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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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的时候，原玉玹并没有出现。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送至城外十里，李越让大家都止了步。我见着娘和颜雯泫然欲泣的脸，心头也很是难过，这府里头真心为我的离去挂心的恐怕只有她们了。我走过去同娘说了几句体己话，她抱了抱我，身躯微微颤抖。身侧的梨蕊眼泪几欲夺眶而出，又生生的憋了下去。我最见不得这等送别场面。忙向原筳筠等人行礼拜别，掀了帘子，坐在马车上，再也不敢向外多看一眼。
李越又在外同众人告别了一遍，才上了马车坐下，便有丫鬟上来为他盖上御寒的蚕丝薄被，他目微瞑，姿态闲适的让丫鬟们服饰着，从上得马车来就未睁眼看我一下。听得马车渐行渐远，还是忍不住掀了帘子回头看了一眼，远远的瞧着了远处娘杏色裙子，秋风起时，就似一片枯叶，有了飒飒萧瑟之意。
放下窗帘，有些黯然。回过头时才发现李越正盯着我，此时心情不佳，加之一宿没睡，困意也上来了。在梨蕊腿上找了个位置躺下，正打算补眠却看到李越在内的一干人等惊异的眼光，懒得理睬，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翻身睡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晚，郊外的暮色深重而凄凉，天边残阳似血,山中归鸟啼鸣，树木只显出漆色轮廓，这逢魔时刻让人内心没来由的恐慌。
我这才抽空细细看了这马车，比我在原家坐得马车大得多，看外面倒也不如何奢华，里面宽敞舒适，坐了五人也不显挤，又极竟精巧之能事，坐立躺卧皆无不适之处，那车壁上还设有暗格，不时见丫鬟们从中取出各色美食供李越享用，看到这，方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我看了看李越，又看了看桌上，他全然没有要邀我同食之意，只顾自己品尝。我的宗旨是别人不请我随意，伸了黑爪过去拿了两块糕点，正阖眼喝酒的李越陡然一睁双眼，我手一抖，糕点又掉在了盘子里。
“秋声，收了吧。”李越放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喝完那半杯酒，将酒杯置于桌上，对身边的黄衣美婢吩咐道。那黄衣美婢定然是受过高级酒店训练的，不消半刻，李越面前就干干净净了，连那小桌子，都给收了起来。
梨蕊觉察到氛围的怪异，拉了拉我的袖子，一双杏眼疑惑的看向我。拍了拍她的手，微微一笑示意她不要紧张。不吃就不吃呗，等到了落脚处，还怕吃不上？
然而这暮色越来越浓，所见景象却越来越荒凉，所行之处无一人经过。这下我也有些慌了，这里怎么看都是个寻仇杀人，毁尸灭迹的好地方。我看了看李越，他竟朝我一笑，我大惊，握了握藏在裙下的小匕首，这是昨天颜雯他们清东西时说是原玉玹以前给我的，我见这匕首轻巧锋利，很适合削水果，道要带了去。她们说这匕首寒气太重，不肯给我装箱里，我心下大感不然，偷偷摸摸的给捎在了身上，难不成今日要靠它自卫？
我看着李越的嘴脸，越看越觉得是一副电影里反派人物长相，心中更是紧张，握着匕首的手心已是薄汗一层，却一点也不敢松手。我就这么着维持着这个僵硬的姿势吊着一颗恐惧的心，突然到外面传来：“有山匪，大家保护主子！”
我正欲挑开帘子往外看看情形，一直沉默不语的李越出声了：“不想死就乖乖坐着。”我虽然想看，却也懂得好奇害死猫这个道理，退回来坐下。梨蕊有些害怕的对我低声道：“小姐。”我笑笑：“没事的。”话虽这么说，还是有些担心。李越在上个分岔路口说什么怕人多招摇，让大半的人走了另一条道回京，只余得几个护卫，人是不多了，可依然招摇，这不就招上人了。
不过看李越这稳如泰山的模样，应该是有把握的，那几个侍卫看来绝非等闲之辈，世子身边的人嘛，还能差了去？再说了，皇帝都不急我个太监急什么。也学着李越一般靠在软垫上，招呼小丫头为我揉揉肩，这山路颠簸，这马车再舒服也是浑身酸痛了。耳边打斗声渐小，李越脸色也越悠闲。终于听得帘外一人朗声道：“公子，都解决了。”
李越轻哼一声，掀了帘子走出去，我也很狗腿的追了出去。外面一片狼籍，细细一看，才发现来袭之人竟是护卫的三倍，而此刻站在四周的护卫竟然毫无疲态，看来这根本就是场实力悬殊的较量。李越踱到一个还在地上挣扎的山匪面前，用鞋尖挑了他下巴起来，那人看清李越之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艳，既而……做了一件令我很后悔跟过来的事。
“你们是什么人？”貌似是土匪头头的男子翘着二郎腿，颇玩味的看着被人压着跪在地山的李越和我。
我恨恨的瞪了李越一眼，都是你，没事跑去调戏别人，结果被人给用迷药给迷晕了，还连累了站在顺风向的我。
李越抿着嘴，不发一言。
