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拗》恆思榆

30、第六章-5

　　兩個禮拜之後，季語柔動身前往美國。
　　儘管穆思沁總是說就像之前去巡演，但「分離」這件事，怎麼樣都不會習慣的吧！
　　「什麼當巡演，這跟巡演哪裡一樣了？」季語柔拉著登機箱邊走邊喃喃自語。
　　仔細想想，從跟穆思沁在一起之後，除了上次因為贊助商穆思沁沒辦法同行，她們真的沒有像這半年這樣頻繁的分開。
　　「唉，好想念沁喔……」飛機開始在跑道上滑行，「去了美國之後，會發生什麼事呢？但願不用一天到晚分開啊……」
　　季語柔飛走一個禮拜後，穆思沁收到了徐凱薇的信，說了她之後的工作安排，大致上就是跟著雷穎，先觀察雷穎身邊的化妝師，之後希望她能成為雷穎的私人化妝師，信裡還附了許多雷穎的定裝照。
　　穆思沁不得不承認，徐凱薇對雷穎的用心與細心令她敬佩，看著徐凱薇寄來的照片，彷彿就是雷穎從出道以來的記錄，一開始帶著任性的青澀，逐漸成熟，有了明星的架勢，到現在，舉手投足間的自信與霸氣，成為巨星，是遲早的事吧。
　　她又想到自己沒頭沒腦對雷穎說的那句話……
　　「You will be a super star.」她自言自語的又說了一次，不知怎的，撇開那天的失態不說，總覺得這句話從口中說出，很自然…… 跟雷穎一起工作，應該很有趣吧？
　　她開始期待了。
　　可是她卻開始失眠。
　　每天季語柔都會抽空跟她聊天，但畢竟兩人相隔了半個地球，距離加上時差…… 這次情況又比之前嚴重，幾乎天天都會作夢，總是夢到那個女人……
　　「妳到底是誰？」她總是一次又一次的問自己。
　　她幾乎可以確定在夢裡她們是一對的……這讓她很苦惱……
　　終於，她決定去找夏雨曦。
　　當夏雨曦看到預約表上出現穆思沁的名字時，心裡一沉，想必穆思沁決定去美國了吧。
　　事情，會怎樣發展呢？真是讓人無法不擔心啊………

