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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里,博士入学考试第二天正赶上春天里真正意义上的一场春雨。可是这对于已经告别学生生涯的林涵予来说已然无关了。因为是周日,林涵予睡了个自然醒,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半。像往常周末的早晨一样,给自己准备了一份营养早餐,就打开电脑,查看网易邮箱,并没收到试剂公司的邮件。她目前常用邮箱是上研究生后才申请启用的,在此以前,用的是另一个邮箱。她分析,试剂公司很可能将邮件发到以前联系用的邮箱了。她输入用户名,几次密码错误宣告登录失败。
于是,她不得不使用密码找回功能,密码提示问题是: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林涵予一愣,似乎有什么酸酸的东西,从心里倒流。她打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手还是有一丝发抖:江南。网页立刻就显现出邮箱密码,那是江南名字和她名字的首字母,再加上两个人牵手那一天的日期。记得有一次,本科班导师在外地出差让她立刻转发一封邮件,她人恰巧在外面回不来,只好找江南帮她开邮箱转发。
江南事后还笑她说,闲着没事做弄这么长的密码,累不累的慌呀?
她摇头,不累,我每输一次密码,就会想你一次。
江南抚摸她的长发,狭长的眼睛透露着笑意,掩饰不住温柔:你记得住么?就你那个脑袋,才离学校三站路的地方,一到傍晚你就找不着北了。
她信誓旦旦的说,一辈子都记得住。再说了,你不是江南么?跟着你,我就知道北在哪里了。
可现在,那串她一直记了好几年的字母数字,那个欲将两个人的爱情锁在一起的密码,她却将它忘记了。年少时,以为遇见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经常把这三个字挂嘴边。可是,一辈子究竟有多长,还会遇见什么别的人,别的事情。只有到死才有资格说,我这一辈子。。。。。。
之后几年,因为没有人可以依赖,只能靠自己,所以她迫使自己记路标记典型建筑物。虽然方向感依旧培养不起来,可是她已经不常迷路了。
那个曾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过斑马线的人,那个搂着她的腰,跟她说“跟我走,还怕迷路么?”的人,永远都只能在记忆深处了。
江南,江南,江南。。。。。。刚分开的日子里,白天上课,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一遍一遍。下课回寝室,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她的脑海里就像放电影,一幕一幕,在心里问:江南,如果当时我答应跟你走,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呢?
紫霞仙子都猜不到故事的结局,林涵予怎么会知道呢?
是谁说过,地球是个球形,一直朝一个方向走,终究能回到原来的地方。又是谁说过,我们回不去了。
林涵予的幸福不在江南,又会是在哪里?
她点开未收邮件,哗啦啦,37封。一眼就看到自己要找的那封邮件,下载了试剂清单回复。然后就顺便清理一下邮箱。随手点开一封来自校友录的邮件,发信时间是一个多月前。是校友录班级管理员大班给大伙群发的邮件,点开链接,内容都是大家的近况:甘蔗去了北非,阿梅生了个大胖小子,老妖找了个广东靓妹做老婆。。。。。。林涵予边看边乐,他们过的好好的,自己也该由衷的为他们高兴。如果自己没能得到幸福,别人的幸福对她来说不一定就是残忍。
再往下翻的时候,她的笑就凝住了。那是一张三口之家的合影,江南抱着一个小孩子,搂着妻子的肩膀,在冬日的阳光里,笑容温厚。照片下留言很多,多为溢美之词,唯一一句酸不溜秋的留言竟然是徐长东写的:“江南,笑的挺安心哈?!”
徐长东?他怎么混进来的?林涵予没多想。她站起身,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继续看下去。江南已经成家了,那会她还封了红包托别的同学带去。她不是圣人,更不是神仙,她不能豁达到刚分手几个月,就微笑得体的参加前男友和别人的婚礼,她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发自内心的给新人道贺。她道行并不高深,不知道什么叫虚与委蛇,不知道什么叫巧言令色。
如今看到这一家其乐融融的照片,心里不是不感慨的。她念旧,别人对她的一丁点好,她总记得。所以这么多年来,如果有人问她,恨不恨江南,她想也不想就会回答:不。即便不是江南,也会是别的什么人和她一起体验那段爱情岁月,或许这就是人生的历练吧。
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真的爱,不在一起的时候,是因为真的不爱了。这个理由多么纯粹干净,林涵予情愿他们的分开就是因为不爱,她也一直这样安慰自己。
关掉这个邮箱,却并没有修改密码,就当是悼念那段逝去的爱情吧。既然能够忘记,说明已经释怀。
等再抬起头看窗外时,雨滴变小了,小区花坛里的绿色灌木看起来更绿了。她站起身,扭了扭腰,打开窗深吸一口气,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她想起徐长东,从号码簿里找出他的号码,拨了过去,竟然是空号。她有点纳闷,自己是不是太长时间没和他联系了,连换号了都不知道。不过他也是的,换号怎么能不告诉她呢?
徐长东是她的校友,建筑专业的,比她高一级。
大一新生军训期间,各社团招新。中午军训结束后,林涵予看着食堂门口一溜的桌子,打完饭顾不上吃,就兴致勃勃的揣着钱和一寸照去报名。一大群人中,就只看见一个社团面前围的女生最多,而且穿的都挺漂亮的,那个时候的她是个好奇宝宝,凑近一看,原来是校园剧社招新。
挤进去一问,才知道还有名额限制,今天先报名,得初选后再复选才能正式成为社员。她小小盘算了一下,“那个,请问一下,没选上,是不是就能把社团费和照片退了?”
