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世界》沈青徒

11、重聚

　　提前15分到场，大家三三两两早已就坐，女生们个个神采飞扬，褪去学生模样，已是社会大军中的一员，而男生们，大多都长胖了些，一个高一过个声音劝酒。总是被大家开玩笑的油条同学早已经红透了脸，大概是被灌了不少酒吧，步伐也不是很稳的样子。没在喝酒的同学掰着花生，聊得不亦乐乎，我看见舍友们在不远处对我挥手，立即走过去。
　　“小初，最近怎么样？”莹莹把我拉到她身边，热络的样子，一如昨天，早已回不去的曾经。
　　“还可以。”我笑笑，问起大家的近况。
　　公主大人和雅儿在高中当着老师，每天操心着学生的事情，虽然她们俩一直在吐槽，但是，时不时就会聊到学生们的贴心行动，讲得我们不无羡慕。而伐伐和小燕还在读博士，我们打趣，可怕的女博士，将来嫁不出去。她们急的要打我们。而莹莹在政府工作，来来回回就是那些关系网，明里暗里争斗，我们只是唏嘘。
　　“各位的终身大事怎么样了？”雅儿笑着环视我们，等着回答。
　　“我老妈一直在逼我相亲！让我嫁给村里的土豪。”小燕一脸悲愤，加上一句，“都说我一心沉迷学习无心那些事了。”
　　“你就拉倒吧，你们那是市区，天天说是村子，你让我这个从真正村里来的情何以堪！”伐伐反驳，义正言辞道，“我妈就不催我结婚，一切以学业为重。”
　　“那其他三个人呢？”雅儿看向我们。
　　“就那么处着吧。”公主喝着手里的饮料，漫不经心的模样。
　　“嗯，我跟公主差不多。”莹莹耸肩，无所谓。
　　“我五个月前结婚了。”我小心翼翼说出这个消息。
　　“什么？！”她们惊咋，瞪大了眼，开始讨伐我，“好啊你，结婚都不通知我们，还是不是朋友了！”
　　“你们别气，我只是领证，还没办婚礼，想办婚礼的时候通知你们。”
　　“那也不可原谅！”她们围在我身旁，义愤填膺地指责我。我只得乖乖闭嘴不说话，等着她们把怒气消耗光。
　　“雅儿，那你怎么样，听说喜事将近。”我看准时间，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向雅儿。
　　只见雅儿羞怯一笑，说道，“嗯呢，我下个月结婚，这两天在准备请帖了，你们要来哦。”
　　“哇哦，恭喜恭喜！”我们纷纷祝贺，她幸福地笑着，愉快地接下我们的祝福。
　　正当我们聊着过去的种种，喧闹声朝我们步步逼近。
　　“你们这桌好好安静！我们油条哥有话说！”大头架着油条站在一旁，其他人围在一起，看好戏地抱着双臂。
　　“你们要干嘛？”莹莹站起来，隐约觉得不祥。
　　“学委你别管，我们油条哥对雅儿有话说。”
　　“哦哦哦哦哦……”起哄声此起彼伏。
　　“洪雅儿！”油条大吼一声，身子不住地摇晃，要不是大头在身边扶住，他肯定会倒下。
　　“喂，油条，你到底要干嘛。”莹莹十分不耐烦。
　　“我们油条要告白，学委你就安静点。”大头撺掇着油条说话，其他同学鼓掌继续起哄。明明已经是一群成年人了，为什么还这么闹。我实在不明白。
　　雅儿倒也淡定，站起来，坦荡荡对油条说，“你要说什么？说吧。”
　　“老子喜欢你！从大一就开始！就喜欢了四年了！”
　　“嗯，我知道了。你可以回去了。”
　　几个女生不禁为雅儿鼓掌，这回答，棒呆了。几个男生都傻愣在哪里，过了好久，大头才开口，“雅儿，你这啥意思啊？不给个回应啊。”
　　“我给了。”雅儿无辜地看着众人，反问，“难道没有。”
　　“那是答应还是拒绝啊！”大头比当事人还急，此时的油条还站在那发愣。
　　“当然是拒绝了，雅儿下个月要结婚了。”
　　“哦哦……”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恍然大悟，准备散场。大头拍着油条的肩膀，把油条拖回自己那桌。
　　“雅儿你真棒，厉害厉害。”我由衷赞叹。
　　她笑笑，似乎觉得没什么。
　　班级聚会还在进行，班长在台上讲述着我们共同的过去，荧幕上播着青春的脸庞，恍然隔世，很多同学笑着笑着就哭了。幸而大头一个箭步上去，夺下话筒，嬉笑道，“大家可别哭，搞得跟丧葬现场一样。我们还有大把时光可以胡作非为呢，快，来造作!”他还不忘抛一个妩媚眼神给大家，引起哄堂大笑，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似乎在告诉世人，我们注定要不断经历别离，相聚。周而复始，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们一一道别，相约下次再聚，说的那么郑重其事，仿佛在用尽全身的力量在许诺。能不能实现就再说，至少在这一刻，所有的情感都是真挚的。
　　走到外面才发现，下起了小雨，还好我带伞了，同学们有的被接走了，有一些开车走了，只剩下三三两两站在门口在等人。我撑着伞一个人走进这场雨里。
　　家里离这里只有三条马路，反正也没什么急事，我慢悠悠在人行道晃荡。
　　我喜欢雨中的这座城，少了那股浮躁，变得恬静，就连路灯的光都让我觉得温柔。
　　视线里看到前方走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似乎很落魄的样子，雨越来越大，他还在慢吞吞地走着，似乎毫无顾忌。虽然已是春天，但在这样的天气，淋一路很有可能会生病。
