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门徒》丹池

1、他的圣诞节

　　“震惊惨案──京玺集团主席卫海一家惨遭灭门。”

　　……

　　偌大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长型会议桌分成两派人马，而坐在最中间的灰白发老人垂着头，十指紧紧合拢。

　　左边是与卫家生意上密切往来的杨家，也是集团重要投资人，过去时常与卫家一同出席各大国际会议与外事场合，在商场上堪称是指标性的人物，也是卫家在商界合作最广、层面最深的伙伴。

　　右边是乔家，与卫家关系甚笃，尤其是坐在中间的乔静思，与主席卫海的友谊超过六十年，是自打祖父辈就深交的情谊，圈外人曾评论乔静思与卫海的关系恐怕比同血缘的兄弟还紧密。

　　但，圈内人都知道……

　　乔家之于卫家，实际上就是“奴”，而乔静思，就是终生侍奉卫家的管事，乔家人都喊乔静思叫“乔主簿”，至于是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关系，除了卫乔两家以外，没人知道真正缘由。

　　乔静思前年退休，服侍的人变成乔静思的大儿子。

　　台面上，大伙儿因为卫海的关系，对乔静思依旧恭敬客气。

　　但现在…卫海死了。

　　“乔先生，我们知道卫主席很信任您，但商场上的事……您一个教书的老师还是不懂吧？”杨家派系的人首先开口。

　　“我教人礼义廉耻，但我发现有些人缺少这些东西。”老人语气平静，抬头环视在场的人。“卫家遭此大难，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乔老，你怎么说话的呢？”对方直接站起来拍桌，连敬语都省略。“凭身份轮得到你在这？老子是看在卫主席的面子才听你在这废话，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

　　那人作势要冲到乔静思面前，乔家人全部站起来要挡，乔静思闻风不动的坐着，目光凛然。

　　此时会议室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大衣的老人领着两个人走进来，见到此景马上喝斥：“放肆！”

　　要打人的赶紧停手，见到灰色大衣老人便快速立正站直，敬礼大喊：“杨董。”

　　被喊杨董的杨培德往乔静思走去，只见灰白发老人皮笑肉不笑的调侃：“老杨，这就是你之前常跟我说的，孩子不成器，难教？”

　　杨培德叹了气，开口道歉：“乔哥，是我没教好。”说完后便转头瞪向那人，口气严厉：“滚回你的位子去，回去再找你算账！”

　　两位辈分最高的长辈都在场，年轻一辈就算再想发火，也只能暂时忍着。

　　“警方那还有说什么？”乔静思问。

　　“局长说晚点会过来报告，公司目前还稳定，只剩媒体还在沟通，事情能暂时压下来，但记者会是一定要开的。”杨培德深吸口气。“乔哥，我需要你协助，公司今年度有几件大标案正在进行，卫老跟两个孩子一走，主导案子的人要赶快定下来。”

　　乔静思凝视杨培德，抿唇不语。

　　见乔静思不说话，杨培德又道：“卫老过世前有遗嘱公证，内容与继承人有关，遗嘱指定的卫家直系孩子都不在了，依照卫老安排是要把公司交由专业经理人继续经营，才不会影响数以万计的员工生计。”

　　乔静思的十指原本是交扣的，听到这番话便把双手平放在桌子上，语气平静且缓慢：“那份遗嘱，我也看过。”

　　“我知道你不喜欢见媒体，但这场记者会还是需要你露个面，毕竟是卫老的大事，我若要继承经营权，也需要你的支持。”

　　整个会议室突然安静很久，没人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好半晌，乔静思开口：“老杨，卫海很信任你。”

　　杨培德听到这话，眼眶很快就红了：“我知道。”

　　“但卫家并非已经没人。”乔静思慢条斯理地说，这话让杨家这方的人开始低声议论。

　　“你的意思是……还有个继承人？”杨培德蹙眉道。

　　“是。”乔静思说。“等我把人接来，再安排记者会。”

　　杨培德舒了眉头，叹气道：“你也辛苦了，大乔因为这事弄坏了身子，你也要多保重身体，我们还指望你出主意。”

　　乔静思缓缓起身，伸手拍拍杨培德的肩膀，领着乔家人离开会议室。

　　---

　　“乔夫人，坐后面的那位就是了。”校长的旁边站着衣着典雅的女人，手比向教室内最后一排靠窗边的女孩。“特别突出的那个。”

