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地火岩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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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镇内的系统商店一共五家：客栈、药店、铁匠铺、裁缝铺、珠宝店，再加上一些嬉闹的NPC儿童，看似有些人气的背景房屋，街道、水车、天井一类的，整个镇子的占地面积也就两三千平方米，相当小。这里常年有玩家来往，NPC与他们互动较多，所以智能程度都比较高；此时，镇长、裁缝和铁匠等NPC都被镇外的大战所吸引，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出来观战，或是彼此之间嘀嘀咕咕，或是向玩家打听情况，几个年迈的NPC正在那里求神拜佛，希望各位大侠们都将妖魔赶走，镇子安然无恙什么的。
此刻，若是有谁打开地图界面，一定能看到“南风镇”这块浅绿色的安全区域旁边，一个巨大的蓝色圆饼正在不停地、缓慢地蠕动，若干红色小点镶嵌其中，就像被谁洒下的芝麻。圆饼正当中又空出一片小小区域，一小撮蓝色小点在其中环绕着一个红色小点，前前后后地忙碌着。
蓝色代表玩家，红色代表怪物。红色小点正在不断减少，正当中那个却岿然不动。
“不对劲？怎么不对劲了？”桃花笑着反问英招。她现在射弩又快又稳，满脑子想着的都是早点下线和待会儿的约会。周围人太多太吵，甚至能闻到了那种陌生又刺鼻的汗味儿，怪新鲜的。人类有五感，梦幻世界目前只能拟真出部分；听说很快就要发布更新“食品补丁包”，不知道又有什么新内容了，让人期待。
英招表情慎重严肃：“感觉不确切，好像，好像有什么在旁边窥伺着似的，力量不弱。哼，可惜本座现在法力大失，若是过去，这种鬼祟小人……”
“窥伺？你是说有刺客隐身在旁边嘛？”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英招。不知何时，骑牛的疯子已经站在了桃花身边，笑吟吟地看着他俩。他虽长得不出挑，可笑起来依旧很好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魅力？桃花觉得这笑容似曾相识，忽的与记忆当中的某一张面孔重叠了起来，让人眩晕。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隐藏起眼中的刺痛。
没事，没事——她默默念叨：等以后把那个人大卸八块、剥皮抽筋、汤煮油炸，砍掉个十七八级，拿走所有装备，然后让他悔恨交加、跪地求饶……
然后……
然后，我就不会，再难过了。
“不是刺客。”英招上下打量骑牛的疯子，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不过他还是继续道：“这里有几个隐身的刺客本座都知道，诺，这儿，还有那里。看起来都想偷捡便宜……”
“能和桃花比么？”对方淡淡插嘴：“一般刺客，打旱魃根本不破防的。”
“和她比，呃，差太多。不过另外还有隐藏的人……本座察觉到威胁。”
对方沉吟，半晌，抬眼，莞尔：“既然发现不了，那我们只能小心一点了。”向一人一兽点头示意，他随即反身跃回战圈。英招看着他的背影，淡淡地又吐出一句：“说起来，这个人应该是祝融的继承者吧。”
桃花一惊，跳出自己的思绪，却依然心不在焉：“啊？火神祝融……他运气不错啊。”
“嗯，就如同你，也是某个人的继承者一样……”英招眨眨眼睛，忽然将话题轻扯到桃花，神情别有深意。
女刺客仿佛没听到似的，转身开始战斗。
