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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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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么一段故事,众人都有些默然,成哥儿,最令人心疼的还是成哥儿,顾盼听罢去了成哥儿的屋子,想要安慰他,却不知如何说,虽他的父亲有些太沉溺与丧妻之痛了,却也是爱护他的,只男人总要粗犷些,孩子却是心思细腻的,可能是误会了。
顾盼便同他聊天,之前一直好好的,即便没什么交流却能安稳的过着,如今成哥儿却是离家出走了,他这么做定然是有原因的。顾盼细细与他说了许多话,成哥儿才吐出实情来。
“之前爹爹不关心我,我却知道他还是我爹爹,后来姨母来了,我不喜欢她,可她想当我娘,每天都来找我,我不乐意应付她,常常装作睡觉,不理她,可丫鬟们总跟我说她好,有一次我装睡时却听见丫鬟说话,说什么表姑娘对咱们小少爷这般好,也是想嫁给咱们大人吧?表姑娘颜色要比夫人好多了,又年轻,大人见她对小少爷上心定会心动的。表姑娘嫁过来后若生了孩子,咱们小少爷可怎么办?这般的话说了许多,我听了很伤心,可爹爹越来越不理我,姨母总在我面前说起爹爹,我不高兴,后来我生病了,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想娘亲,想出来找娘亲,可是娘亲不在了,我找不到,姐姐,我想我娘亲,呜呜呜……”
顾盼听了很不落忍,将他搂在怀里,摸着他的头,说着,“成哥儿娘亲没有走啊,她在成哥儿的心里,成哥儿闭上眼睛便能看到她了不是吗?成哥儿的娘亲是天上的仙子,如今又去了天上,每晚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便是了,往后成哥儿想娘亲了便看星星罢,娘亲也在天上看着我们成哥儿呢,可不能哭鼻子了,娘亲见了会心疼的。”
说着怀里的哭声变成嘤咛了,低头一看,原来成哥儿睡着了,给他擦了擦脸,将外衣脱了,顾盼将他塞进了被子里,开门出去了。
刚开了门,就见门外有个门神,表情悲痛,眼中似有泪花,倒有几分引人心疼的样子,只她心中却更怜惜成哥儿,便忍不住说了句“大人,成哥儿只是个孩子,您当年尚且怜惜令妻,为何今日却这般对待成哥儿,不止您一人伤心,成哥儿要比您脆弱的多。”
望着面前这半大孩子对自己说教,心里却难起一丝违和之感,那一句“成哥儿只是个孩子”“您当年尚且怜惜令妻,为何今日却这般对待成哥儿”,听得他心中绞痛,是他入了迷障,是他对不起成哥儿,也对不起芸儿,他没能好好对成哥儿,成哥儿是她拼命给他留下的骨血,他确实错了。想到方才在门外听到成哥儿那一声声控诉,他心里的不安,他的悲伤,袖子下的手握成了一团,隐隐有血色蔓延出来。
见他这样,顾盼也觉得再说下去有些残忍了,转身便走了。卢县令还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上前推开门,见成哥儿安静的睡在那里,几步上前,坐在床边,一手轻抚成哥儿脸颊,望着他与亡妻相似的面容,终于承认是他懦弱不敢看这一张脸,故意躲着,怕想起从前更难过。
“成哥儿,是爹爹对不住你,往后不会了,往后爹爹定好好弥补你,爹爹不会再娶,爹爹有你就够了。”他轻声呢喃着,睡着的成哥儿终于眼角渗出一滴泪,滚落发间,消失了。
弄清了症结,父子俩很快便冰释前嫌了,只一个下午时间,成哥儿便腻在卢县令身边不肯离开了。卢县令知道儿子舍不得顾家,府里的事情也是要解决的,便决定今日先在顾家住一晚,回去处理好事情再来接成哥儿。
夜里父子俩躺在一张床上“谈天说地”,从前刘雅芸没过世时父子俩感情还是很好的,成哥儿一直都很孺慕父亲,卢县令也很疼爱成哥儿,如今“复合”后,成哥儿发现爹爹跟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便更爱与他说话了,总问他奇奇怪怪的问题,他也不烦,很耐心的解答着。
“爹爹,姐姐说娘亲在我心里,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了,我试着闭上眼睛,真的看到了,你呢?你也能看到吗?”成哥儿觉得只自己能看到娘亲不公平,他知道,爹爹也很想念娘亲。
卢县令依言闭上眼睛,仿若刘雅芸的音容笑貌还在眼前。在心里,是的,芸儿一直在我心里,不曾离开,“是啊,爹爹也能看见。”往后我必不悲伤了,芸儿未曾离开我,况,我还有芸儿留给我的儿子。
“爹爹,跟你说个秘密。”成哥儿趴到卢县令耳边说道,觉得这个秘密只能俩人分享,不能给别人听了去。
什么秘密这般神秘兮兮的样子?“嗯,爹爹听着呢,你说罢。”
“爹爹,其实娘亲是天上的仙女,她现在只是回天上去了,她还一直看着我们呢,天上最亮的那颗星星就是娘亲,我每天晚上都能看见那颗星星呢,爹爹,娘亲好漂亮啊。”
若是这般说会减轻成哥儿失去娘亲的痛苦,那便是罢。“对,你娘亲是仙女,当初我们遇到时我便知道她是仙女了,仙女不能在人间待久了,所以她回去了,”说着又怕儿子怪娘亲就这么离开了,又说“但她虽然现在回去了,却还是很爱你的,她也舍不得丢下你一个人的。”还准备说什么时,成哥儿打断了他。
“爹爹,我知道啊,娘亲是仙女,我又不是,所以娘亲要去天上,我却去不了,但是娘亲就是娘亲啊。”一副爹爹你好傻的表情看着卢县令。
卢县令:“……”
我的儿子这么懂事怎么破?
