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生》Yoam

7、再次碰面

　　可当她被段飞扬搂着走进房里的时候，没看见女人，却再次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是元宵。
　　他今晚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衣，衣摆的右下方印绣有着像藤蔓一样的花纹，蜿蜒着爬到心脏的位置，这么一身白衣，越发显得他黑发似墨，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紧抿的唇在漆黑的房间里红艳得好似能滴血。他拿着酒杯，依旧是那副慵懒的模样，斜斜地坐着。
　　赵玥万万没料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遇上他。本以为，在下午说了那般决绝的话语之后，自己和他大概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了，彼此的生活轨迹应该会是比平行线隔得更远的异面直线，连彼此前进的方向都是错开的。
　　她似乎感觉心头微微的颤抖着，似有电流流过，酥酥麻麻的，整个人呆了似的望着面前的人。
　　段飞扬没有发现赵玥的异样，双手插在口袋里，笑着问：
　　“元宵，怎么大哥走了你却还在这一个人喝闷酒呀？”
　　元宵没有抬眼，垂下来细碎的刘海遮蔽了光线，段飞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红艳的唇开合，没好气地缓缓答道：
　　“怎么？碍着你了？”
　　段飞扬皱起眉，装出一副很是困扰的样子。
　　“对呀，你才知道？”
　　元宵听言，微微弯起嘴角，顺着段飞扬说：
　　“那我如果离开，可合你心意了？”
　　他嘴上虽说着要离开，却依旧坐着一动也不动。
　　段飞扬又笑，继续和他开玩笑到：
　　“那不就委屈了你了？那可不行，要是被大哥知道我怠慢了你，可有我好受的了。”
　　元宵托起酒杯轻轻呷了口，终是抬头，露出一双凤目，望着段飞扬，说道：
　　“好了，打完趣儿了。你还要把人家晾在一旁晾多久？”
　　段飞扬忽然记起身边还有一个赵玥，这才拉起她的手走到元宵面前。他低下头轻清了清嗓子，面对着元宵介绍道：
　　“这是赵玥，”然后又转过头对赵玥说，“这是元宵，就是我刚跟你说要给你介绍的朋友。”
　　元宵放下手中的酒杯，徐徐直起身子，稍稍颔首看着比他矮半只头的赵玥，伸出右手，微笑着对赵玥道了声：
　　“赵小姐，你好”。
　　赵玥定了神地看着风度翩翩的他，他的笑容是那么的得体迷人，可她不知为何却感觉到，他充满礼貌和客套的笑意中尽是陌生的疏离和淡漠。
　　她明白，自己对他而言真的只是无关要紧的路人甲乙丙了。
　　段飞扬见赵玥许久无反应，关切地问：
　　“玥玥，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赵玥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没事。”说完，终是同样伸出了手。
　　双手交握的那一刹那，赵玥毫不犹豫地对上了元宵的视线。
　　可不到两秒，她就后悔了。她似乎感觉到，他衣服上隐隐的藤蔓花纹循着他的目光，缠着绕着到了自己面前，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视线。
　　她几乎移不开眼。
　　要不是元宵率先松开了交握的手，赵玥的灵魂估计还会继续游离在外。
　　元宵单手插在裤袋子里，走到段飞扬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走到门框处才向后摆了摆手，微微侧着脸，说：
　　“走了。不妨碍你的好事了。”

　　那晚过后，赵玥就真的到了万维工作。
　　为此，刘易追问了她好久，为什么不派他去万维。赵玥也觉无奈，只得一摆双手说：
　　“你以为我想的啊！”
　　其实段飞扬的工作很简单，段世轩给他安了个客户联系部经理的头衔，说穿了，其实就是一吃喝玩乐全包的差事。而赵玥的职位就叫做客户联系部经理助理，也就是陪着段飞扬去吃喝玩乐。
　　赵玥原本的打算是混入内部就能更好地监视段世轩的一举一动，可现在看来，是自己太天真了。像她这种小职员，根本没办法接近公司的高层，所以，几天下来，她连个段世轩的影子的都没瞧见。
　　这日，赵玥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撑着下巴，看似无所事事地转动着手中的笔，而事实上，她正带着耳麦悄悄地和刘易交流着信息。
　　这些天来，赵玥没有办法走开。自从那晚不小心把自己的住址告诉了段飞扬后，他每天早上一定准时开着车到达她的楼下，手提着早餐，笑嘻嘻地候着赵玥，简直比狗皮膏药更粘人。
　　赵玥只好老老实实跟着他上班，交待好刘易仔细跟踪段世轩，每天下午定时汇报情况。
　　“月姐，我们都跟了那么多天了，怎么会一点线索都没发现的呢？会不会那段世轩根本就没外遇呀？”
　　赵玥静静地听着，眼睛凝神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一边斟酌着出问题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她也觉得很奇怪，段世轩为人正直不阿，平日出入最多的地方除了公司，就是上次遇见他的那间酒吧，还有就是家里了。
　　忽然，她看见从楼层的转角处一辆宝蓝色的车子缓缓开进了车流之中。她定睛一看，原是段世轩的车子。
　　她抬起手瞥了一眼手表，三点四十五分，远远还没到下班的时刻。
　　段世轩从来只有早到迟退，今天这么早就离开了，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匆忙撑着桌子站起来，双手不小心把桌子上的文件夹推倒了，彩色的夹子和白色的纸张散落了一地。空旷的办公室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段飞扬闻声，从他专属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赵玥见状，忙背向段飞扬，压低着嗓子说：
　　“目标突然离开了，你赶快跟上……”
　　话音刚落，段飞扬便来到了赵玥面前，对着她的脑袋施了一记爆栗。
　　“你也太笨了吧，起个身都能打翻东西。”
　　他嘴上虽如此说，但仍是弯下了腰，两三下把散落一地的东西收拾整理好放回了桌面。
　　赵玥“啊”地一声，双手捂上了头。
　　如果眼神能化作利器，估计此时的段飞扬已千苍百孔，体无完肤。
　　赵玥愤愤地瞪着段飞扬，咬着牙齿说：
　　“暴力狂！”
　　段飞扬面对着赵玥的目眦尽裂倒也不恼，反而“嗤嗤”地笑了起来。
　　赵玥继续捂着脑袋，上下打量着段飞扬。
　　只见他今日大反常，平日被赵玥取笑为“像花儿一样艳丽”的衣服变成了一身灰色笔直的西装，里面一件蓝色条纹的衬衣，还有脚上一双被擦得快可以当镜子用的皮鞋。总的来说，很正儿经八百的穿法。
　　赵玥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心想，这小子原来撑得起龙袍的嘛。
　　为抱一记爆栗之仇，她倜傥道：
　　“你今儿倒也挺人模人样的嘛。”
　　段飞扬听罢，迅速举起手臂，弯着指头，装作一副凶狠的样子又要敲下去。
　　赵玥哪会再让他得逞，在他抬手之际便跳着退到了离他三尺以外的地方，昂起下巴，像讨了巧的孩子，得意洋洋地望着段飞扬。
　　看见赵玥那可爱的样子，段飞扬低下头抿起嘴巴，偷偷地笑了一下。其实，他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赵玥，只有在她这般活泼灵动的那一刻才像赵玥。