两股人马在竞赛。这边释放一个“裂金碎玉”，那边紧接着就是“虎啸平原”，这里一招“万魔缠身”，那里也赶紧示威“冰蛇狂舞”；各色宠物也在旁边蹦跶得欢……高阶技能此刻被尽情展示，看得旁边的玩家大开眼界、直呼过瘾。
“该死的华夏炎龙，该死的大熊！我跟你们没完！”朗月清风在队伍频道里面恨恨地嚷着。她不停地释放法术，一瓶接一瓶喝着瞬回蓝，嘴里快得如同机关枪：“快打快打！大家都卖力点！我们已经先干掉旱魃两百万血了，我们有优势！谁要是谁害我最后什么都捡不到，只能在世界频道里刷屏骂华夏抢怪，我扣他的佣金！啊，气死我了，这帮家伙攻击怎么都这么高？！”“刷屏”这个词儿从一百多年前网络游戏诞生起一直沿用至今，特指玩家“在对话频道不停重复说一句话”这种行为，哪怕现在根本没有屏幕可言。
天生我柴逼我用没好气地回答：“好啦朗月，把你的宠物放出来吧，这种时候该拿出来派用场了。”
“你怎么不放自己的虫子出来？”
“我的虫子，死一只就少一只的！你的狗男那么能打……”
“你说什么？！什么！”
“啊，好好好，你的狼，神，美，男，们……可以了吧？真是有恶趣味的女人。”
“切，像你这样喜欢虫子的男人，才真是有恶趣味。”
“你这人就不懂昆虫这种生物……”
“朗月姐，你有美男宠物？！”雅兰诗黛一直竖着耳朵旁听，此时赶紧插嘴：“我要看我要看，放出来啊放出来啊。”
“老——婆！你？！”挚爱YL脸泛绿了。
佛曰@来打扎啤凑过脑袋：“雅兰你要看宠物啊？看我的小松鼠啊。你看你看，它在打‘鼠爪狂拳’，多好玩，多厉害！”
“不要，人家要看美男——”
“哼，我才不会放出来呢。这里闹哄哄的，他们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说到宠物，朗月清风语气温柔不少，脸色由阴转晴。
雅兰诗黛挑挑眉毛，不死心地继续说道：“那么待会儿，待会儿让我看好不好？——哎！老公你拧我做什么？疼啊……”
“我们也想看，朗月姐……”趴在墙头等红杏跟风，另外两个齐齐点头。
马啃菠萝揉了揉太阳穴。诸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齐叹息，彼此交换的眼神中传达着“女人啊@#%#%……&*￥”。
“好啊，没问——咳！扯哪里去了！给我认真打怪，不许开小差！！”法师队长终于想起正题，顿时作河东狮吼。
众人偷笑。天生我柴咕哝了两句便默不做声了。
相对于他们这边的说笑，华夏炎龙那边就安静很多，这两队人比较起来就像是雇佣兵与正规军。说不出孰优孰劣，只是完全不同类型。
毕方不愧是顶级怪鸟，随便一扇翅膀就是上万的攻击，大熊似乎非常乐意见到其他玩家对着这鸟流口水。这厮最近也新学了技能，使用之后居然让队友双手都泛出了浅绿色的点状光芒；纵然桃花自诩见多识广，亦看不出这光芒有何作用。这会子祭司一共有九人；都挺轻松的，只需要时不时给队友们加个“固若金汤”、“止血回春”之类的辅助技就行，因为现在根本没有人受伤需要加血。
呃？等等，没有人受伤？
——与华夏炎龙的矛盾暂时被压制，并且旱魃第三根血条快消失了，也就在这个的时刻，桃花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女僵尸怎么不反击？她从中了凤喙倒地，到现在就没动弹过。明明还有三百万的血呢，怎么回事？
“这BOSS怎么一动不动啊？装死？”世界因我而精彩砍着砍着发觉不对劲了。刚才看着像是晕过去了，可被这么折腾了五六分钟，就是头猪也该醒了。
“桃花，是不是你给旱魃下了‘狼吻’啊，所以这会儿还昏着？”技能师被孽畜哪里走的眼神逼得尴尬无比，这会子顾左右地没话找话，开起桃花的玩笑。
后者坦然回答：“呵，我从不用外挂的。”那东西好用归好用，但要被封号。梦幻世界为了控制游戏蝗虫和小号，用个人DNA绑定账号信息，每个人只能注册两个账号，六个角色，封一个号就少三个角色，若是想要重新注册还得根据《虚拟游戏法》交罚款，太狠了。
