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道缘》山精

5、再遇佳人

　　夜色笼罩下来，整座阁子都变的昏暗下来，只有屋内的烛光摇曳着，透过窗纸映出昏黄的颜色。我支开窗子，让窗外清冷的月光照进来。
　　借着月光，我看清了手中的烛台，还有桌上放着的火石，深吸一口气，猛地抓起火石，心跳骤然加快。
　　烧黑了的木头，混着血肉的尸体以及刺鼻的血腥味儿，突然间毫无预兆的，无比清晰的随着那日的火光浮现。我用力摇摇头，试图把那可怖的记忆甩出去，然后随手把烛台与火石掷在桌上。
　　“唉，罢了。”我长叹一口气，心里想着，即便没有烛火，每日借着月光也是可以的。
　　正想时，听得敲门声响起：“师哥这么早已经歇息了？”
　　听得此语，我心中一闷：师兄走后，师父门下也只有我一个弟子，何来一师妹？于是匆忙回答：“哦，还没有，是哪位？”
　　“是百里陌，今日与师兄有一面之缘。”
　　百里陌……莫不是今日见过的姑娘？莫非便是师伯新收的弟子如此说来，叫我师哥倒也合情。
　　我起身把门打开，仔细看时，果真是她，穿着素色的衣衫，端着个托盘站在门外，见我开门，略略颔首低身行了个礼。
　　“师妹不必多礼，请进吧。”我侧身让路让她进了屋。她迈过门槛，脚步稍稍滞了滞，便说：“师哥，如此深夜缘何不点烛？”
　　“啊……今夜月色明朗，不点也无妨。”我一时语塞，随意答道，“师妹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
　　“倒是没有急事，只是刚刚魁羽师哥跟我提起你找不到饭堂一事，又因为我已经吃过，所以另做了些糕点送来。
　　“啊，有劳师妹了。”我尴尬地笑笑，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放到桌上。她似乎看透了我的尴尬，说：“师哥不必在意，这医药阁的路本就错综复杂，明日我带你多走几趟自然就熟识了。我的房间就在这一排的最北面，离得很近。”
　　“好。”我冲她笑笑，借着月光，隐约看到她的面颊染上些红晕。
　　“时辰不早了，师哥早些歇息吧。”她微微欠身，我连忙颔首，送她出门。
　　桌上的糕点还温温的热着，似乎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可我却忽然感到不饿了，坐在桌边凝望着盘中的食物，许久……
　　第二日一早，天还蒙着些夜色的余韵，我便醒了，只觉得翻来覆去地再也睡不着。索性穿衣洗漱，早早地出门去转悠，其实也是为了熟悉一下路线罢了。
　　我在这偌大的药阁随意地漫步着，现在这个时间，大家都在休息，廊子上没有一个人，我也生怕打扰了某间房中的病人休息，只敢放轻步子。转了许久，谁知竟阴差阳错的找到了饭堂，看看天色也渐渐的亮了，索性进屋里打算做点早饭。
　　打开门,却觉得这厨房是这药阁的另一片天地,锅碗瓢盆全都整齐地摆放着,窗子微微支开着,射入一丝初阳的白晕,四处弥漫着一股蔬菜的清香。我忽地就想起了小时夏天妈妈给我和爸爸烧饭时匆忙火热的气息，又想起师兄教我做香米糕时的情景。
　　我在微冷的清晨之中打了个寒颤，再回味时，记忆中只剩两个人模糊的笑脸。
　　我拿起厨具，鬼使神差地做出一块香米糕，乘在盘中。往日馨香滑腻的米糕，今日相对，竟没有一点食欲。
　　我知道，这米糕再也没有我最爱的味道了。
　　人间哪得几回聚，
　　琉璃瓦玉是别离。
　　我把那块米糕倒在了秽物桶中。早已没了吃饭的心思，收了盘子，径直回屋来。

　　我一路闷头走着，也听到一些房中有了骚动，却也顾不得，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开门，又看见那两盆奇形怪状的花干巴巴地立在窗边。，顿时觉得无比突兀。也无心养它，闷闷地走到窗边摆弄着它们干枯的枝叶。
　　本以为枯黄的叶子会轻易被折断，可这花的枯枝宛如新织的丝绸，接连坚韧，边缘锋利。一个不留神，被叶子划破了手指，鲜血沾在了叶上。
　　枯黄的叶子上瞬间多了一抹鲜艳的红色，让这花更加扎眼。无奈之下，我只得舀一些水来把叶子上的血迹冲下。又顺带浇了左边没沾血的花。
　　说来也怪，浇过水后，总觉着那沾了血的花花叶变得微微绿了些。
　　这是什么花？总不至于靠人血来灌溉吧？
　　正胡思乱想着，听得敲门声：“师哥？”
　　“我在，”我放下水舀，转身来开门，是百里陌，“怎么？”
　　“师哥今早可去过饭堂？”
　　“啊，是去过，师妹如何得知？
　　“刚刚去时，闻得房中清香，见秽物桶中弃有一块糕点，确是留有师哥的气息。”
　　“师妹好仔细，微微的气息都可轻易辨别。”我略有些诧异。
　　“不，凑巧记得师哥的气息罢了，”她面颊绯红，又说道，“如此馨香之物，师哥缘何扔掉啊？”
　　“没什么，”我再一次语塞，避开她的目光，“突然不想吃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我，我感觉到她炽热的目光审视般的落在我身上，却只是一瞬，看透了我的心思般收回去，又恢复笑容，说道：“如此看来，师哥也未曾吃饭，不如和我一起吃早餐吧。”
　　“多谢师妹好意，但我今日没有食欲，就不去了。”
　　她微微一滞，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回绝：“那好吧，师哥若有不适，可以告诉里陌，里陌随时为师哥医治。”
　　“好，有劳师妹。”
　　她微微低身，慢慢转身走了，步履中似乎带着些迟疑。
　　我关了门，心中越发觉得这个师妹不简单，不仅观察力敏锐，记识力也超强，也难怪师伯会收做入室弟子，的确是个可造之才。

　　匆匆过了几日，我每日只是在书阁中研读，入门时尚浅，但读过几卷之后，便越发晦涩难懂，这一日依旧来研读，却觉得字字生吞，想想如此下去也学不会什么，又没什么办法，只好抱着卷书来廊子上坐在门槛上透透气。
　　“你坐在这干什么？”魁羽不知何时站在了我面前，挎着个药箱，居高临下的看我。
　　我这才想起他来，连忙起身翻开书。
　　“魁羽师兄，你快看这句话什么意思。”
　　“这是说气血逆行时不可以强行灌气，否则会打乱经脉有疯癫之险。”
　　“啊，灌气？那是什么？”
　　“用内力为对方输入真气。”
　　“哦~是这样，那你看这句什么意思？”
　　“这句是指治疗入血毒症时可冒险排空内力以保其命。”
　　“入血毒症？”
　　“就是毒通过渗入血液侵蚀五脏。”
　　“啊！明白了，那你再看这个骨花是指什么药材？”
　　“……这是毒，此处作药是以毒攻毒之法……”
　　“呃……是这样，那这句……”
　　“好了，我得走了，”我还没问完，他就打断了我，“还有病人等着我呢。”
　　“等等！”我抓住他的衣袖，“师兄，这些书那么难懂，你来教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