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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初露端倪(四) ...

  •   展北青笑点头上前来,望着揉着眼睛,不停落泪的男人,长叹一声抿了抿嘴微微笑着:“爹……”
      栖青鱼用手背挡着嘴,撇开脸冲向床内。
      班行将用眼神示意展北青上前来安慰栖青鱼。
      展北青点了下头,走到床榻边,坐在栖青鱼身边示意栖青鱼躺下。
      挂着两行清泪的栖青鱼不明事理地望着展北青,展北青笑着点头:“爹,您得躺着。”
      栖青鱼不明白展北青为什么这样做这样说,但他这样年纪的,为了再怀孩子到生产一句苦也没道过、眼泪一滴也没掉过,看见失踪近五年的女儿站在面前,这眼泪再管不住了。这眼泪一出库,就怎么也停不下来。
      展北青无措地回头望班行将。
      班行将叹了一声,走上前来,示意展北青和乳公都先出去。
      展北青和马乳公站在内室门口,马乳公想到什么软声询问道:“少主子,主夫大人腹上的那道长伤似乎已经落疤了……什么时候能上去痕膏呢?”
      展北青微微一笑:“羊肠线脱落就可以了,只不过这半年之内绝不能父亲用力。”
      马乳公吓得用手捂嘴:“难不成说会撑破?”
      展北青点点头:“你只要看着爹,不要让他过于疲劳和用力就成。”
      马乳公别有用意地看了展北青一眼,含笑道:“这个话,少主子亲口对主夫大人说兴许更有用。”
      内室的门打开了,班行将看着两人,微笑着:“进来吧。”
      展北青微微一顿,笑着让马乳公先进。
      马乳公连连后退,不敢受礼的吃惊的模样。
      展北青笑着:“乳公是伺候父亲的人,青儿自然敬重。乳公请先进。”
      马乳公愣愣地看着展北青,又看向班行将:“家主大人……”
      班行将微笑着颌首道:“乳公就莫要推辞了。”