“哦,原则上是这样的。”一个戴眼睛的斯文男生这样回答她,
“这样啊。”林涵予不多看,转身就走,
“喂,新同学,对我们剧社不感兴趣?”一个男生叫住了她,
林涵予回头,一个长的还蛮好看的高个男生正看着她,当时的她还不知道怎么形容一个男生的外貌形象,只知道分好看和一般,
“你叫我?”她站住没动,
“是呀,就你。”那个男生手上拿着一张表,“过来填表。”
林涵予乖乖过去,走近了,盯着他的工作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对方一脸雾水,“笑什么,我们这儿正好有个角色挺适合你的,你填一下表。”完全不是商量的口吻,兴许是从小做惯了乖学生,她也就接了表填了。
一起共事后渐渐熟了,徐长东问起她,她当时为什么笑。她说她把徐长东三个字看错一个,以为他叫徐长工,心想爹妈给孩子怎么取这么一名,当场就乐了。
有一次她被徐长东惹毛了,叫他长工的时候,他史无前例的弱智了一回:你怎么知道我的外号?然后她就笑翻了,一肚子气全消了。
事实是,根本就没什么正好适合她的角色,完全是徐长东瞎掰。照他的话说,招新过程中还没见过谁一上来就问退费的,而且她穿着土了吧唧的松松大大的绿色军训服装在那一群色彩缤纷的裙子中间,忒扎眼。补充一下,林同学那会还不知道防晒霜为何物,脸晒得黑乎乎的,整个一非洲妹妹。所以,彼时的徐长东就想,这小丫头片子长这样还敢来演报名,似乎还挺不屑本社团的,够傻冒!就给她演个恐龙啊陪衬什么的,挺合适。
徐长东坏起来可够坏的,不过也是,他们那所学校是综合性大学,文科很强悍,美女很多。徐长东本着教育小妹妹的动机,特想给她上一课。想通过的残酷的现实告诉她,出来吓人真的是她的错。
当然后来也没真演恐龙,甚至都没怎么上台,只是当当小编剧,做做剧务。从社团里一个本专业师兄的一次玩笑话中她才知道,原来她进剧社只是徐长东一时兴起的恶作剧。当时的她,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比太平还太平,比机场还机场。写作水平吧让人质疑她高中语文是怎么学的。她得知后很愤怒,后果也挺严重。徐长东被她拖入了好友黑名单,在她和徐长东副社长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期间,她的活徐长东全权代劳,算是将功补过。
空闲下来时间总得做点什么吧,她跑去各社团查看军情,然后在摄影协会当了个插班生。江南就是摄影社的副社长,她毕恭毕敬的叫江南“师兄好。”这一叫不打紧,教室里全社团的人都笑了,只有江南憋着没笑出来,当是她就觉得,多好一师兄呀,有教养。
等到坐到阿梅身边的时候,阿梅打趣说“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师姐呀”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原来江南和她们是一级的。而江南之所以刚入社就能当上副社长是因为,他交上来的摄影作品让社长都乍舌,乖乖,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没有一点功底,没有足够好的摄影设备,哪能照出这么好的作品?听阿梅八卦完,林涵予也觉得眼前的男孩子干净清爽,书卷气极浓但是并不迂腐,呆着一副半框眼镜,温文尔雅。尤其是他很安静,给人很舒心的感觉。
林涵予想到徐长东,那个匪气十足的家伙,咦,怎么自己从来都没叫过他师兄?那厮换身黑衣黑裤,往吸盘街上一站,简直就是混混形象的代言人,当然凭良心而论,那点桀骜不驯的气质还能加点分,马马虎虎算得上有级别的混混。当然,他要是早几年出生,丢给马三立,人家也说不准还真收他做关门弟子。当然,扔少林也能混出来,打住,少林?绝对不行,他去少林不成心给方丈填堵么?那人品,绝对要被逐出师门!总之,想了这么多,两个人一比较,人家江南才算得上是才子。林涵予还花痴的想过如果江南一袭长衫,站在旧时的舫上,能迷掉下来多少岸边的怀春少女呀?