　　穆思沁照著預約時間準時出現。
　　「提早來找我，想必有事發生？」夏雨曦主動開口。
　　「嗯，是啊……」穆思沁苦笑著。
　　「怎麼了？」
　　「睡不好……幾乎天天作夢……」穆思沁看起來很苦惱。
　　「看來造成妳的困擾了。」
　　「是吧……有種身心俱疲的感覺……」
　　「記得夢的內容嗎？」
　　「跟之前大同小異，總是夢到同一個人……」
　　「一樣的人？」
　　「嗯，一樣的人……可是我越來越不確定自己到底認不認識她……」
　　「所以妳覺得自己可能認識她？」
　　「總覺得，她給我的感覺，很像雷穎……」穆思沁說，這陣子徐凱薇陸陸續續傳了許多雷穎的照片給她，讓她可以熟悉雷穎喜歡的妝型。
　　「喔？妳最近跟雷穎有接觸？」既然穆思沁主動提到了，夏雨曦決定試著問下去。
　　「算有接觸嗎？我也不知道。她的經紀人傳了很多她的定妝照給我研究。」
　　「嗯，聽起來妳決定去美國工作了？」
　　「好像也不能說去美國……徐姐希望我能當雷穎的化妝師。」穆思沁說。
　　夏雨曦差點控制不住倒抽一口氣。
　　「喔？」她努力保持冷靜，還好穆思沁不知在想什麼，注意力沒有放在她身上，「聽起來是個很好的機會。」
　　「是吧……這應該是很多化妝師夢寐以求的。」
　　「可是，怎麼覺得妳不太開心？」
　　「我不確定這是不是個好主意……」
　　「怎麼說？」
　　「語柔不在的這三個禮拜，雖然我們天天都有講電話，可是……我卻一直想起雷穎……」
　　「因為妳花很多時間在研究她啊！」
　　「不，」穆思沁搖搖頭，「不一樣……我不是沒有因為工作仔細研究一個人過，但之前都沒有這樣……」
　　「沒有怎樣？」
　　「這麼說好了，我是個會把工作跟生活分開的人，工作歸工作，所以即便之前曾經為了工作研究一個人，但也沒像這次……好像有些太過頭了……」
　　「所以妳覺得自己太投入了嗎？」
　　「太投入……其實我也不覺得自己有花特別多時間或心力，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啊！好煩喔！」穆思沁抱著抱枕大叫。
　　夏雨曦靜靜的看著她。
　　「夏醫師，我好怕如果真的跟雷穎一起工作，會發生什麼事……」
　　「會發生什麼事呢？」夏雨曦笑著問。
　　「總覺得，我會不由自主的注意雷穎……是明星都這樣嗎？會讓人默默的被吸引……」
　　「所以妳的意思是，妳被雷穎吸引了？」
　　「我覺得有點……」穆思沁思考了一下回答。
　　夏雨曦點點頭。
　　「我這樣好糟糕喔……」穆思沁繼續說，「已經有女朋友，還這樣……這算出軌吧？」
　　夏雨曦聳聳肩，不予置評。
　　「所以妳的恐懼是，妳會出軌？」夏雨曦直接問。
　　「是吧……這樣語柔怎麼辦……」
　　「妳很怕自己傷害語柔嗎？」
　　「嗯，是吧……也怕失去她……我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劈腿或出軌，可是現在……」
　　「思沁，人是很會杞人憂天的動物，而我們所擔心的事，有百分之九十不會發生。」
　　「這個說法我聽過，可是還是有百分之十的機率會發生啊。」
　　「唉呀，我現在才知道妳這麼悲觀啊！」
　　「是吧……我還滿悲觀的。」穆思沁承認。
　　「那妳覺得，妳擔心的這件事會發生嗎？」
　　「我會努力不讓這件事發生。」穆思沁似乎下了決定。
　　「思沁，有的事情會發生不是我們能控制的……」
　　「不行，我不能對不起語柔。」穆思沁打斷夏雨曦的話。
　　夏雨曦憂心的看著穆思沁。
　　「那妳打算怎麼做呢？」
　　「除了工作之外，跟雷穎保持距離。」
　　「可是……妳現在還沒真正跟她一起工作就這樣了，之後……妳真的有心理準備了嗎？」夏雨曦的問題很犀利。
　　穆思沁一下子答不上話。
　　「思沁，別急著下決定，一定要怎樣，或一定不能怎樣，世界每分每秒都在變，甚至，現在覺得對的事，或許沒多久之後，妳會發現是錯的……」
　　「妳是說……出軌不一定是錯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妳太把焦點放在『出軌』上了。」夏雨曦笑著搖頭。
　　「那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放寬心，別去預設什麼立場，專心在眼前每天的生活，努力把每件事做好就對了。」
　　「夏醫師，怎麼覺得這好像是『張老師專線』裡面的人會說的話……」穆思沁不禁笑了出來。
　　「現在精神科也是需要涉獵這塊的啊。」
　　穆思沁點點頭。
　　「至於妳的失眠……我還是開一些藥給妳……決定什麼時候去美國了嗎？」
　　「兩個禮拜以後。」
　　「那就祝妳一路順風囉！加油！」夏雨曦笑著闔上病歷。
　　「所以之後也不需要再回診了嗎？」
　　「我總不能要妳固定兩個月飛回來一次吧？」
　　「噢……」
　　「不過，如果妳願意，我當然會開心接受。」
　　「唉，如果真有什麼事，二哥應該還是會押著我去看醫生吧……他好小題大作。」穆思沁邊站起來邊抱怨。
　　「他真的很關心妳耶！」夏雨曦送她到門口。
　　「過度關心。」穆思沁無奈的說。
　　「總比漠不關心來得好吧？」
　　「也是。謝謝夏醫師……」穆思沁說完，突然意識到不知何時才會再見到夏雨曦，莫名有些感傷。
　　「怎麼了嗎？」
　　「沒什麼，總之，後會有期啦！」
　　「原來是這樣，嗯，後會有期，但希望遇到的時候不是在診所。」夏雨曦笑著說。
　　送走穆思沁之後，夏雨曦思考了一下，決定寫封信給穆司偉……
　　她覺得，穆思沁遲早會想起跟雷穎之間發生過的事，是該讓穆司偉做些準備，畢竟，那真的誰也無法預料會發生什麼狀況。
　　「妳對雷穎的執著，原來這麼強烈……多年前的那個妳，怎麼這麼有把握自己可以記起一切？季語柔的出現，也是妳始料未及的吧？看來，妳太高估自己了……」夏雨曦邊打字邊喃喃自語。
　　有些事、有些人，即便被用力抹除，依舊在靈魂裡留下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