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突击]乐见其“城”》欣小丑

3、排长和尖子

　　军队的问题归根结底都是人的问题，没几个军官在下属不服从自己管理的情况下还能睡得和没事人一样，高城也不例外。
　　熄灯号已经吹过了，高城躺在床上翻来翻去，副营长的独间算不上大，可惜他的私人物品在离开七连的时候，送了一半，扔了一半，仅仅只有制式用品的房间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太过于空旷。斗争许久的高城终于还是放弃了，一个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得，横竖睡不着，那就出去走走呗。
　　今夜的月色不错，至少比高城的心情要好，此时的他只想一个人静静，自然专挑不显眼，纠察队又不会去的地方走，这对他来说是件挺容易的事。
　　沿着宿舍楼墙根穿过操场，白天人声鼎沸的操场在夜里显得格外落寞，蟋蟀的叫声是那样的清晰，让人渐渐平静下来，就在高城准备折返回去的时候，几声轻微的异响让他停住了脚步。
　　“谁在那边？”高城快步绕过综合楼，在综合楼背面的草地上两个交叠的身影火速分开，可那疑似在草地上拥吻的画面还是映入了高城的眼底，有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高，高副营长。”初夏的夜晚已经不算凉爽，三个人都只穿了一件迷彩短袖，在这样的夜色下，两人花了几秒钟才辨认出没有佩戴军衔的高城，有些尴尬地立正，不太整齐地敬了个礼。
　　不过显然，初到师侦营的高城并不认识出他们，“你你们哪个连队的？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报告，三连一排排长万景龙。”
　　“报告，三连三班班长关强。”
　　听到三班班长几个字让高城莫名心软了一下，“大晚上的在这儿干嘛呢？”
　　“报告，在练习格斗技巧。”说话的是那个叫万景龙的排长。
　　哄鬼呢，大晚上练格斗？还不如说你们在进行排长和班长的日常谈心来得靠谱些，高城默默翻了个白眼，嘴里却一时组织不好语言。从小在部队长大的高城当然明白军队里怎么看他们这种人，觉得他们是军队里的毒瘤，受这种影响长大的他，眼神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丝对他们的厌恶。
　　奈何处理这种事实在不是他的强项，不好闹大，也不能不管，末了他决定暂且接受他们的说辞，回头再找人处理：“练得差不多了就回去休息，明天还有训练。”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在高城看来，这件事理所当然地归教导员管。

　　“进来。”施乐扣好风纪扣，有些疑惑地朝门的方向望去，今天全营合训有的忙，是谁没事一大早就跑来找他？
　　高城推门走了进来，眼下乌青，让施乐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在自己门口等了一夜，他转身锁上门，脸上的表情看得施乐也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什么事？”施乐有些困惑，不会是二连长又开始折腾了吧？
　　“万景龙和关强你知道吧？”
　　施乐心下猛地一跳，面上却什么也没显，等着高城继续说下去，“知道，都是三连的嘛，一个排长，一个班长。”
　　“那你知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高城自顾自在桌边坐下来，垂眼看向地面，面色铁青，拳头摆在桌上握得死紧。
　　“什么关系？上下级关系？”
　　“别他妈装听不懂，那种关系！”高城抬起头怒视他，“我看过他们的档案了，军事技能都还行，你说调走哪一个合适？或者……劝退？”这是高城想了一夜想出的最温和的处理手段。
　　施乐看上去很平静，因为椅子被他坐了，只好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你怎么发现的？”
　　“昨天晚上不小心碰上了，他俩在草地上，在草地上，靠！”高城看着施乐，对方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可以说没有丝毫的愤怒或惊讶，“你他妈早就知道是不是？”
　　“对。”
　　“那你怎么还不处理！”高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自己坦白的，我问他们，这事会不会影响他们的军事训练，会不会影响他人，他们向我保证了不会，所以也算是有我的默许吧。”
　　“你怎怎怎么能默许这种事呢！”
　　“营长抓他们的作训成绩，我管他们的政治思想，多明确的分工啊，怎么，现在你难道打算负责操心他们晚上抱着谁睡觉？”施乐无视高城的怒气，半开玩笑地道。
　　“就是说这事你真不管？我和你简直说不下去！”高城怒气冲冲的转身欲走，被施乐一把拉住。
　　“我比你更清楚这在军队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兵，最出色的，”施乐耐着性子解释，看上去温和，眼神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不是我不管，我是他们的教导员，我可以鼓舞他们去努力达到长官们定下的几乎无法完成的目标，但是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你明白吗，一个让自己士兵失望的教导员是没有价值的，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判断。”
　　高城不耐地挥了挥手，纵然是他，也没有刚来师侦营就和教导员杠上的道理，“行行行，就你有理？你真信这种破事不会影响他们，不会影响团队？可以啊，咱们走着瞧。”