正当她神游太虚时,觉得似有什么闪了一下,一睁眼,却发现面前的小帅哥正拿着相机对着她。然后,小帅哥江南转身,上讲台向大家讲解怎么捕捉人物脸部的细微表情。最后布置了一些摄影作业。
出教室后,她赶紧问阿梅,“我刚才睡觉你怎么不叫醒我,害我出丑。”
“我叫了三声,你都没醒。第四次的时候,江南示意我别叫,然后板书临时授课内容。你就当了回模特。嘿,我跟你说,他那字呀,漂亮,真漂亮!”阿梅继续八卦,
“不行,我得要回我的照片,我得维护自己的肖像权。”林涵予折回去找江南。
这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就熟络了起来,林涵予渐渐发现,江南未必是大家眼里看到的那么不善言谈。他只是不愿意说废话而已,而且只跟熟人聊天。他就像个生活在圣地的乖宝宝,林涵予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地球人。在完全获取江南的信任后,她就带着江南去那些他从没去过的地方,她带她去玩街边摊的桌球,可不一会,她这个做师傅的就被做徒弟的一杆给灭了,而他带她去听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演奏会,听的她迷的不行,恨不能当晚回去找台钢琴开练。她带他去学校林子里挖荠菜,说跟鸡蛋一起煮清火驱邪,结果他抓了不少野草回来,终于让她逮着机会光明正大的嘲笑他,他带着她去看画展,全是后现代主义作品,抽象派作品,她问他,将涂料拨到画布上算不算艺术?他一本正经的说,从某种角度上算。她晕倒。他们一个下里巴人,一个阳春白雪,她可劲的拽着他疯野,他不甘示弱的向相反的方向拉着她。
任何一方多使一分力,就会把自己更陷进去一分,就这样像是在拉锯,锯开了那道门,变成了一座桥。
爱情是盲目的这句话相当的有道理,生活背景距离越远,感觉越神秘,而越是神秘的东西,越是能诱惑好奇宝宝。对于刚刚20岁的他们,在还不能真正体会爱情定义时,就一同坠入漩涡。
当两个人公开宣布在一起的时候,学校低年级中,掉下巴的,掉眼珠的,晕倒的,郁结的,躁狂的。。。。。。都有。主要归因于肇事者男一号江南的号召力,要知道之前盛传“林涵予和江南能成一对,上帝都笑了”。
上帝笑了,林涵予却郁闷了,她无意中成为教材和范本,一部分女生说“连她能活那么滋润,我们还担心什么?”一个一个重新抖擞精神,对生活充满了信心。另一部分却不屑,“江南也不知道怎么看上她的?”甚至还有人跑来取经。
男生们,则笑逐颜开,普天下男生同庆,曾流传“江南一出,谁与争锋”。如今,江南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那么剩下的整片花园,就是他们的了。尤其是徐长东寝室的那几个,欢天喜地,
“长东,你别耸拉个脸,跟沙皮狗似的。”某甲不解,
“就是,咱们翻身农奴得解放,该高兴啊。”某乙附和,
徐长东把半截烟掐灭,扔杯里,拿起钥匙,走了出去。
“哥们忘了你今天受伤了哈,赶紧去校医院啊。”甲和乙一寻思,对着徐长东的背影,关心的喊了两句。
哦,忘了交代。当日徐长东在返校的途中遭遇不幸,据传在公汽上,突然一个急刹车,他一个没站稳,向前压趴下一中年大妈。刚把大妈扶起来,车子一启动拐弯,一美女登时扑面而来,这回他倒是站稳了,可他傻站着的让人家美女直接贴在他身上长达数十秒之久被人骂色狼还被一车子的人鄙视。
下车的时候,被美女的老公还贬了一顿。幸好当时护住了脸,不然以后拿什么讨生活?
剧社里大伙说,前面把大妈压趴下,垫点检查费不算什么,破财消灾吧。后面这个可算是艳遇了,贴面舞耶。
“贴你个头呀。”据徐长东后来自己说,后面这件事有重新发布官方版本的必要,首先,那不是一个美女,其次那个女人身材应该和林涵予是一个级别,最后,那香水害得他一闻到气味浓烈一点的东西,都全身不舒服。对抹香水的女人产生心里障碍。
这个其次嘛把林涵予恶心着了,到了夏天,带着驱蚊花露水在社团活动的时候大肆招摇,见一个女干事就问,要不要喷一点。同仁们都知道她和徐长东不和,强烈支持林涵予。也对哈,徐长东在这帮纯情小女生面前还真没什么诱惑力。
以后一想起那个夏天,徐长东就头大,整个活动室都是那个味,躲也躲不开。到后来他问,怎么以后的夏天没那味了,她说,那是因为你当时心里有鬼。许长东说林涵予记仇,睚眦必报,她并不否认,笑嘻嘻的问:“是呀,那有怎么样,也就对你才用得上这招。”听到这话的时候,徐长东还是挺受用的,“我们家的江南是君子,根本犯不着用这招。”这一句让徐长东刚刚加速跳动的心脏,又减速了。
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三大要素,江南顺利的扎根在林涵予的心里。追根溯源起来,这两人能搭上线,徐长东也算功不可没。以至于有一次,林涵予拉着江南请他单独吃饭的时候,江南主动敬酒说:“涵予跟我讲,多亏师兄当时帮她忙,不然她也没机会在摄影社遇见我。这杯我敬你。”
徐长东面上带笑,“呵呵,我是她哥嘛,这有什么好谢的。”一饮而尽,内心早已经把自己骂了个遍。
就差嘴上没冒出国骂了。
“江南,你的酒量如何,涵予是喝药酒长大的,半斤白酒都没问题的。可你是男人,在外面陌生人面前你得罩着她,不能让人知道她能喝。怎么样,哥哥我今天试试你的酒量,走,拎两瓶白酒,去我寝室。”徐长东不动声色,江南迟疑了一会,徐长东就那样斜眯着眼看他,
“徐长东,才一杯就醉了啊?”林涵予赶紧打圆场,“来,我敬你一杯。”说着就起身,
徐长东连饮三杯,看了看手机,“哥哥我有点事,先走了啊,下次我请你们。”起身便咚咚咚的下楼,发出重重的声音,林涵予想,别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吧。
在回学校的路上,江南与她发生了第一次争执,关键词:徐长东。
“涵予,徐长东的城府不浅,感觉像社会上的人,你自己小心。”江南悠悠的说,
“江南,他这个人一直是这样的,心肠还是很好的。你看我平时总惹他,也没见得他怎么样。”林涵予笑眯眯的说,蛮不当江南的话是回事。“再说,我感觉他当哥哥还真像那么回事的。”
“是么?”江南的声音透着冷清,
“呵呵,跟你讲哦,我最亲的哥哥就是表哥了,所以所有的表哥都叫哥哥,多亲切。徐长东比较像我二哥哥。”
二哥哥,二哥哥,史湘云叫贾宝玉也叫二哥哥,她发音不准,听起来像是叫“爱哥哥,爱哥哥。”林涵予后来想起,也只是摇头,苦笑。
江南不发一言,两个人走在夏日黄昏的校园,不能不说是相配的。
“江南,你是在吃醋么?”林涵予小心翼翼的问,
江南依旧不作声,可是却将林涵予的手握的更紧了。林涵予心里美滋滋的,一颗心仿佛要飞到晚霞之上。江南是关心她的,关心则乱,不是么?