“大当家，我看这两人来历不小，我们一行下去的十五个兄弟竟被那四个护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要不是最后老四瞅准时机，捉了这两人做威胁，恐怕都是回不来了，饶了如此，还是是折了几个兄弟。”言罢，伤感不已。
他这么一串掇，众人皆对我和李越投以怨毒目光，大有将我们剥皮剜骨之意。
“兄弟们，怎么看呢，这两个人该怎么处置。”大当家语调已隐含怒意。
本就已义愤填膺的众人听得老大如此一问，一时间“杀了他们，为兄弟们报仇！”诸如此类的喊声此起彼伏。
虽然如此多的观众满腔热情要看我的斩刑，但是我无论如何还是不想表演的，看了看身边的李越，依然一副与我何干的表情。切，臭小子，拽去吧。
在众人的愤怒的叫喊声中，一阵阵抽泣的声音显得如此微弱，然而这声音又是如此的突兀，渐渐的周围的嘈杂声止了，只余得我一声一声的低泣。
“哭什么，臭娘们，咱几个兄弟都死在你手上，这会子知道害怕了？”
不理这没文化的，我俯了首，朝上座的大当家盈盈一拜，抬头道：“奴家多谢恩人救命之恩。”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呆楞状，还是那当老大的沉得住气：“这话怎么说？”
“他，”我欲起身，无奈仍被人压着肩臂，只得尽量扭了扭头适意是指李越：“是富户之子，这次出来游山玩水经过我家，我家在山野之中，四下无客栈，我爹爹同娘亲见他们露宿可怜便收留了他们，岂知他竟窥觊我的美貌，对我起了歹意，要我跟他回去做小，我娘同我爹就得我这么一个女儿，哪里肯依，想不到这歹人竟打伤我双亲，将我强抢了来，要不是今日各位侠士出手相救，只怕我……就再也……就再也……”说到此处竟已是哽咽难语。
山匪之中有血性的汉子已有人开始为我抱不平了，“这小子人模人样的，想不到竟做出此等苟且之事。”“哼，有钱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上次那个王大富还不是想抢了我妹子去，要不是众兄弟帮我，恐怕也，想不到今日又遇到个一样的。”“不过话说美貌，这为公子比那位姑娘还要……”这位兄弟嘴里没说完的话在我怨恨的目光下又咽了回去。
大当家手指轻轻的敲着椅子扶手，淡淡的说道：“这样看来，这位姑娘倒也是个苦命人了。”李越在我身边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我置若罔闻，打蛇随棍上，趁身后人放松了对我的钳制，挺了挺身站起来：“大人这话说错了。”
“哦？”
“若是未遇到恩人和各位侠士，小女子自然是苦命人。可是，”我转头看了一下众人：“今日竟得众位相救，况且众位大侠都有如此英雄气概，能认识众位也是小女子荣幸。”言罢，朝众人拱手一拜。那些个山匪们大多长得獐头鼠目，但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众人对我的态度果然不再那么尖刻。
“想不到姑娘竟是个这么豪爽之人，可是，我们是山匪，是路霸，打家劫舍是常事，姑娘怎么说我们是好人？”就知道当头儿的必定不是这么好糊弄的，我微微一笑：“我不太懂得好人和坏人的分别，可是你们救了我，刚才我难过之时大家也为我鸣不平，这样热血热心的人怎会不是好人呢？”
“姑娘这顶帽子给得高啊。”大当家鹰隼般的眼睛豁然直视我，我本就惴惴不安的心这下更惶恐了，肯定是被他看穿我的小把戏了，完了完了，还是得和李越死一块。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我跟前，抬高手掌，拍天灵盖？不是吧，他的手落下，却是推开了紧拉着我手臂的人：“姑娘今次做我们的客人，好吗？”
好，当然好，我正要回答，“好。”周围的人群代替我回答了，原来不是问我，我撇撇嘴。
“至于，”他低头看了看我身侧的李越：“暂时先关着。”
李越身后的人用力将他拖起来，他大概从未被人这么待过，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又不免遭了几拳。看着他疼痛扭曲的脸，暗叹：难道不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吗？
那两人压着李越正要出了门去，我想起什么来冲到他们面前：“等一下。”
“啪！”众人皆哑然，李越以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一听声音就知不轻，脸上五指印即刻浮现。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那两人，朝我扑来，我情知躲不过，只在他的手快打到我时抬手搁了一下。
那反应过来的两人慌忙过来捉住李越，李越出忽意料的没有挣扎，任他们缚了，只是看着我。
不去看他，只对身边的人笑道：“想到这个畜生的所作所为，我就怒气难平，多亏了恩人，我才得以出这口气。”
大当家也微微一笑：“姑娘喜欢的话可以再多打几下。”李越一听此话，阴寒的目光就扫了过来。我头皮发麻，讪讪笑道：“不必了，不必了。”
“也好，省得伤了姑娘的手。”他对仍站在我身边不知要不要把李越留下来给我打的二人抬手示意：“拉下去罢。”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