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也有春天》PAPERTIGER

4、骗局

　　鹿曦：“你叫鹿曦？”
　　“……嗯。”吴慕晗目光有些闪躲。
　　“那……你是鹿曦吗？”鹿曦皱着眉毛，又问了一遍。
　　被鹿曦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盯住，吴慕晗突然心中一震。
　　“嗯。”吴慕晗闷声道，他总觉得鹿曦那双眼睛清澈得可怕，似乎将他的把戏完全看穿。
　　“原来小蘑菇是有名字的！”鹿曦傻兮兮地笑了，他一把抱住吴慕晗蹭了蹭，似乎由衷地替对方高兴。
　　吴慕晗愣住，面色复杂地回抱住鹿曦。
　　“你……”吴慕晗刚一开口，就感觉自己的肩膀一凉。
　　“呜呜……小蘑菇要……离开我了……”鹿曦呜咽着说，越说越伤心，泪如雨下，打湿了吴慕晗的肩膀和脖颈。
　　吴慕晗搂着鹿曦，鼻子也一阵酸涩。他暗暗下定决心，等稍微长大一些，就想办法接鹿曦离开！
　　鹿曦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吴慕晗，问：“你……你会回来……看我吗？”
　　“你……”心中的不舍到底没有说出口，毕竟吴慕晗还不了解鹿角集团，看今天管家的样子，也不好糊弄……他要先保证自己能站稳脚，如果在这之前，有好的家庭愿意收养鹿曦，那也是一桩好事。
　　吴慕晗不希望鹿曦因为和自己无望的约定，而错过更好的机会。
　　迟疑片刻，吴慕晗硬着心肠说：“要好好听院长的话，如果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
　　鹿曦眼睛里的泪珠滚来滚去，最终被他逼了回去。
　　下午办完手续，金守护就要带着吴慕晗和金开离开。
　　金守护签了字，转身却发现小少爷不见了。
　　“人呢？”金守护皱眉看向金开。
　　金开：“往后院去了。”
　　金守护冷着脸，漠然道：“你的职责就是陪伴少爷，以后少爷在哪，你就在哪，懂了吗？”
　　金开一怔，点了头。
　　金守护看小孩儿一脸迟疑，便淡淡道：“有什么要求？说吧。”
　　金开：“我想和朋友告别。”
　　金守护朝窗外一扫，看到一个白白的男孩正探头探脑向里瞧，便道：“去吧。”
　　金开得到肯定答复，立刻拔腿跑了出门，向陈贤而去。
　　金守护看了看时钟，也起身离开。
　　吴慕晗在后院里翻着泥土，他满头大汗，顾不得泥土脏，两手小心翼翼地捧出一颗蘑菇。
　　可惜这一颗根茎已经损坏。
　　吴慕晗再次放眼花圃，在泥土中寻找新的目标……有了！新的蘑菇。
　　他索性放弃了铲子，直接用手去挖。
　　“小鹿……”吴慕晗默念着心里的名字，一边将蘑菇连根拔起。
　　总算有一颗完好的！
　　将它移栽到用瓶子自制的容器中，吴慕晗往里填了些土壤，轻轻用手指压实。
　　“院长！”
　　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谁？”院长看到吴慕晗急匆匆跑了进来，便道，“怎么了？急成这样。”
　　吴慕晗急切道：“7……94号在哪？”
　　院长：“哦，刚才找不到你，好像是往后院去了。”
　　吴慕晗一愣，有些失落，接着他细心将手里的简易花盆放在桌上：“请帮我把这个转交给……94号。”
　　院长好奇地低头观察：“这是什么？蘑菇。”
　　吴慕晗想了想，恳求地看着院长：“请您不要告诉他我离开了。”
　　院长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说：“金先生已经把车停在正门，你去洗洗手，要准备启程了。”
　　吴慕晗一怔，仍旧不死心地看着走廊，却没看到任何人，只得转身离开。
　　院子里，金守护歪着头看到一片狼藉：“……这是在翻土，准备施肥？”
　　身后突然一阵脚步声。
　　“谁？出来。”金守护回头，看到院子外站着的小孩儿，对方头发乱糟糟的，很浓密，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鼻子小巧，上唇微翘，病号服松松垮垮套在肩上，胸前一个大大的数字“7”。
　　男孩看起来很着急，气喘吁吁的，衣服前后都穿反了。
　　鹿曦见到金守护，一时有些发懵，刚刚棕熊明明说……
　　“他、他呢？”鹿曦问。
　　“他走了。”金守护淡淡道，抬手示意鹿曦过来。
　　鹿曦乖乖地走过去，把自己的小手放在金守护掌中。
　　金守护掏出丝帕，拎起鹿曦脏兮兮的爪子，动作轻柔地将他手指擦净，仔细得连指缝也不放过。
　　“少爷，就算出门在外，也不需这样不拘小节。”金守护低声道。
　　鹿曦目光微变，紧张地看了看左右。
　　金守护：“这院子很空，没有人听得到。”
　　鹿曦仍旧有些不放心，把自己的爪子抽了回来：“被人瞧见还是会怀疑的。”
　　“嗯，是我的错。但是您这样不讲究卫生，容易吃坏肚子。”金守护笑笑，收起已经黑了的手帕。
　　鹿曦有些心不在焉，他显然是为了另一件事而来，有些迟疑地开口：“其实……”
　　“少爷，现在老爷过世，家里没了主心骨。对手公司虎视眈眈，二爷觊觎股权，那个女人也不知躲在哪里，随时可能回来争夺遗产。”金守护淡然打断他，“这种风口浪尖，您可不能因为心软就变了新意，家是万万不能回的。”
　　“……我知道。”鹿曦移开目光。
　　“您也别太内疚，这个孩子是我们百般试探过的，他既然选择了荣华富贵，就要做好迎接谎言带来的恶果。”金守护想了想，又说，“况且我看他小小年纪便有此心机，纵使落入险境也有转还之机，您不必太过担心。”
　　鹿曦敷衍地点了点头。
　　金守护见鹿曦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有意帮他梳理，手抬到一半却又放了下去。
　　鹿曦纳闷地抬头，见金守护脸色一转，变为漠然。
　　“金先生，总算找到您了……”院长匆匆赶来，话说到一半注意到了鹿曦，不禁“咦”了一声。
　　金守护：“这两个孩子长得真像。”
　　院长：“可不是嘛！对了，小少爷已经上车啦。”
　　金守护略一点头，淡淡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院长一边送着金守护，一边回身悄悄朝鹿曦打手势，小声道：“去我办公室，你的小朋友在那等你呢……”
　　鹿曦闻言回神，傻笑一声，装作没心没肺地跑上楼。
　　推开办公室的门，鹿曦径自走到桌前，看到上面欣欣向荣的盆栽。
　　鹿曦并未在意盆栽，而是径自拿起桌上两份粘了照片的资料——一份是他自己的，底部有金守护的签字。
　　而另一份……
　　“吴慕晗。”
　　鹿曦睫毛一垂，遮住眼底复杂的光芒。
　　门外走廊传来脚步声。
　　鹿曦将资料摆回原位，抱起简易的花盆，接着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院长，你看！我的小蘑菇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