暑假放假,社长一声令下,用余下的奖金还有一些没用完的赞助费,组织社员去吃火锅。对了所谓的社员,就徐长东寝室,加上林涵予,再加上三两家属。混过社团的人,都知道,要腐败,找社长。
那家火锅城,火锅底料一般般,东西也并无特色,但是空调强劲,场子大,价格还公道。更重要的是,
啤酒免单。他们那帮人足足喝了三箱。
啤酒这东西,闻着一股怪味,林涵予皱眉。她可以尝试新鲜事物,也喝过各种酒,独独啤酒是最不喜欢的。可是江南夏天喝啤酒,她也就没了原则,在爱的人面前,她总是这样轻易的妥协。
她端起酒杯,敬酒,喝完一杯就觉得第二杯是怎么也喝不下去了。咿?上次和江南一起吃饭,江南不让她喝,她还偏要喝,喝了一瓶也没觉得这么难喝。
没多想,先填饱肚子,捞起涮好的羊肉就往嘴里塞,
看着对面的某甲,某乙,还有社长,喝的是红光满面,大话连篇。
她小声的同旁边的徐长东讲,“真不是人喝的。”
“呵呵,他们是禽兽。”
徐长东一向理解力有问题,林涵予见惯不怪,“你连禽兽都不如。”
“嘿,长进了啊,这段时间没见你,跟江南学坏了啊。”徐长东丢下一句话,拎了瓶酒就朝社长走去,
“他才不坏。。。。。。”话还没出口,就看见社长一猫腰,起身,甩了甩头发,飘逸一下。然后喊了一嗓子,“服务员,再搬一箱啤酒。”
林涵予傻了,社长有一个绰号叫“厂长”,酒厂厂长。徐长东喝白酒撑死也就八两的量,“徐八两一来,北方人都乐了”林涵予以前老笑他。喝啤酒更是不行,因为他不像别人中途常跑去排空。她还问过他,“你傻呀,不会多跑几趟厕所呀?”“你以为我不想?这事是我能控制的了的?”
是呀,徐长东不能控制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从火锅城出来,徐长东喝醉了,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站着都能睡着。她和社长将几名家属送上的士,然后来安置这余下的几个,
刚把徐长东塞进车里,他又跌跌撞撞鹅下来,额头上鼓起一个包,司机不耐烦,“上不上啊?”
徐长东下了车,牛气冲天的关上车门,一挥手“开路。”
社长从副驾驶座探出头,“徐长东你给我回来。”
的士却扬长而去。
林涵予气不打一处来,“徐长东,你存心是吧。”一掌拍在徐长东背后,疼的他怪叫,
“知道疼是吧,我还以为你喝傻了呢。”
好不容易拦了辆的士,把他扔后座上,自己坐在副驾驶座上,打道回府。
她本来想自己先回去,然后叫司机载他到他寝室楼下,结果一回头,这厮歪着睡着了,似乎还正做着美梦,嘴巴嘟囔了几句,调整了睡姿,睡得香甜。
她给江南打了个电话,让他来徐长东楼下等她,江南没多问,就答应出门。
终于将徐长东交到社长手里,她松了口气,远远看见江南走过来,
“江南。”她朝他挥手,
一路上,江南没理她。她跟在后面,想破脑袋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一路上不吱声。
最后是江南转身抓起她的手,说了句,“你听着,男人喝醉的时候,女人最好躲远点。”
林涵予认真消化这句话,“那你喝醉的时候呢?”江南一愣,
“我得照顾你,也得防着别人不是么?”林涵予挽着江南的胳膊,紧紧的。
夏夜的风吹过来,微凉,真舒服。
以后,她才明白,男人的生理构造决定了他们思维方式与女人不同。的确,有些事情他们不经过大脑也能思考的。所以,林涵予的失职,怨不得谁。
金桂飘香,大二开学,她成为老同志给社团招新。在社团里混久了,也就明白,这社团吧,也就那么回事。除了正常的职责外,兼带解决个人问题,实在不行,饱饱眼福也行。在个别社团,本末倒置的情况也不是没有。
要不然,他徐长东怎么会死乞白赖的找舍友正社长同志要一个副社长当着玩。要不然,他们寝室怎么一半的人都在校园剧社混。这里可是美女扎堆的地方。当然,舞蹈协会,美术协会等跟艺术挂钩的协会,都挺多美女的。
不过,也得让他们进的去呀。他们这几个人,也就社长还算得上根红苗正搞艺术的,其他几个浑水摸鱼,尽想着怎么玩。当然,搞外联,拉赞助,一个两个,人模狗样的还拉的出去。
徐长东呢,爱好挺多,但样样浅尝辄止,正经的才艺不精,可是歪门邪道的知道不少。他一眼就能把美女按级别分三六九等。说句带色(念shai,第三声)的,他目测,就能估出美女的三围。当然,夏天才行,不然林涵予还真当他是透视眼。
林涵予的出现是个例外,初见她,觉得连末等都派不上,简直无级。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女的。可是一个学期过一半后,徐长东开始发现小丫头片子越长越白,还是一瓜子脸,挺秀气的,字写的不错,宣传板也做的漂亮。因为工作需要,拉出去跟别的社团PK,也不是没有面子。举例说明,去年社团间歌曲接龙比赛,小丫头一句“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就让一大帮子人傻了眼,结果“国,国。。。。。。”国了半天也没接出下句来。