“哼，我看难说，和你沾边的事情，没有不邪门的。”烈火凤凰寒森森插嘴。她就看不惯技能师对那个女人好言好语。
“好说好说，谁让我玩的是刺客。”桃花笑吟吟笑吟吟。本职业讲究的就是杀人于无形，一击得手即远遁，效果就是神出鬼没。
看着她额发下那双斜斜的杏眼，不觉想起过去两个人交手的情形；烈火凤凰心里打了个寒战，哼一声别过头。大熊俊目一扫场中诸人，从各自表现当中得到答案后，仔细打量那被蹂躏得犹如入泥落英的旱魃，若有所思。朗月清风几个人被这么一提醒，也觉得奇怪了，在队伍里嘀嘀咕咕却说不出个大概来。英招时不时看看桃花的小腿，额上似乎有汗。
“不好，地下有火系法力冒上来了。”骑牛的疯子忽然开口，神色是前所谓有的肃穆。
“什么？”诸人听不明白。
他皱眉，又重复讲了一遍，并且补充说明：“应该就是岩浆一类的东西。”
岩浆？啊？！
“好好的怎么会有岩浆？”
“伤害大概有多大？”
朗月清风与桃花齐齐问出声，其他人也是七嘴八舌问开。骑牛的疯子脸上透出为难的神色，答道：“我说不确切，只能感觉到火系法力在我们脚底下聚集。它凝结上升的速度很快，估计……两分钟之内就会爆出地面——就像火山喷发那样。”
“我K！真的假的？！”马啃菠萝骂了一句，他说归说，却深信骑牛的疯子不会作假；话音未落便招回自己的宠物马，打开宠物囊将它收了进去。其他人纷纷照做。
桃花蹲下身，轻抚地面。嗯，温度似乎高了一些。她扭头看向英招，对方耸耸肩：“你说这能是谁干的？她刚才那么安分，那么奇怪，应该就是在念咒召唤‘地火岩浆’。”他蹄子一指坑底：“真真好算计，居然这么隐忍任凭你们砍杀，拼个重伤，却有了足够的时间准备这招。”
“我们跑得掉嘛？” 达尔等战士都退了回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英招抓住了。
“呵，‘地火’一出，遮天蔽日，方圆数里都将化为灰烟。”神兽挠挠下巴，扇扇翅膀：“对你们这样的玩家，也能做到‘秒杀’。除非能飞，否则都是死路一条。”
桃花心说我怎么不记得神兽大人你有飞过。其他人的目光却都是飘到了华夏炎龙那边。
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不远处，南风镇的NPC惊讶的发现，镇子里的水井都开始冒出水泡、翻腾起来。酣战的玩家们却都没有注意到，足下这片土地的正在慢慢变化。
旱魃依旧躺在那里，只剩下两根血条、两百万血了。
“嘿嘿。”朗月清风收回目光，扇了下睫毛，诡异地笑了：“抢怪不是那么便宜的事情啊，嘿嘿，大熊帮主——咳，我的‘琅邪宝车’能坐八个人，谁还留下来继续？”
多么毛骨悚然的笑容啊——她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没人反对。
雅兰诗黛看向挚爱YL，后者略微思考便应道：“我们还是不打了，我们俩没有飞宠，而且火克金，打旱魃也够累的。佣金什么的，以后再说吧。”说完，俩人便退出队伍，与众人道别，转身；悠悠穿过摩肩接踵的人堆，走向南风镇的传送阵。三朵红杏级别最低，在这里本就是混经验，一听说有这样的危险都被吓到，虽然舍不得经验和装备分成，也只好退出。现在剩下桃花修罗、骑牛的疯子、孽畜哪里走、马啃菠萝、佛曰@来打扎啤、达尔、天生我柴逼我用与朗月清风，正好八个人。
“哎呀，明天上午还要见教授呢，我怎么给忘了——”
“啊，我也想起来了，惨了，还没准备呢。”
“那别玩啦，当心明天被down！走了，走——了——正事要紧！”
三朵红杏装出副懊丧神色，在地域频道里大声叹息了一番，不情不愿、拉拉扯扯地走了。达尔悄悄比了比大拇指。众人心照不宣，抿嘴，如同上了拉链。
忽然生出的变化自是让人奇怪，不过华夏炎龙却看不出名堂来；大熊盯着那几个镇定的背影，又看一眼留下来的八个人——他们外松内紧，仍然有一下没一下地做着样子。摇摇头，华夏帮主让属下们继续。
有时候，越是你不放在心上的小事情，越是会坏了你的大事情。