      也不知道班行将使了什么手段,反正等到展北青再进来的时候,栖青鱼就不哭了。
      只不过在展北青看到栖青鱼脸上未消退的潮红时,觉得似乎明白了是怎样的手法,意味不明地笑笑。
      “青儿,过来;让爹好好看看你。”
      栖青鱼满面地慈爱。
      “是。”
      栖青鱼的眼眶又有泛红的迹象,但他自己克制住了,含泪带笑道:“总算是听到青儿说话了……叫,叫声爹可好?……”
      “爹……”
      栖青鱼欢喜地连连应着,他挣扎着要起床,被展北青拦下。
      “爹,您暂时受点累,先歇着,等用过饭后我陪您散散步。”
      班行将敛眉望着展北青:“你爹腹部那伤,还能散步吗?”
      展北青回头来笑望着班行将:“正是因为有伤,才需要散散步。若是完全卧床等待伤口痊愈,必然是容易裂开的。适当的锻炼反而能促进伤口的痊愈。”
      班行将点点头。
      栖青鱼欢喜地望着展北青:“青儿这是在哪里学的好医术!”
      展北青笑笑,顿了顿,笑容敛住:“那是不孝女干了那件蠢事后遇到的一件奇事。”
      栖青鱼微微一惊,班行将不动声色的看着女儿。
      栖青鱼长叹一声:“爹都知道了……静斋那孩子……”
      展北青皱着眉头,她跪在栖青鱼的床榻前:“是青儿对不起舅舅……”
      “嗐…静斋那孩子是真心对你的,只不过是太死心眼了,不然也不至于落得那般……”栖青鱼眼泪顺着眼角滑下面庞往枕头上落。
      “青儿,”班行将出声唤展北青,“你把你学医的经过简单地讲述一遍。”
      展北青深吸一口气:“落入悬崖后,我遇到两个老人家,其中有一位医术很好,她教了我这一身的医术;出谷时她让我发了誓,不允许我在外人面前提起她们。”
      栖青鱼连忙让展北青停止讲述,心有余悸地谴责展北青:“既然发了誓言,就不应该对我们言讲。”转而又关切地问着:“发的是什么誓?可厉害?”
      展北青笑笑:“没有,她只是说要我发誓不对外人讲。可她们没有说不对家人讲。”
      班行将笑着摇摇头。
      “既然答应了别人,就应该守诺。”
      展北青乖乖地应声。
      栖青鱼慈祥地笑笑,忽而脸色一变:“青儿怎么还跪着?”
      展北青连忙站起来。
      栖青鱼用谴责地眼神锁住展北青:“你可知你最不孝顺的地方就是没有把自己照顾好。”
      展北青吞咽了下,轻叹一声后微微一笑:“是,爹。”
      栖青鱼软软笑着,笑眼里只有展北青一人:“这世界最动听的,就是青儿唤爹的声音了。”
      班行将一时触动,她上前来坐在床榻边,抓住栖青鱼的手。
      栖青鱼望着班行将,微微一笑,软声道:“妻主大人……”
      班行将轻轻地抚拍着栖青鱼的手面,转脸看着展北青,温和地说道:“你弟弟和你父亲都是你救下的,就算你从前有种种不是,今儿也一齐消掉了。”
      栖青鱼刚要说什么,一个二三十岁的男仆在门外软声禀报,说侧夫人送来补品金丝燕窝汤与莲子羹。
      三人很有默契地齐看着门口,马乳公连忙走到门边。打开门的瞬间,展北青瞥见有一团白影若有若无的飘过。
      马乳公回来时端着一个木盘。
      放在一边几案上,端起其中一个浓稠白汤往床榻便走,边走边笑说道:“侧夫人说主夫大人看见少主子欢喜,不便前来打扰就回去了。”
      展北青接过羹汤,乳公微微一愣,随即笑着上前扶坐起栖青鱼。
      展北青拿起汤匙舀了一点,自己尝了点,觉得温度适中才喂给栖青鱼。
      栖青鱼发着愣就将这口羹含在嘴里咽了下去,班行将只是稍一抬眉,看了展北青一会慢慢低下头。
      喂完了燕窝接过莲子羹,展北青瞥了眼兼具欢快与感激复杂情绪的母亲和父亲。手里的勺子都快倒入栖青鱼的嘴里却霍然地收回,淘气一笑:“爹,您将这碗羹汤给孩儿吧!孩儿到现在都还未进米粮呢!”
      栖青鱼怀笑,满面宠溺挥一挥手:“与你喝了吧。”
      班行将微微含笑。
      这时外面又有人敲门。马乳公去应门,端进一碗汤药来。
      展北青将药汤敬上。栖氏苦着脸将药饮尽。与女儿说了几句,意识模糊无法继续搭话。展北青放下药碗退到一边恭手作揖道:“娘,孩儿有话对您讲。”

      走出寝室,班行将呵散众仆众侍,走廊里只有娘儿二人。
      展北青四处看了看,才说:“娘,地鬼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李静斋和我要出逃?”
      班行将顿了顿:“你还知道你被地鬼压过之后看不见听不到那状况……?”
      展北青叹了一声:“知道。”
      “那种情况之下,必然要有人近身伺候你的。李静斋就向你爹跪求着近身伺候你。”
      “为何是他,礼法有语男女授受不亲……”
      “你父亲觉得他一往情深,也总说你们会在一起,便成全了他,不想——”班行将叹了一声,“……当初他要是能忍耐,也不至于落得个如此下场。”
      一提到这个话,展北青就想起棺材洞里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
      脸上一片模糊,还少了半边鼻子,嘴叫什么利的东西撕裂成好几瓣。如果不是耳坠上那珠花,她根本想不到那是李静斋。生前明明是那么一个风华绝代的人……想起来,心一阵阵地绞痛。
      忽然眼前闪过另一人的耳坠。
      是国王,她的丈夫。那个人嘴里的血从角缝里流出来,给他那膨鼓的耳坠添了份红晕。他本来就容易面红耳赤,血小板又活跃,流的血直往耳朵里钻……
      展北青眼前一黑,人栽倒在班行将面前。
      班行将紧张地抱住女儿不忘记压低声音:“查查占!”
      一道黑影从阴影出窜出,露出她常年不见阳光苍白的面庞。
      “你背着她速去找梅灵!”
      “是!”
      查查占背着展北青如一道风一样飞走了,班行将担忧地望了许久才回到内室里。
      内室里栖青鱼还在睡着,马乳公看见班行将软软施礼后继续守望着床榻上的栖青鱼。
      班行将径自走到床榻边,站着看了会儿,长叹一声对马乳公轻言:“若是他醒了,便将小孩带给他看看。”
      马乳公轻应了声。