徐长东后来想,他这么个人精,这么挑剔,怎么千挑万选,就是她了呢?可是无数的例子证明,当你毫无防备的让一个人走进你心里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之前订下的标准对她完全失效。你只会觉得她什么都好,连多的数不清的缺点都是闪闪发光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徐长东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他跟自己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受到的内心冲击说不小,那是骗人的。可就当他准备好了,跟自己心中的女神标准彻底妥协的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来不及了。
歌曲接龙比赛,他们剧社获奖。而林涵予的那句经典的终结曲目被社团老师极力夸赞,笑容可掬,说想不到小姑娘如此熟悉爱国歌曲,还给她颁发了一个爱国歌曲奖。
徐长东通知她去找社长领奖品,并没有奖状,领回来一条红色围巾外加一顶小红帽,颜色鲜艳夺目。社长要求她戴上奖品拍照留念,她死活不依。最后在徐长东半斤开心果的诱惑下,顺从的戴上帽子,围上围巾,看上去就是大一号的樱桃小丸子。对了,彼时的她还梳着学生头,还不知道江南其实喜欢长发披肩,高挑的知性女子。照片洗出来送到她手里的时候,正好在写剧本。她拿到后,看一眼就扔书包里了。
徐长东在旁边,瞄了一眼,抢过来“这不小红帽么?”转头问社长,“咱们下个系列改排儿童剧目了?”社长理都没理他,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徐长东一贯胡言乱语,凡是正常的人没事都不跟他多说半句,林涵予也挺纳闷,这么一人还当了副社长,真是社门不幸。不过这学校里头不正常的挺多,要不然哪容得了这厮猖獗数年。
“还给我!”林涵予生气了,她最恨别人当她是小孩子,小的时候吧着装中性化,总被人当成男孩。进大学后终于越过160cm大关了,因为瘦小,出门还是经常被人当作初三或高一的学生。
徐长东多高,目测不是179就是180cm。虽然他老说自己身高给北方人丢脸,说什么小时候家里穷,长身体的时候没营养。尽是扯淡。如今,这长胳膊长腿站在林涵予面前的,舍他其谁?
“多好的剧照啊,我得留着放大打印做下期宣传用。”
“你稀罕我还不稀罕呢,算了,拿着吧,说不定能换张糖纸什么的。”林涵予抢不过,嘴皮子上却不认输,“不理你了,我今天晚上考试,提前走了哈。”说着,就冲了出去。嘿,跑的还挺快。
春去东来,江南继续扮演好学生的角色,四六级优秀通过后,考口语,口语考完考托福,托福考了考GRE。林涵予的英语水平停留在考完口语后止步了,江南让她一起考,说将来兴许出国用的上。她却不以为然。江南后来再问过几次,在听到她越来越没骨气的的回答后,就放弃了。她向江南保证一定考研,可是江南却再不说什么。
徐长东的英语更恶劣,大五最后一次六级考试,他低空掠过60。他说,语言这玩意,能用就行,在这一点上,林涵予也深表赞同。她从来都不追着问过徐长东将来要做什么,也正如江南从来不追着问她。
反过来,倒是徐长东很关心她将来的计划,而她却在意江南的去留。
转眼,她就进入22了,听陶喆的二十二,怎么听都不嫌腻。
江南的专业是四年制,大四上学期末考研,在等待成绩的漫长岁月里,她和江南之间从不轻易碰触一些敏感的话题,比如说他们不谈将来,不说以后。她心里渐渐清楚江南是和她不一样的,和徐长东也不一样,高考失利他才调剂来这个学校。他既不属于这个城市,也不属于她林涵予一个人,他向往的世界对她来说并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他是要回归,他是要回到中断了四年的生活轨道去,而她之于他,似乎也是他并不看中的这四年大学生涯里的一个插曲。即便他对她有感情,即便他想过未来,可是他也只是想一想,并不强求她。表面上风平浪静,实质上两人已经渐行渐远,像两条已经交叉过的直线。
徐长东说她脑子进水了,她是,她是秀逗了。她明知没有将来,还要继续扮演女朋友的角色,陪他走完这最后一个学期。在他们认识的那个圈子里,大家都以为他们会夫唱妇随。他们说,就她和江南进入第四个念头,还这么相亲相爱,楷模啊。
是呀,还这么相亲相爱。她想,原来大家心里都向往美好,她舍不得粉粹别人的梦,也舍不得粉粹自己的梦。阿梅看在眼里,说:别逞强了,看的我都心疼。她说:我乐意。阿梅无语。
徐长东早就签约北京,最后一个学期,成天参加饭局,送完这个送那个。陪林涵予送江南上火车后,她才问:“你怎么还没走?”
