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未至》陌晓澈

12、心伤

　　我回到房间，换好了便装；看着床上的校服，领口已经微微泛黄，袖口还有几笔被圆珠笔划过洗不掉的痕迹；这件校服陪我度过了三个春夏，我拿了起来，轻轻拂过它的边角，然后叠整齐，放进了衣柜的最底层。我看了看床头的闹钟，五点整，也快到班级聚餐约定的时间了，我赶紧捋了捋被弄乱的发型，跟父母道了别，快步的向约定地点走去。
　　“林泽瑞。”我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时，听到背后传来了叫我名字的声音，这声音我非常的熟悉；我乐呵呵地转过身，看到了离我不远处的夏宵，他快步走到我跟前；我听到他微微喘着粗气，额头两边的汗珠慢慢滑过脸颊滴到了地上，于是我调侃的问道：
　　“你这是从哪儿来啊，还跑得这么急，是准备去见哪个女孩吗？”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缓缓的回答道：
　　“我才从学校回来，刚好遇到了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吗？”
　　“班级聚餐啊，难道你们没有组织吗？”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的落寞，随即又露出了微笑的表情，说道：
　　“我们明天才聚，那你过去路上注意安全。你还是少吃点，看你都快成一个小胖子了。”听了他的话，顺手给了他一拳，只是这次的力度轻了很多。
　　“你才胖呢，我不跟你闲聊了，时间快来不及了。”说完，我转身走进了人群，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夏宵)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了人群中，呆呆地看着面前走过的行人，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我擦了擦从鬓角滑落的汗水，苦笑了一下，转头往家里的方向走去。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我环顾了下四周，觉得既空旷，又陌生；自从爸爸去世后，我们已经搬了三次家了，每次搬家都是因为妈妈工作调动的原因。我很不喜欢交朋友，因为给我的感觉就是，没过多久我们又要离去，既然知道要离去，那就不必开始。唯一让我觉得熟悉的就是那些阳台上正在晒着太阳的小鸟，它们在阳光地照耀下，显得格外的活泼，叽叽喳喳叫个没完。我走过去，玩弄了一番，便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默默地念到：“林泽瑞，你在干嘛呢？应该开始吃饭了吧，你啊，还是多吃点吧，那么瘦小，以后怎么长得高啊！”说着说着，一阵困意袭来，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睡了过去。一阵微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吹进了我的房间，吹散了我紧皱的眉头；我似乎做了一个梦，一个长长的梦；在梦里，父亲牵着我的手，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漫步着，走着走着，父亲抱起了我，温柔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说道，“小夏乖，爸爸以后不能看着你长大，但是爸爸的心与你们同在；你要学会坚强，学会照顾自己，更要学会保护你爱的人。”说完爸爸轻轻地放下了我，对我微笑着，然后慢慢向后退去。我哭喊着、大叫着叫他别走，不要离开我；可是他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后在那片草坪的边际消失不见。眼角的泪珠，划过了脸颊，划过了耳朵，穿过了发梢，最后滴落在枕头上，消失不见。