      出了西园班行将一个仆人也没带,独自去了郊林,找到梅灵的居处。
      找到梅灵的时候,查查占不在。梅灵一看见班行将忙跪下,班行将赶忙上前扶住她:“毋须多礼,她怎样?”
      “少主是过于激动才至晕倒。”
      班行将皱着眉头:“她这还是之前落下的病根?”
      梅灵顿了顿:“小人无能,无法得知……小人……”
      班行将挑眉望着犹豫的梅灵。
      梅灵垂首扶膝:“少主的体内似有用毒的痕迹……”
      “毒?”
      “是。可小人连是何种毒也辨不出,更勿用谈什么祛除。”
      “那是……医治哑、盲、聋种的一种毒虫。”床榻上的展北青睁开眼睛,软软地回着。一边回答一边撑着身子坐起来。
      班行将望着床榻上挣扎着起身的展北青,忙上前来助她起床。
      展北青对班行将歉意地笑笑:“让母亲担心了。”
      “适才你所说的毒虫是怎么回事?”
      展北青顿了顿,瞥了眼梅灵:“……这种毒虫是有生命的。它跟随我的身体已经有五年了,不易被察觉。所以梅大夫毋须自责,”
      梅灵抬头看了下展北青,看着班行将又歉疚地低下头去。
      班行将皱着眉头:“那如今你已然康复,可以将它排出体外了!”
      展北青笑笑:“正因它是吃血毒为生的,青儿才舍不得将它排出。”
      班行将想了想,摇摇头:“还是不妥。既然如你所说它是有生命的,有生命迹象之物必有生命形体,它在你体内吃着吃着,长大了,吃得就更多了,到时指不定你吃体内什么东西了。”
      展北青抿唇,偷偷瞄了眼班行将担忧的神色,把反驳的话吞了下去。
      “嗯,我知道了。”
      班行将揽着展北青肩膀的手抓得紧紧的,慢慢地才松开手。
      随着松开手,她站起来淡淡地说了声:“别再让父母为你担心!”
      展北青愣愣地看着班行将的后背,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到班行将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爹所说的就是这个啊……”说完她长叹一声走出了梅灵的寝室。
      展北青望着班行将的背影,看不见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梅灵凑近来关切地问着:“少主能否将那毒虫的名字授予梅灵?”
      展北青抿了抿嘴唇,轻吐一口气:“鬼食。”
      “谢少主!”
      梅灵激动地给展北青磕头,展北青忙扶起梅灵:“梅大夫,你是跟随娘的老随从,只是一介毒虫的名字何必如此!”
      被展北青托起的梅灵用衣袖抹擦眼角,展北青的这句话也不知道勾起她多少的回忆,眼眶立即就红了,话语也有些哽咽:“不只是将军,就连我们这些老随从,从小看着少主长大的,听见少主说话……也是无法抑制那份激动和高兴啊!”
      展北青眼眶微微湿润。
      班行将的女儿班青,出生的时候因为脐带绕颈所以导致了残疾,不能说话。她虽然没有直接那段时间的记忆,但自从被雷劈之后,她所见所闻都能隐约的感觉得到这个家庭对班青的重视。
      “……少主可要听将军的劝告,将那‘鬼食’排出体外才好。切切不能大意啊!”
      梅灵期盼地望着展北青。
      展北青抿了下唇,点点头:“青儿晓得分寸,多谢梅大夫关怀。”
      “少主慢行。”

      “梅大夫……”展北青回头望着从房间里出来,已经送过郊林还跟着的梅灵。
      梅灵欣喜地上前:“少主?”
      展北青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大夫,我又不是学步的小儿,您可以不用跟着的。”
      梅灵抿住干瘪瘪的嘴,本来因笑容而生动的面庞瞬间黯淡下去。
      看得展北青于心不忍,她深吸一口气上前抱住梅灵,拍了拍梅灵的后背。随即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即走。
      留下个呆呆的梅灵看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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