“怎么,嫌我碍眼,赶我走呢。”徐长东依旧皮笑肉不笑,“改签了,不走了。”
“什么?你怎么没跟我说呀?”
“跟你说,你记得住么?再说了,你什么时候主动关心过我的事? ”
“喂,你多能耐,用的着我关心么?”
“我再能耐也比不了你那位。”徐长东并不知道,林涵予已经和江南分手,他如果知道,也不忍心这样说。
“我跟他分手了。”一句话,石破天惊,震得徐长东晕头转向,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江南算账,可是江南已经上了北去的火车,一千多里的地方,鞭长莫及。
他怎么没想到,江南和他握手道别时说的那句话,大有托付之意,“涵予,就拜托你照顾了。”
此时,林涵予的心有多疼,他就有多疼,甚至加倍的疼。
他多么想借给她肩膀,让她放声大哭,却想起林涵予说过,男人的肩膀是不能随便借给别人靠的。
他想他是男人,北方的男人,趁虚而入这种事情他做不来。
可是终于,他甩了一句,“妈的。”就揽过正对着空空的轨道失神的林涵予,温柔的安慰“哭吧,你哥哥不要形象了。”
林涵予仰着脸,“衣服报销了不让我赔?”两只眼睛已经跟小白兔似的,都红了,
徐长东摇头,突然想笑,都这时候了,还担心这个。林涵予还真不是一般人,是珍奇怪兽。
她一把扯着他的衣服,靠在他胸前,放声大哭,站台上送客的人们还没走光,不少人侧目,也不少人回头看稀奇。倒是车站工作人员,见多不怪,有条不紊的例行工作。
好一会,她才停了下来,偷偷看周围没什么人,才抬起头,“回去了。”
走了几步,却发现,徐长东没跟上,一转身,看见一个身影以迅雷之势向男厕所冲去,接着就收到徐长东的电话,“快,快给我去附近买件衣服。”
徐长东躲进厕所,原因有二,其一是这T恤花的见不得人,其二是一个他不想见的人正在送站口走来。
林涵予给他在火车站旁边的专卖店,挑了一件暗纹浅紫色衬衣,付钱后,才发现似乎是按照江南的风格买的,管他呢。
徐长东是个衣服架子,穿出来的时候,林涵予就在想,哪怕是江南穿上,也未必有他穿的好看。徐长东却皱眉,“这不是我的风格呀。”徐长东是什么风格,痞子风格,土匪风格,从没见过他穿衬衣,照他的话说,T恤多好糊弄,衬衣这东西又是领子又是扣子什么的,难伺候。可是江南就喜欢穿衬衣,干干净净的熨贴。
又是江南,又是江南,林涵予发誓她要忘记。
从电梯下楼的时候,林涵予正看着穿着衬衣别扭的徐长东,觉得好笑,平日里,她总被他说成是小孩子,如今像小孩子的人倒是徐长东。忽然,她听见徐长东小声说,“挽着我。”她一愣,徐长东却将她的手牵起,从自己的臂弯绕进去。然后,笑着不露痕迹的从牙缝挤出两个字, “演戏。”她惊愕,随即配合,从任何角度看,女的笑容娇俏甜美,男的气质成熟稳重,好一对壁人。她脑海里闪现一个念头,带徐长东出门也挺有面子。
然后,她发现对面的下行电梯上,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神色复杂。
那么一个漂亮的女人,连林涵予看了都差点心动的女人,她想不明白,徐长东为什么要拉她演戏。难道是故意让人家吃飞醋?徐长东,金屋藏娇,真不地道。
那个女人出现后,就再由不得她抱着徐长东这根救命稻草不放了。小姑子再大,也大不过嫂夫人。林涵予心里想着,就从徐长东臂弯里,抽出手来。
准未婚妻?哈哈,林涵予从徐长东那里听到这个称谓的时候,捧腹大笑。真新鲜!