　　乔夫人深吸口气，看见教室里头一片歪七扭八的坐姿，一片闹哄哄的各自围着小圈子聊天打牌，唯独最角落的长马尾女孩正看向窗外。

　　远远的看不清她的长相，但看那身形有点太过纤细了。

　　“卫同学是班代表，人挺热心，也会帮师长的忙。”学务主任也在一旁小声说道。

　　“是吗？那她的学习如何？”

　　“学习挺不错，是班上第一。”教务主任赶紧说话。

　　乔夫人听到这话只是客气地笑了笑，在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流氓高中当班第一，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看到这样的学习环境，她正愁要怎么跟家里老爷子交代……

　　“主任，你去班上露个脸，让他们专心点。”校长把教务主任拉到一边。

　　教务主任听到这话便往前门走，走进去时没人理他，学生们各玩各的，还有人直接站起来嬉闹。
　　“早自习时间，同学们该好好学习，把手上那些东西收起来！”教务主任敲了敲黑板，扬声提醒。

　　前排学生转头看了主任一眼，敷衍的把桌子摆正从抽屉拿出课本，但后方的学生依然故我，丝毫没有把主任放在眼里。

　　乔夫人在教室外，皱眉：“看来这些孩子……”

　　校长在一旁忍不住干笑，学务主任见状有些没面子，虽说不知道乔夫人为什么要来这里找人，但乔家是极有名望的家族之一，说不定关系弄好了还能投资学校呢。

　　学务主任从后门走进去，扯着嗓门吼了：“班代表呢！管好秩序！”

　　话才刚说完，就看到靠窗的绑马尾女孩动了身体。

　　因为被学务主任肥胖的身体挡住视线，乔夫人只隐约看到她站起来，下一秒便听到桌子被踹开的巨大声响。

　　〝碰！〞

　　不只学务主任抖了一下，走廊上的人也被吓到了。

　　本来闹哄哄的教室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止不动，学务主任动了动脚步，乔夫人才终于看到教室内的情况，只见绑马尾的女孩抬起腿在半空中，前面就是翻倒在地上的课桌。

　　乔夫人简直难以置信，这孩子是直接把桌子踢倒吗？

　　女孩把腿放下来，便转身走到学务主任面前，声音平静：“主任好。”

　　“……好好好，你以后用嘴巴管就好了。”学务主任一脸尴尬。

　　女孩微微转头，淡淡回答：“声音太小，效果不好。”

　　乔夫人见状，皱了眉头便转身走了。

　　---

　　“事情就是这样，她就在我面前把桌子给踢倒了。”乔夫人陈丽好对病床上的丈夫轻声抱怨。“这孩子怎么可能会是卫家的继承人？”

　　“咳咳……”病床上的男人咳了几声无法说话，只能挤眉弄眼的提醒陈丽好，可她却没反应过来，自顾自地抱怨。

　　没多久厕所门突然打开，乔静思从里头走出来，陈丽好赶紧站起来，委屈地瞄了丈夫一眼，丈夫无奈地用眼神安慰她。

　　他们都知道卫家在乔静思心中的位置，背后议论自然是不允许的。

　　“爸，是不是搞错人了？”她小声地说。

　　“没有搞错人，只是我们时间不多。”乔静思目光放到大儿子脸上。“子丰，联络上你三姐儿没？”

　　“子赋这周本来就会回国，我再三叮嘱他一定要回家。”乔子丰说完又咳了几声。

　　陈丽好不禁苦笑。

　　乔子赋，乔家老三，也就是乔静思嘴里喊的“三姐儿”，这称呼从她嫁进来就没习惯过，虽知道是乔家过去因为迷信想找个养女来挡煞，最后却只找到养子，情急无奈之余只能换个称呼来代替，但听起来还是很奇怪。

　　“绑也给我绑来。”老人语气不容置疑。“丽好，要是你看不惯这孩子，我明天让你三姐儿去接。”

　　“他去接怎么能行，还是我去，老三那个性去接人，人家可能会误会。”

　　“误什么会，迟早都要碰面，子丰的身体要静养一段时间，卫家丧事我要打理，顾不了那孩子，只能给他去。”