“还有多久，‘地火’才会爆发？”桃花不露声色地用“火眼金睛”瞄了一眼地面，没看错的话，地面上，深红色的图腾已经渐渐浮现，不过没有几个人注意到。
“一分钟左右。”骑牛的疯子回答。
“五十秒。”这是英招。他真惹人注目。
朗月清风点点头，眼底尽是奸诈：“好，那你来计数。再过三十秒，我就把车子放出来，大家抓紧上车、飞上天，一定——让岩浆、烧死这帮华夏的！”
桃花看看身后那不知有多少，仍然在清剿小怪捡钱、嘻嘻哈哈分那些“精器”级物品、拍摄、聊天的低级玩家，忽然心生不忍。
“这些人怎么办？”她开口问道：“我们要不要告诉他们地火的事情？”
孽畜哪里走一愣：“这……这不太好吧？”说话间，他又朝华夏那边看了一眼。技能师和世界因我而精彩在闷头打怪，没有看见他犹疑的眼睛。
“四十五秒。”英招捋捋美发。
“告诉在场所有人？这不等于告诉大熊。”佛曰@来打扎啤摇头：“别告诉我你要放过这个机会。”
桃花皱眉：“我明白。可，明明知道要爆发大招了，却不说，难道看着别人掉级嘛？”
“我无所谓，反正这里没有我们洪兴的人。”佛曰@来打扎啤脸色微沉。是的，身后玩家绝大多数来自小帮派，抑或是华夏炎龙的。
“四十秒。”英招继续。
“桃花，不是每次都能撞上机会的。”马肯菠萝回答道：“要知道，是华夏抢怪在先！我们现在只是报复而已。”
“难道为了报复大熊，我们要把那么多‘围观群众’都搭进去？”
达尔插嘴：“现在顾忌不了那么多啦……”
“三十五秒——”英招打了个哈欠，用蹄子跺跺地面：“嗯，快了。”
远处，南风镇有几个NPC尖叫起来，因为他们惊恐地发现，镇内的水井、水渠都被蒸干了。吵嚷远远飘过来，被玩家发出的喧嚣掩盖，只剩下几个轻微的音节。
“呵，这算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桃花淡然如水。
佛曰@来打扎啤皱眉，言语间已经带上了火药味：“你还是不是大红名‘桃花修罗’？我真怀疑你不是。知道要杀大熊有多难嘛，难道你不想杀这个‘鸟人’的威风？！收起你的同情心吧，玩网游是为了爽快，不是为了当菩萨！”
“……”桃花抿唇，不再言语。
红名，并就不代表滥杀。如果没有加入魔门，那个逍遥自在的小刺客也许仍然默默无闻，帮派斗争把她变成了现在的模样。佛曰@来打扎啤并未说错，但是那种违背原则的不适与谴责感泛上来，无法消除，让人难受。
“三十秒。”英招扑棱了几下翅膀。
“人家也是辛辛苦苦练上来的；”她低声说出心中所想：“只要说一句，他们就能用传送阵跑掉；我们却放任……易地而处，谁愿意做被殃的池鱼？”
达尔笑着打圆场：“没事啦，只是掉级而已，又不是真死人。桃花，你别太顶真了。”
“好了，别吵了。”朗月清风终于出声，她轻轻比划了一下，嗓音清冷残酷：“桃花，看见么？高手，在这里；差劲的，站那边。弱肉强食是规则，保护弱者也是规则。但一切规则的元规则就是：暴力最强者说了算。”
热风吹过，两女面对面立着。朗月清风面容恬静，褐眸如水，银色马尾卷发轻轻颤动；桃花修罗脸色稍白，飞起的黑色额发下，一双迷离又坚定的杏眼。其他人不做声，显然他们都认同这番话。佛曰@来打扎啤脸上甚至带上了狮子般的表情。
女法师闭目微笑，继续道：“现在是我们这些‘一流高手’的对话时间，小号们本就不该插一脚。想要公平？可以。但，大象和蚂蚁，怎么谈公平？我不会因为顾忌蚂蚁就放弃自己的计划；而且说句难听的，我们，亦没有这个义务，把自己的发现无偿提供给别人。”
女刺客沉默，叹息。骑牛的疯子出神的看着她的侧脸，眼里有情愫一闪而过。
“打断一下，二十秒了。”英招痞痞插嘴。
最盛大的烟火即将绽放。这里是“暴力最强者”的战场。
朗月清风眼角斜瞄大熊，露出天使般的微笑：“金币，我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地火岩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