忽然她想到正题,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徐长东害她不浅。
“以后别让我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你怎么知道不利己?”徐长东反问。
实习那年冬天的一个周末徐长东来实习医院看望她,她不意间在徐长东的皮夹里看见自己那张照片的缩小版,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恍惚中,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徐长东,心里担心徐长东又会说出什么疯话。徐长东那个时候刚跟准未婚妻掰了,而她也在奋力的备考。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徐长东被她看的有些发慌。
她还没开口问,许长东便说:“别自我感觉良好啊,我留着这张呢是因为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道具。”
她心里释然,“哦?说,又干什么坏事了?”尴尬气氛一扫而空。
“你哥哥我市场行情好的不行,不弄张照片钱夹里摆着,办工桌上供着给人看,整天都不得安宁。男人嘛,还是以事业为重的。”徐长东说话一向就这个样子,林涵予便不多问,只是笑笑,
“没看出来,还这么能混,吹的吧。你有本事跟人家说这是我闺女试试?”林涵予的嘴皮子N久没练了,好像还不错,
“嘿,我倒是想啊,可没人信呀。”徐长东从挎包里,拎了好多吃的,林涵予看见德芙巧克力,两眼放光。
边吃边说:“那你说这是你女朋友就更没人信呀,我当时打扮的跟樱桃小丸子似的。”
“你别不信,我就跟别人说,这是我青梅竹马。结果,我徐长东的专情就蜚声海外了。”还挺陶醉的,
“看,原形毕露了吧,拿我当枪使,去吓唬吓唬你那所谓的莺莺燕燕,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是,你竟然用这个去标榜你的专情,拜托,大哥,我是你妹妹,万一被人识破了,你还混个P呀。”林涵予开了一瓶酸奶,吧唧吧唧的喝着。
“我压根就没打算混!”徐长东不悦,“最近我烦着呢,你别惹我,当心我不给你酸奶喝。”
“切,你敢不给?”
是呀,徐长东哪里敢不不给,他舍不得不给。
“你呀,就在这儿好好准备考试,等考完了,就可以取下头玩。我最近发年终奖了,到时候你玩什么找我报销。”徐长东正鼓励她,别人鼓励她都说考上了,就能改变命运,前途就光明了。徐长东却从来不一本正劲的说这些。
“徐长东,你真好。你要是我亲哥哥就更好了。”林涵予甜甜的笑,
“这话说的,什么要是呀,就是。”徐长东豪气来了,说话掷地有声。
呵呵,像,却不是。亲哥哥的钱,做妹子的,在嫂子没出现的时候,她怎么花都没有人说,自己也不用顾忌。可是,徐长东的钱,花不得。他只是结拜的一个哥哥,还不是她自己情愿的。他又不是她的那个什么人,当年和江南在一起的时候,她也知道江南家底殷实,可是她要自己时刻记住,爱一个人,要纯粹。若是因为身外之物影响了她的判断,感情就变味了。所以贵重的东西她从来不要。
连阿梅都说她一根筋,好像永远做好准备全身而退似的。这句话让她整个人打了一个激灵。
徐长东真好,像疼亲妹妹一样疼她,似乎还过了头。再迟钝的人也会有感觉。一时间,林涵予觉得鼻子发酸。大脑不听使唤,冷不丁站起来,拥抱了徐长东。
徐长东被林涵予突如其来的一个熊抱,给钉在那里了。他的手从两边抬起,极其不自然的悬在空气中,想抱,却又在想现在合适不合适。犹豫之间,林涵予已经从他身上离开,他再一挥手,碰到的就只是空气了。那片刻的时光,真宝贵。宝贵的让他觉得,没有破坏它,是多么明智的一件事情。他来的目的就是要让她安心备考,给她打气。
“走,哥带你打牙祭去。”宿舍没别人,安静的很,徐长东心里难受。此刻他面对着林涵予,生怕自己一冲动就什么都说了,打死他都不能说,江南下周六办婚礼。
饭桌上,林涵予唏嘘不已,“那么好的一个女孩,怎么说掰就掰了呢?”
徐长东在心里叹气:那么好的一个你,怎么江南说不要就不要了呢。还正好在林涵予考试的那天晚上办婚礼。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说。
那之前,林涵予常骂徐长东,打着高雅艺术的幌子为自己找女朋友,可耻之极!可是等到林涵予有了江南,和江南分手,等到徐长东毕业,再等到她自己快毕业了,徐长东依旧是一个人。尽管他经常跟这个跟那个哥哥妹妹叫的亲昵,可到了他还是一个标准的如假包换的快乐单身汉。期间,林涵予不是没有关照过他的个人问题,徐长东却只是笑笑:你顾好自己就成,至于我自己的事情嘛,呵呵,你也真帮不上忙。
到底是真帮不上忙,还是根本就不让帮,林涵予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真正弄明白。毕竟,听徐长东说话,挺费脑子的,他真一句假一句,没个谱。当觉得他特真诚的时候,末了又摆出一副骗人的模样。当觉得他胡诌的时候,可是神色又极其严肃。
时日长了,林涵予就不费神琢磨了,只说:“徐长东,你别嚣张,一物降一物,总有一天你得服软。”
“好呀,我挺服你的。”
林涵予晕倒,“那你帮我个忙,江南想考你们专业研究生,帮打听哪个导师比较好。”
“江南是吧,不帮。”可是没几天,他就搜集了超级全面的信息给送来。
当年,林涵予和江南正式走到一起的时候,徐长东曾对她说,林涵予,你不是我的女性朋友,你是我哥们,更是我妹妹。同时也对江南说,我这妹妹看着精明,其实就一傻妞,被卖了还帮人数钱。你得对她好,比对自己还要好。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不然我饶不了你。