　　“还是我顾吧……”陈丽好又说。

　　“你自己有孩子，还要照顾子丰，乔家大小事你也要管，就他最闲。”老人拿起拐杖敲了一下地面，语气强硬。“这孩子本该是由子丰去照顾，现在先让他先顶着。”

　　乔子丰本想要起身表达决心，却使不上力又躺了回去，一旁的陈丽好赶紧扶助丈夫。

　　“也该让他回来尽责了。”老人家缓缓地说。

　　---

　　“子赋，你去学校了吗？你要接的人很重要，别忘记了。”陈丽好的声音藉由话筒免提回荡在工作室里，让每个人都听见了。

　　他咬着笔，一瞬不瞬地盯着模特儿衣架上刚制作好的暗红色旗袍，看了几秒后伸手，年轻助手递上小剪刀，他眯起眼把盘扣上面的小毛刺修剪掉。

　　“师傅好厉害。”助手低声惊叹。“我怎么都没看到那有丝线头？”

　　他退了几步，头也没转就把小剪刀放到助理手掌上，随后把咬着的笔拿下来，低语：“可以收了。”

　　“是。”

　　他旋身走下台阶，两个正在打版的助手走上前，积极的跟他讨论细节。

　　“乔子赋你倒是应一声！好让我知道你是不是死了！？”陈丽好扯着嗓子大叫。

　　整间工作室瞬间鸦雀无声。

　　乔子赋在助手的稿子上提点几个部分，走到长桌前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平静答道：“死了。”

　　“乔子赋！”陈丽好的声音听得出来很崩溃。“今天、必须、一定、拜托、我求你了要去接人，不然爸一发火我挡不住啊。”

　　“大嫂，我会去。”

　　“真、真的吗？”

　　“我去拜二哥。”

　　话筒安静了几秒，才听到陈丽好说：“那孩子的学校确实离的蛮近的，你拜完记得去接人就好。”

　　乔子赋放下水杯，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数位日历，今天是圣诞节。

　　圣诞节对一些人而言，是充满欢笑的日子。

　　但对乔子赋来说，却是这辈子最不能触及的伤痛。

　　隔着车窗，他望着街道上缤纷的圣诞布置：“我以为能逃得了国外那种吵闹的气氛，没想到国内也不惶多让。”

　　“先生，这是圣诞节基本的样子。”驾驶员低声回答。

　　“我的圣诞节，不是。”

　　他阖上眼，沉沉吐气，才又开口：“还要多久才会到？”

　　“现在是下班的尖峰时段，会比平常晚个10分钟左右。”

　　约莫一小时后，一辆高级轿车停在校门口，着深色唐装的驾驶员一下车就引来不少人侧目，学生们虽然好奇，但是都只敢远远看着。

　　又过了10分钟，几乎已经没有学生走出校门，此时驾驶员便替乔子赋开门。

　　他整好装，甫转身就看到校门口站了个女孩，一辆出租车停在她面前。

　　下车的胖女人匆忙地给钱，那嗓门大到对街的他都听得见。

　　“不用找了不用找了！哎呀真是……差点迟到。”胖女人拿出化妆包打理自己。“等等你别乱说话啊，我让你说话你再开口……不过怎么人还没到呢？不是约这时间的吗？”

　　乔子赋看了眼手表，再过两分钟就到了陈丽好约定的时间。

　　于是他迈开步伐朝校门口走去。

　　明明就与她还差几步之遥，但她已经先转身过来了。

　　这一眼，他好像看到了……

　　他的圣诞节。

---

作者有话要说：　　2018/05/30-修改成出版稿。
---
2019/05/15-新存稿坑《奶茶多糖体》
巷口6号的老公寓奶茶铺，有个失意的调酒师与一只狗。
市区8号的新大楼摄影棚，有个自负的摄影师与一只狗。
因为一张照片，他们相遇了，又因为两条狗相爱了，他们相爱了。
他替她烹煮专属特调，用拉花向这个骄傲的女人示爱。
她为他捕捉煮茶瞬间，用视角向这个温暖的男人告白。
#专属特调只能做热的全糖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景深里
【阅读指南】
1、把我喝过的奶茶都写出来！走个奶茶食记。
2、都市治愈向，深深的爱浅浅的说。
3、预计今年开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