　　他把手放回到裤袋子里，“好了，不玩了。跟我走，有事要出去一趟了。”
　　赵玥没好气地答道：
　　“你的正事不就是以公务应酬为借口去吃喝玩乐么？”
　　“这么了解我？好，既然今儿我这么人模人样，你怎么忍心不让我出去秀一秀呢？走吧。”
　　赵玥完全没有说不的机会，段飞扬便扯着赵玥的手便往电梯方向走去。
　　赵玥挣扎着大喊：
　　“喂喂！我的背包！”
　　他本不打算对赵玥的背包给予反应，可忽然像想起了什么，停在了办公室门口，松开了赵玥的手，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随手抛到了办公室的一个角落。
　　钥匙并没有应声落地，而稳稳地落到一双手中。
　　段飞扬回过头，笑着说：
　　“经小姐，那个，”他指了指大门，“就麻烦你了啊，我们先走一步了。”
　　段飞扬口中的“经小姐”手握着钥匙，缓缓地从办公室角落中的位置站了起来。
　　只见她一身米黄套装，显得身材玲珑有致，高高扎起的马尾，露出一脸如月般皎洁的面庞，瓜子脸，黑黛娥眉，标准的美人脸。
　　她微颔首，温婉地笑着，说：
　　“好的，段先生，赵小姐，慢走。”
　　赵玥趁机回去自己的位置拿起背包，经过经小姐的面前时，她偷偷地望了那个经小姐一眼，发现她脸上依旧是温婉娴静的样子，浅浅地笑。知道赵玥偷看自己，却还是不改面容，微笑着回看赵玥。
　　赵玥偷看别人被当事人发现，只好对着她不好意思地哂笑道：
　　“麻烦了啊。”
　　她总觉得这个经小姐的来路不一般，她美丽，知性，还有安静如澜的性子，在办公室就整一个隐身人的状态。但她的笑，让赵玥想起人偶脸上的那种无神的笑，常常给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她对这个经小姐实在是很感兴趣。但世界上能让她感兴趣的事情很多很多，可她总不能每件事情都去细想探究。
　　所以，她只背起了背包，急步走回到段飞扬身后。
　　段飞扬扭过身子，朝着她哆嗦了一句：
　　“慢死了，早知道就不要让你回去拿。”
　　赵玥听言，恨恨地握起拳头。
　　此刻，她的脾气在体内翻滚乱撞，像滚烫滚烫的火山岩，几欲喷薄，却找不到缺口。
　　她怀疑，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自己抑郁的怒气给弄得五脏俱裂而死，然后留下一个万世难解之谜给后人去探究，但恐怕谁也无法猜到谜底就是段飞扬。
　　可她对此状况却完全无计可施。段飞扬现在是她的上司，她要继续在这个地方呆下去就不能得罪他。
　　赵玥只好咬咬牙，闭起眼，用力抚着胸口，借此安抚集结于胸中犹如奔腾的野马一样的怒气，而她的脚却不争气，进电梯的时候，把地板蹭得“噔噔”地响。
　　段飞扬见状，掩嘴而笑。
　　“你小心可不要把电梯都给‘噔’掉了。”
　　赵玥白了他一眼，大大地“哼”了一声，保持缄默，不予回答。
　　那段飞扬却突然敛了笑容，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
　　“那个经绮，你不要和她走太近了。”

作者有话说

　　大文，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