　　烈日下，三百多名士兵以连为单位排成了三个整齐的方阵，他们的面前是一条标准的千米障碍跑道。
　　“合训项目第一项，一千米障碍跑，三连混编，每三个班为一组，现在所有的一班出列。”营长何英鹏开始下达命令。
　　高城打量着众人，三连的队伍明显比一连和二连短上一节，他了解过基本情况，三连的人数比标准编制要少两个班，昨夜见到的两人正站在队列里。像是感受到高城的目光，两人朝这边看了过来，眼神坦然，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反倒是高城有些烦躁地摸了摸后颈移开视线。
　　“走吧，我们去终点等着。”施乐走过来拍了拍高城的肩膀，示意他跟上。
　　“预备，跑！”
　　两人边走边回头，两三百米之后，差距已经逐渐拉开，跑在第一梯队的大部分是三连的人，领先第二梯队约一个障碍物，第二梯队三个连的人都有，一连最多，至于跑在最末梯队的就几乎全是二连的了，三连的更是一个都看不到。
　　“二班准备，跑！”
　　两人在终点站定的时候，第二批也已经起跑，高城皱了皱眉头，不大乐意同施乐站在一起，走到了跑道的另一侧。
　　“三班准备，跑！”
　　第一批起跑的士兵陆续到达终点时，第三批人员已经出发，三连一排排长万景龙也夹杂在第二梯队中冲过了终点。
　　高城刻意留心过他俩的档案，这个万景龙是军校电子侦察专业毕业，两年排长，专业技能过硬，以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体能在技术兵中绝对算得上优秀，至于他的“那一位”，拿的集团军名次更是能抵半个连。军队其实是一个挺单纯的地方，它相信的东西很纯粹，比如说绝对的实力，所以施乐对他俩的维护高城也不是全然不能理解，只是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跑道上，关强正在给第三批第一梯队领跑，以行云流水般地姿态越过一个个超高难度的障碍，时不时还能腾出手拉自己班的队员一把，带领着第一梯队将和第二梯队的差距拉到了十多米。在离终点还有两百米的时候，关强回头说了几句，然后突然开始加速，不再顾忌队友的冲刺让他的最后两百米竟跑得比出发时还快，最后以绝对的优势率先冲过了终点，甚至超越了几个第二批起跑的士兵。
　　高城原以为在跑出这样的成绩后，那人会向自己示威甚至是挑衅，然而他并没有多看自己哪怕一眼，而是边做着放松边向施乐的方向踱了过去。施乐显然也注意到了他，高城看着并不抽烟的施乐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塔山扔了过去，被关强稳稳接触。
　　这样的距离听不清两人在讲什么，末了只看到两人都笑了起来，施乐抬腿踹了关强一脚，口型介于“干的不错”和“滚你妈蛋”之间，这样的场景让高城不由得想起伍六一来，也不知道那家伙在机一连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太拼命。
　　看到关强走回去迎接陆续冲过终点的队友，高城这才来到施乐的身边：“你们很熟啊。”高城将手背在身后，没有看他，表情有几分不耐。
　　“我在这营待了五年多，原来在三连，也是慢慢升上来的，他和我同年进的师侦营，一出新兵连我就注意到他了，能不熟吗？呵，那时他才真是刺头，一转眼，都这么优秀了。”施乐耐着性子解释道，眼底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也对，毕竟对这个营来说，我才是外来的。不过你别指望因为一次合训的表现我就会认可他们，在钢七连，优秀的兵我见得多，他们这样的，跑多快我也看不惯。”
　　“说起来我也算你的教导员吧？”施乐岔开话题道。
　　“当然，你是全营的政委。”
　　“那么身为教导员我劝你一句，你如果希望他们真的把你当副营长，那么你得先把他们当成你的兵，不能老想着钢七连了。”绝对的真理，绝对不讨人喜欢的话语。
　　“我果然……还是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只会耍嘴皮子的家伙。”高城说完，大步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