又说了一会儿话,成哥儿渐渐困了,声音越来越小,卢县令拍了拍,他便睡着了。看着儿子睡眠中眉眼嘴角却都还在笑着的,不同与下午那时即便睡着了却还蹙着眉头的睡颜,卢县令表示,再也不想看到儿子伤心的表情了。
隔天早上卢县令在顾家吃过豆饼,喝过豆浆便回了县衙,临走时见成哥儿眼睛直直望着他,很明显不舍得他走,摸了摸他的头,“成哥儿乖,爹爹先回去处理事情,后日就来接你,好不好?”
知道爹爹不是要丢下他,只是回去处理事情,而且还会再来接自己,成哥儿点头表示理解,大方的目送爹爹走了。忽然又想到回去后便不能见到姐姐与豆豆他们了,成哥儿内心很忧伤,颇有些不知如何取舍的意思了。最后还是顾盼劝他,可以让卢县令休沐时
带他来玩,并且保证给他留豆花与鸡蛋饼,他才放下心来。况,豆豆明年就要去县里进学,到时他们可以一道上学呢。虽说成哥儿年纪比豆豆小,书却不比他念的少。
县里,卢县令回府后立即下了一道命令——将少爷院里的丫鬟小厮全部打了板子发卖出去。
一时间府里哭爹喊娘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个丫鬟小厮纷纷求到表姑娘面前,往日里他们可没少在少爷面前说表姑娘的好话,这时候表姑娘可要念着他们的好,给他们求求情啊。这些人
却不自知便是因为这个县令大人才要卖了他们,多嘴多舌又不念及主子的下人卢家不需要。
还没等到表姑娘心软,卢县令的第二道命令又把众人打了个蒙圈——立即收拾收拾,下午便将表姑娘送走。
不是说表姑娘是铁板钉钉的未来县令太太吗?怎么大人的意思不是很待见她呢?那些丫鬟小厮们顿时也不敢求情了,看来大人是对他们做的事门儿清,并且很不满意,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吧。
却说表姑娘刘雅芬,一听表哥要送她离开,还是立即离开,顿时心里似有刀割。人都站不稳了,若不是有丫鬟扶着,不定就摔了。嘴里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自己从小便喜欢他,一开始是羡慕姐姐有个这般好的哥哥,也希望有个哥哥,后来又渐渐变了,但他却一直对自己淡淡的。从前因为母亲,他一直不曾正眼看过自己,后来他与姐姐订了亲,更是不会注意到自己。他们成亲三年姐姐无所出,他却不以为意,成哥儿出生后他欣喜若狂,自己一直都是默默看着他们,可是最后他却连这点机会也不留给自己,带着姐姐与成哥儿走了。
谁知这一走姐姐便再没能回去,想着姐姐走了,他定然是伤心的,可又觉得,这般自己就有机会了,于是便趁着父亲外出谈生意时求了母亲,让自己来清河县。单身女子在外行走既不合礼仪又危险,母亲自是不肯的,只自己以死相逼才换来在弟弟外出游学时一同来清河县的机会。
自来了清河县,自己每日关心陪伴成哥儿,并不打搅他却也关心他的身体,难道自己的情义他看不见吗?还是他眼里只姐姐一人,真的看不到其他了?自己不比姐姐长的美吗?不比姐姐年轻温柔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难道是因为成哥儿丢了?可他不是说了不是我的过错,不会怪罪与我吗?
刘雅芬不能接受,一人呆呆地坐在那里,跟抽去了魂似的,卢县令见她那样,终究说了句“你走罢,不说我心里只你姐姐一人,往后也不会再娶,就只你比我小这般多,我也不会看你一眼。”
“我心里只你姐姐一人,往后也不会再娶。”
“我心里只你姐姐一人,往后也不会再娶。”
“我心里只你姐姐一人,往后也不会再娶。”
他终于说了出来,呵呵,好一个不会再娶。刘雅芬笑着笑着便哭了,哭完当日下午便离开了,与来时一般,快速又出人意料。都以为她不会轻易就走了,却不想这般容易。
即便喜欢的再卑微,她也有自己的自尊,他已明确表示过,她没有希望,所有人都没有希望,那便走罢,反正他也不会娶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