　　我快走几步，追上他，刚好可以遮住两个人。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存在，没等我开口，便听见熟悉的声音，“小初？”他喊我。
　　我转头打量他，哭笑不得，“冤家路窄。”路遇前任的事竟然也会让我碰上，真是该去买彩票了。
　　“你怎么在这？”
　　“同学聚会刚结束，我准备回家。”
　　“你家不在这个区，怎么不坐车？”
　　“现在在这个区了。”我继续往前走，他紧跟。反应过来，说道，“原来你搬家了，生活不错，这区房价挺高的。”
　　“嗯，不是我的房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打断我的话，我接起，“言睿，你到了？”
　　方宇顺手接过我手中的伞，我投以感激的眼神，他点点头，把眼睛转开。
　　“嗯，你在干嘛？”
　　“今天同学聚会，我在回去路上。”
　　“带伞了吧，今天天气预报有雨。”
　　“嗯，带了。你那天气冷吗？”
　　“还可以。你注意保暖。”
　　“你也是。”
　　然后，我们就开始沉默，谁也没说话。我低着头，数着自己的步子，可以从话筒里感受他的呼吸声。
　　“你男朋友？”方宇忽然问。
　　“啊？”我反应过来，把手机放进口袋，回答他，“不是，是丈夫。”
　　“你这么快就结婚了？”他很惊讶，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嗯，觉得合适就结婚了。”
　　“合适？！”他重复，嘲弄道，“我还以为你不是那种轻易屈服的人。”
　　“我结婚并不是屈服。”
　　“呵。是吗？”
　　“我觉得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我结婚的原因。”我不满，注定跟他无法安静地聊天，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你攀上土豪了？才有钱住在富豪区了。”他的语气酸地让我哭笑不得。
　　“嗯，你羡慕吗？”我笑答，一本正经道，“你也可以的，凭你的颜值，已经具备吃软饭或是让土豪包养你的基本条件了。”
　　“你！”他气恼地说不出话，喘着粗气，索性不再跟我说话。
　　“好了，不用你送了！我在这等车走。”
　　“嗯，不见。”
　　“后会无期！”他甩给我一个背影，就如当初分手时那样。
　　我继续走自己的路，拿出手机准备听歌。可悲的是，我看到通话中这三个字，内心几乎就是奔溃。
　　“你都听到了？”
　　“差不多。”他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原来在你眼里，我是个土豪。”
　　我憋笑，回答，“你壕，不土，满意不？”
　　“嗯，不满意。我算不上高富帅吗？”
　　我摇头，意识到他看不到，说道，“还差一点。”
　　“哪一点？”
　　“你猜。”
　　“猜不到。”
　　“那就没办法了。对了，跟你说，刚才我和他在路上遇到，他没伞，我就渡他一程，我刚开始不知道是他，以为是陌生人。”
　　“嗯，知道了。他是你前男友。”他用的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对你余情未了的样子。”
　　“啊？你怎么会这么想。他这是对前任过的比自己好感到不服气。”
　　“哦，这样吗。那你什么感觉？”
　　“感觉挺爽的。哈哈哈……”我笑出声，意识到我还没走几步，很有可能会被听到，立即捂住嘴。
　　“你很幼稚。”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嗯。”我费了好大的劲的才使自己平静下来。调转话题，道，“漫游很贵，不说了。”
　　“你到家了吗？”
　　“没有，还有一条街。”
　　“你最近有回梅姨那吗？她身体怎么样？”
　　“没回去过，想明天回去一趟。她说吃了你送的药好了很多。”
　　“那就好，我待会把药单发给你，你再去中医院开几副带回去吧。”
　　“嗯，好。”
　　“明天记得把我们储物间的电磁炉带给梅姨，我本来想今天拿给她的。”
　　“嗯，好。”
　　“小初，我想你。”
　　“嗯，好。”我习惯性回答，感觉哪里不对劲，怀疑自己听错了，问道，“你最后一句说了什么？”
　　他的笑声从话筒的那一头蔓延过来，让我一阵窘迫。正好看见绿灯亮了，匆匆走过去。
　　“我说……”
　　“哔哔——”刺耳的鸣笛声划破耳膜，紧接着，是一阵风呼啸而过，我呆站在原地，可以感觉那辆车几乎要贴着我的正面飞驰而过。
　　“小初！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把我唤醒。我赶忙回答，“没事，刚才有辆车闯红灯。我没事，没事。”
　　“你认真看路，先挂了，到家给我发个短信。”
　　“嗯，好。”把电话塞进口袋，左右看了下马路，有几辆车行驶，车速惊人。导致即使是绿灯，我也得谨慎。怕死的人总是不希望小命丧在这里，那得多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