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音殇》许垢

37、误伤

　　“楚公子不必多想，你的杀身之祸因我而起，我不过是不想徒欠你一条性命。”灵音一边说着一边截下自己的一截腰带，把一头青丝缚住，在发尾处系了个结，颇有些空灵柔美意境，更添增了几分侠女的洒脱恣意。
　　使得楚丞一时看呆了，这女子随性潇洒，倒真是少见的。
　　“看够了没你若还不走，那人是会回来找你的。”灵音见他迟迟不离开，语气波澜不惊地阐述这个事实。
　　“是是是，马上就走，多谢姑娘了。”楚丞闻言忙拱拱手，飞也似地用自己半吊子的轻功离开了。
　　忽见一道红影从林间穿梭而过，速度极快，却没能逃过灵音的细致敏锐的感官。
　　那不是上次随同欧阳抚城的女子吗？若水的姐姐，多半是惑心坊的人无疑了，此番是有什么任务吗？灵音心里兀自揣测，身体也不由得跟了上去。
　　笙歌一身火红的衣裳，颜色太过扎眼，灵音要追踪她甚是容易，但这条路线既不是欧阳剑庄，亦不是飞鹰镖局，完完全全是她从未来过的路，灵音心中诧异的同时开始思考：
　　她与这女子未正面交过手，但见她步履轻盈，腿法飘逸，料想武功不差。不过，倘只是轻功极好只用于关键时刻逃生，没什么对战经历的人也是有的，比如月昳，他就完全没有一个习武之人的警觉，初见在马车里的时候，他的睡相就恬静而安稳。
　　红衣女子有没有发现她灵音不确定，不过跟在她后面一路的人，她倒是一早注意到了。
　　执着不见得就是好事，尤其是当你想把一个人赶离自己身边的时候，灵音微微叹气。
　　算起来，灵音与宋墨渊跟了笙歌足有五个时辰了，到了一处僻静的荒野，四处荒草丛生，他们到时恰有几只麻雀从草丛中惊飞起来。
　　笙歌隐匿在一棵柏上多时，似乎在等待猎物。灵音心细，察觉了她的目标是那个蹲在荒野中的影子，可是距离太远，除了对那个文弱的影子感到有些熟悉之外便再也看不到什么多余的部分了。
　　软鞭的使法素来以快制胜，力量集在鞭尾，狠狠的甩出一鞭，内力足够的话，不会输于一把剑，一鞭即可穿透身体，血肉之躯会仿若纸片般不堪一击。
　　灵音捏起一块小石子，准备在笙歌使鞭的一刹打偏它，可镖法实在不是她的强项，尤其是当月昳挖完那株草药微微抬头时，灵音便弃了石子，提剑冲了出去。
　　笙歌一鞭挥出，结结实实的打在了灵音左肩上，连着衣服一下裂开，裸露出血肉模糊的一条鞭迹，灵音顾不得许多，握剑便与笙歌正面交战了，笙歌的鞭快准狠，鞭鞭直击要害，都被灵音一一用剑挡住了，向来自傲于武功的笙歌除了坊主，第一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灵音的剑式并不奇特，偏偏是最简单的防御式，单单凭着娴熟却能抵挡的这样精密。
　　笙歌索性换了目标不把鞭子往灵音身上招呼了，若是真将她身上伤的重了，坊主面前也不好交差，到底是坊主放在心尖上的人，否则也不会有这一出了。
　　鞭子缠住了剑，两人互相以力量牵制着，灵音忽然感到本该集中的内力在涣散，低头瞥了一眼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黑了，心道拖不得了，一咬唇，便拼着余力挥剑，恰在此时，一枚小石子凭空飞来打在笙歌执鞭的手腕上，力道之大，使笙歌不得不减轻了力道，霎时间，那鞭子在剑上裂了个粉碎。
　　灵音捂着左肩，嘴唇赫然变黑了，回头见月昳脸上有几分诧异，更多的是震惊和关切。
　　见灵音的模样，月昳心中一窒，按计划，那一鞭本该打在他身上，灵音对他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只是她性子淡漠，凡事埋在心里从来都不说出来。
　　月昳向前一跃，准确无误的将摇摇欲坠的灵音揽在怀里，紧接着点了后背的穴道封住她的七经八脉，令灵音昏厥了过去。
　　见师妹负了伤，宋墨渊再也沉不住气了，冲至灵音与月昳前面，御剑凌空而出，直直指向失了软鞭的笙歌，笙歌腾空躲闪时，那剑又幻出好些分身，一时不知该避哪一把剑的笙歌只觉腹间一凉，便有腥甜涌上喉间，鲜血溢出嘴角。
　　失了力气的身体不断下坠，笙歌却只是盯着宋墨渊，眼里有些说不清的内容。
　　宋墨渊忽然心虚了，适才他确实太冲动了，又胜之不武，若这姑娘丢了性命，他当如何面对长生谷的谷训
　　闪过这些念头后宋墨渊疾步过去，扶起已经昏迷过去的笙歌打横抱在怀中，笙歌身上的红色便在宋墨渊的白衫上蔓延开来。
　　“或者，我可以帮你救她，听说长生谷的弟子不得滥杀人。”当宋墨渊走到月昳旁边时，月昳缓缓开口道。
　　“不必，世间大夫不止你一人，若你以为凭一个人情便要我将师妹拱手相让，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宋墨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话，灵音替他挡那一鞭已是让他痛心，说到底，他还是说服不了自己放弃。
　　“等你找到大夫，恐怕她身上的血已流干了，一个聪明的人不会拿性命去换面子，何况她若真死了，你丢的就不止是面子而已了，还有……。一个人情便要将师妹拱手让人，在宋兄眼中，音儿的价值才如此吗？”月昳言语间虽有几分戏谑，却实实在在说中了宋墨渊此刻的处境，虽然宋墨渊心里觉得月昳的话不无道理，身体却只是僵硬的站着那里犹豫。
　　“恰好，我篓里有些止血的草药，你只当借用一下，日后还我便两不相欠了。”为了确保笙歌的性命，月昳只好以退为进。
　　半晌，宋墨渊低低的说了声“谢谢。”便连篓带药的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