刚脱掉T恤准备一头扎进水里的林灼突然听见有人说。林灼发现一个高个的男生在不远处看着她。林灼没有接话，夕阳在林灼身后，衬着她青春高挑的身材，她回头对着男生明媚一笑，转眼跃入水中。男生望着水中欢快畅游的林灼并没有离开。可能是被林灼感染到了，也可能是夕阳下的河水太过诱惑。男生脱掉上衣也跃入水中向林灼的方向游去。“你游得不错。”男生游到林灼身边笑着说。林灼嘴角骄傲地一扬，笑而不语，转身向更远处游去。男生紧随其后，两人激起层层浪花。两人在河里你追我赶地游了一个来回。“你水性真不错。”上岸后男生笑着对林灼说。“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林灼用毛巾擦拭一头短发，半干的栗色头发湿湿地搭在脸庞上，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白皙。“以后还会来这里游泳吗？”男生望着林灼问。“怎么啦，还想和我比一比？”“我一个男的，和你一个女子比什么。输了太没面子，赢了也不光彩。”“哈哈，那你今天就太没面子了。”林灼狡捷地笑起来。林灼的笑声总是特别有感染力，像春日的风，夏天的柳。“你叫什么？”男生问林灼。“林灼，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灼。”“像桃花般灿烂，名字果然衬你。我叫严彦，很高兴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