　　(林泽瑞)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约定地点时，班上的同学基本都到齐了，一个同学起哄地说道：
　　“班长，每次都是你最磨蹭，像个女人一样。”同学们听到他的话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生气地辩解道：
　　“刚刚遇到了我的一个朋友，跟他闲聊了几句，所以才耽误了些时间。”
　　“你每次都有借口，而且借口都不一样！”同学们再一次大笑了起来，这时班主任站了出来，大声地说道：
　　“你们啊，这是幸灾乐祸！好啦，人都到齐了，咋们吃饭去吧。”大家齐声地回答着，向饭店走去。我走在人群的最后，心里默默的怪着夏宵，“本来可以按时到的，都怪他耽误我的时间，害我被同学嘲笑。等我回家，一定要收拾他，”我这么想着，点点了头，赶紧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在饭桌上，大家你敬我饮料，我敬你啤酒，互相诉说着不舍的话；有地抱头痛哭，有的哈哈大笑，班主任也被敬酒的学生弄得红了眼眶。我和几个要好的同学依次喝完，趁着没人敬酒的功夫，端着满满一大杯啤酒走到班主任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缓缓起身，说道：
　　“李老师，谢谢您这三年对我，还有对大家的照顾；您就像我们的母亲，在学习上给予我们帮助，在生活上给予我们引导；您从没有放弃我们任何一个学生；我们恨您在学习上对我们的严厉苛刻，但我们更爱您，李老师，谢谢您，我们爱您。”说完我又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时班上的同学们都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大声地说道：
　　“李老师，谢谢您，我们爱您。”说完，也都深深地鞠了一躬，齐刷刷的声音回荡在饭店的大厅里；其它桌吃饭的人听到我们这么说着，都鼓起了掌。李老师激动地站起身，眼中的泪花终于止不住地流淌了出来，她呜咽着说道：
　　“孩子们，我的孩子们，我真舍不得你们啊~”这时班里的女生也都激动地跑了过去抱住了李老师，一起放声痛哭起来；我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眼角的泪珠也忍不住滴落了下来。
　　毕业季永远带着些许的伤感，看着曾经一起打闹过的同学们，心里的滋味真是无法言喻。吃过饭，就要散场了，大家一一相拥，握手道别，说着祝福的话。我站在门口，望着满是星空的夜空发呆，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你还好吧。”我赶紧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女孩。她把头发披了下来，胸前的头发在夜晚的微风中微微飘动着，我苦笑了一声，算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林泽瑞，今天中午的事，怪我有些唐突，你是不是很介意？”我赶紧摇了摇头，只是没有说一句话。
　　“那你可不可以考虑一下呢？额，考虑一下我？”她见我还是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
　　“其实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挺喜欢你的；只是那时候大家都还小，我也不懂这种喜欢是建立在友谊还是爱情之上，后来我才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其实，我挺后悔没有早点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我只是把我自己的想法告诉你，如果你觉得我的想法很荒谬，那你完全可以不用听进去，就当是…就当是…”
　　“不，郭文佳，我也挺喜欢你的。”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一丝勇气，让我说出了这句话。她听后，眼角流出了一行泪水，她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了我，轻声地说道：
　　“谢谢你，谢谢你，林泽瑞。”我也缓缓地伸出了双手抱住了她。
　　皎洁的月光温柔地照在了这片大地上，也照在了这一对甜蜜人的身上；可是月光依旧是月光，它还是无法穿透黑暗。在那深深的角落里，一个孤单寂寞的身影站在原地，他望着这一切的美好闭上了眼，两行晶莹透亮的泪水滑落了脸颊，他转过身，向着更黑暗的地方走去，最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

　　今晚的月色皎洁明亮，可却透露着些许的悲凉，但我的心情却无比的开心，拥抱她的感觉还没完全消散，触手的温度仿佛还停留在掌心。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哼着小曲，脸上也露出了不自觉的傻笑，微风吹过甚是凉爽。就在我走到单元门的时候，遇到了下楼准备去医院值班的许阿姨。
　　“许阿姨好。”我开心地打着招呼，阿姨看到了我，也笑了笑说道：
　　“这么晚才回家，肯定是去庆祝考试的好成绩了吧。”我傻笑着摸了摸头，回答道：
　　“就是班级聚餐，离成绩出来还有段时间呢。对了阿姨，夏宵在家吗？”
　　“他啊，也不知道怎么了，考完试本来也有聚餐的，但他却没去，电话里说要着急回来见个朋友；可是我回家拿东西的时候，看到他却在蒙头睡觉，这孩子，应该是累坏了吧。”
　　“哦，这样啊，那阿姨我可以去找他吗？”
　　“你去吧，但是我出门的时候他还在睡觉呢，你可能要把门敲响点儿。”许阿姨微笑地说着。
　　“谢谢阿姨，那阿姨再见！”跟她道了别后，我走进了单元门，疑惑地想着：
　　“他不是说明天才聚会吗？见朋友… 这么着急。”想着想着我已经来到了他家门口，我整理了下衣服，清了清嗓子，敲响了门，可是里面没有一点动静。我稍微等了一下，加重了力度，再次敲了一遍，可是里面还是没有一点响动的声音。当我准备再试试的时候，手还没触摸到门上，就听到里面传来了冷冷的声音，
　　“谁？”这声音就像一阵寒流，冰封住了我们面前隔着的大门，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说道：
　　“是...是我…我是…”我话还没说完，那道门’嘭’的一声缓缓地打开了。屋里黑漆漆的，我看不到他的脸，只有一个黑影站在我的面前，我跺了跺脚，可是楼道里的灯没有亮，我问道：
　　“你怎么不开灯啊？”
　　“有事儿吗？”他冰冷冷的回答道。
　　“刚刚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你妈妈，她说你今晚有聚会，你怎么没有去，还骗我呢？”黑暗中我望着他的身影，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表情，只听到他还是冷冰冰的语气回到道：
　　“不舒服，所以回来了，如果没有别的事儿，我关门了。”
　　“哦，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我话刚说完，他就轻轻地带上了门；我站在门口，盯着那道铁门想着他冷冰冰的语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家。
　　(夏宵)我将门轻轻关上，也将他关在了门外。我擦了擦满是泪痕的脸，门外传来了轻轻的叹气声；没隔多久，开门和关门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我将头倚靠在冰冷的铁门上，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我不想再去擦拭，任凭它的滴落，我的心脏绞痛着，最后慢慢垂下了身子，坐在了地上。这就是命运，这就是我们跨不过的沟壑，那道门就像一堵坚硬的墙，将我们彼此隔开，就算我撞得头破血流，依然屹立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