后来想,如果江南真和他干一架,林涵予会站在那一边?徐长东心里没谱,一点都没有。不是担心打不过。也不是担心输得的不自然。他担心的只是林涵予的感受。江南自幼习武,剑术不错,代表学校参加国家大学生武术比赛,非职业组第一名。那时候林涵予笑脸一仰,顶着一高高的马尾辫在徐长东面前神气的晃来晃去,弄的他头晕逼他承认江南很厉害的时候,他总是说:是,是,你们家江南厉害。
其实在心里,他想,只要林涵予不在场,凭借他徐长东,一个江南,还真是随随便便就给撂地上躺着。自己还不带啜气的。江南的武术强身健体外带观赏性强,真正近身搏斗,那些个招式就近似花拳绣腿,派不上太大用场。可这些话不能说给林涵予听,小丫头眼里的江南多完美,即便是他徐长东比江南认识她更早,了解她更多,他徐长东也仅仅是哥哥,跟爱情沾不上边。而且惹毛了林涵予,他连做哥哥都没资格。
所以,爱情是个多么可怕的东西,除非是两厢情愿抑或是天平的双方半斤对八两。要么就算是一把称,他也顶多是称陀,担心摔地上的也是他徐长东,林涵予是称盘,稳当的很。只不过,他是林涵予的称陀,林涵予是江南的称陀。不管怎么样,在食物链里,他一直在最下方的那个。他们三个人之间永远也不会出现棒子老虎鸡的关系。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不会冒失前行,不会颠覆林涵予的世界。为了她,他宁愿不要她的爱。
在徐长东跳槽离开去北京前夕,林涵予下午来帮他整理行李。虽然她知道徐长东的心思,可是他们俩的关系在兄妹之情上定格太久,拔出腿来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容易。她甚至觉得,如果真有一天他们走到一起,她也一定会觉得别扭。
林涵予边收拾边开玩笑说:“徐长东,咱们社团的舞台对你来说太小了,学校这片天地也不够大,本地也对你不合适。如今,你要去首都了,祝福你在更广阔的天地里慢挑细选,给我找个嫂子。鉴于你的品性,即便是先上船后补票,也没什么稀奇。只是要记得请我去喝喜酒。我会努力攒钱送你一个大红包。”
徐长东正理书,呵呵的笑:“丫头,真不愧是我徐长东调教出来的,这说话也一套一套的。虚,真虚,尽给我打太极。给哥哥来点现成的。”
林涵予豪爽的说:“行啊。开窍了?我有一远房表姐,貌美如花身材一级棒,说一口地道的吴侬软语,见个面?”
“唉,不是吧,你也太小瞧我了,我是以貌取人的人么?”徐长东正给书打包,林涵予帮他绕绳子。
“你不是么?!”她瞪着他,
“我。。。。。。”徐长东被噎住了。
捆好后,徐长东叫她帮他把纸箱的盖子都翻开,好让他把书放进去,一个人蹲着,一个人半弯着腰。隔的这么近,林涵予感觉有一股热气,徐长东的额头正在她头顶上方。她一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一霎那,她感觉徐长东有什么话要说,却欲言又止。
“徐长东,你叫长工,可现在是我给你当短工。”林涵予开玩笑,
“怎么了?不乐意?我给免费你当了几年的长工了,都没说半个不字。丫头,我是你哥,哪有像你这么没良心的妹妹?我这颗不再年轻的心都被你伤透了。”徐长东将手放胸口上,故作心碎状。
“你还年轻着呢,轮不到你悲秋伤春的。不是还有一句老话么,叫好人不长寿,坏人活千年。”
“幸好你只是我妹妹,不然跟你绑一块过一辈子,还不得活活被气死。”徐长东又去拎了个纸箱,往里放书。他哪里知道,他说的假话会被林涵予当了真。
书放进去了,两个人都起身,“哎哟,”林涵予起来的比较急,额头把徐长东的下巴给撞了,
“按说应该我比较疼吧。”由于下巴撞疼了,徐长东发音含混,坐到床板上,仰着头保持原来的姿势,龇牙咧嘴。
“来,我瞧瞧。张口,下巴没脱臼呀。咬合的不错呀。”林涵予左右掰持了一下,拖着他的腮帮子“1块钱,谁要?”
“去你的,你当是贩卖奴隶呢?”徐长东说的多利索,可见下巴真没大碍。
“瞧,我说没事吧。你皮厚着呢。”林涵予奸计得逞,站直了说,“快干活吧,我晚上还有事呢。”
“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徐长东不爽。
“不是我说你,你看你那一口烟牙,搁古代,卖不起价的。”在西方某些国家,几百年前,就是通过看牙齿作为判断年龄及健康状态来买卖奴隶的。“还有,我刚才说怎么有股味呢,还以为是臭袜子呢,原来源头在你身上。”
徐长东闻闻自己身上,没觉得什么不对劲,“又骗我,是吧。”
“懒得理你,快说,还要我帮收拾什么?”林涵予环视四周,
“没什么了。”徐长东说,“剩下的我自己弄,就行了。”
林涵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问一遍,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没什么的话,我走了。”
“走吧走吧,既然你都说我臭了,我总得拾掇拾掇自己吧,这个忙你能帮么?”徐长东一脸坏笑。
“你怎么不去死!”林涵予扭头就走,留下徐长东哈哈大笑。
因为林涵予那天有毕业考试,没能送成徐长东,所以这次见面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早知道这样,怎么说最后也该说些道别的话。早知道,早知道,哪儿来那么多的早知道?
她已经爱上了徐长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爱,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具体是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某一天她发现脑海里关于他的故事比原来的男一号更多更长的时候吧。。。。。。
她现在想,或许一不小心,在下一个路口就又能碰上徐长东,那个时候,她应该准备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