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淮泽

4、倾国倾城貌，多愁多病身

　　这还是她第一次到皇宫这种地方，放在以前，怕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姜之卿刚到宫中就被君上唤去，姜墨早他们一步到宫内，已和君上还有众位大臣闲谈许久，姜之卿作为以后的护国大将自然是要被重视的，所以但凡有此类事情，君上都喜欢传他过去旁听。回到姜秋念和二夫人这里，太后听说姜墨添了一养女，说是想看看这个小丫头，因太后甚是喜欢孩子，所以便召了她们过去。姜秋念跟在二夫人身后，由小公公领着朝太后的寝宫走去，高高的围墙朝反方向倒去，让人心里感觉闷闷的，也许，这深宫之中的人，就是这样抬头望天，然后，寂寞老去，笼中鸟到是可怜，秋念想。
　　很快便到了太后的寝宫跟前，走入门内是一个不大不小刚刚好的院子，但是假山，凉亭，小池塘到是都有，很是适合老人养老，宫女们进进出出，到是不忘行礼。三人行至门前，由小宫女进去请了太后跟前的苏姑姑出来，二夫人跟苏姑姑二人相互行了礼，姜秋念见此也行了躬身礼，苏姑姑见状笑了笑，“夫人，请。”二人又跟着苏姑姑来到了屋内，屋内的布置甚是清素，“太后年纪大了，对花里胡哨的东西倒是向来喜欢不起来的。”还没说几句就见以为穿着华贵的老人坐在屋内案前的正座上，接过宫女递过去的茶杯抿了一口茶，见来人便命人撤了，“你们该退的就退下吧，去玩吧。”说着笑了笑，脸上的褶子也随之拧起来，甚是慈祥。“太后，人请来了。”苏姑姑走到太后跟前，放高了声音，太后年迈，听力也衰退了，苏姑姑侧过身子示意二夫人和姜秋念向前去。二夫人带着秋念走向前行了跪拜礼，太后笑着说，“起来吧，乖孩子。”二人直起身子，太后眯着眼向前倾着盯着姜秋念看了好一会儿，秋念到是不害怕，就那么与眼前这个慈祥的老人相互对视。
　　“哎呦，这小姑娘，生的真是标志，到是还有几分眼熟。”太后边看边说。二夫人解释道，“正是因为与臣家早逝的小女儿相貌相似，所以才收她为养女。”太后皱着眉头，苏姑姑见状便放高声调将二夫人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太后才舒展了眉头，笑道：“甚好甚好，早就听说将军夫人因失女得了心病，以后可要开开心心的，”二夫人笑着回答，“多谢太后关心。”这次倒是没忘记放高音调。太后将姜秋念唤到身旁，问，“丫头，今年多大了。”姜秋念看了看二夫人，又看了看苏姑姑，见二人点点头，便凑近太后的耳边，“臣女今年年初刚满十岁。”
　　太后点点头示意听到了，牵过姜秋念的小手，“方才离的有些远看的不太清，这么一看到是长得真好看啊，十岁......十岁，苏姑娘，恒儿今年多大了？”苏姑姑凑近了了点，“回太后，太子今年再入冬就满十岁了。”太后笑哈哈的拍着姜秋念的手，“甚好甚好，正般配，虽然丫头年纪稍稍长了点，但是和恒儿到是般配的很呐。你说是不是啊苏姑娘。”苏姑姑笑着回应道，“是，太后说什么都是。”二夫人在一旁到也是笑了起来，唯有姜秋念一个人感到甚是无语，虽说女子婚嫁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这也太草率了吧。况且，她喜欢的人，她咽了口口水，脑子里全是姜之卿的脸。她知道，以这个身份，是不能喜欢他的。眼中流露出无奈的神色，苏姑姑见罢，便说，“太后虽说如此，也得顾及太子和姜小姐是否同意。”太后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恒儿一定会喜欢的，等丫头见了恒儿倒也说不定会喜欢呢。”
　　软轿里，少年用纤长的手指拨开轿帘，“牧齐，能快点吗？”唤作牧齐的书童答道，“殿下，为了您的身体就再忍着点吧。”少年放下轿帘闷闷不乐，他讨厌自己这副柔弱不堪的身体，他觉得不公平，作为储君身体却如多病的女子一般，虽然贵为太子，到是受尽了其他皇子的嘲笑，但君上看中的，是治国之才，如果不是因为其他皇子都无才无能，他这一辈子怕是要窝在不知道哪个王府里度过余生了。
　　姜之卿坐在案前，听着众臣间的唇枪舌战，他倒是讨厌极了这些文臣，都是纸上谈兵，没有实战经验，但是吵架似乎很吸引他，君上在正座上喝着酒听着辩论，忽然想到什么，便问起姜墨，“之卿是否已成年了？”姜墨答到，“回陛下，还有一个月。”君上点了点头，又问，“姜小将军现在，可有心仪的女子？”姜墨躬身，“回陛下，臣认为身为将士，应以国为重，并未考虑此事。”君上捋了捋胡子，笑着说道，“家国之事定是大事，姜小将军精神可畏，但是，姜家世代为朝廷卖力，也不能断了子嗣，你也得为姜将军考虑考虑。”一旁的户部尚书耳尖，便说，“陛下，臣到是有一女，此月月底便十五了，不知姜将军是否有意啊？”姜之卿脸都绿了，心想这老东西平时对他也恭恭敬敬，没想到也如老狐狸一般。姜墨见姜之卿这般模样倒也是有趣，“既然吾儿暂不考虑此事，老夫倒也是不急，大不了等我家小女成年，让别人入赘便是。”姜之卿到是没想到姜墨会唱这一出，到也是滑稽，户部尚书也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君上被逗乐了，“你们父子啊，唉。”说着指了指姜墨，姜墨拿起一旁的糕点咬了一口，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午膳期间，众人移至大殿，君上居座在最上方，皇子和嫔妃距离主座较近，官员和使者以及各路商者次之。待至太后被搀扶到君上身旁，宴会便开始了，舞女们身着艳丽的衣服在殿中央表演，姜秋念见君上身旁还空着一个位子，便小声问二夫人，“娘，那个空着的位子是留给谁的？”二夫人顺着看去，“那个位子，是太子殿下的。”姜秋念听罢点了点头，心想，这太子的架子到是挺大的，宴会都开始了还没到，看来也是个娇惯的主，不禁在多了几分蔑视。正想着，只听一个太监喊道，“太子殿下到——”，声音回荡在大殿中。舞女纷纷躬身退去，姜秋念更是觉得扫兴，只见一个面容白皙又看似弱不禁风的身影缓缓走来，但确英气逼人，一步一步，走的稳稳当当，使者和大臣们议论纷纷，多是夸赞之语。俊朗的面容，高冠束发，衣上的流苏随着萧玉恒微微摇摆，披风飘动，活脱脱一个从书中走出来的人。宫女们也止不住偷看，要知道，太子殿下虽是男儿身，却美的连女子都自愧不如。待至君上座前，便被赐了君上右手旁的座位，舞女又重新上场了。
　　姜秋念看着这个未曾谋面却被与之相匹配的陌生人，倒也不在意，她偷偷的看向坐在右手边的姜之卿，却不知不觉与之对视，忽的发现什么，便将脸埋进二夫人衣服里。姜之卿见状捂嘴笑了起来。
　　宴会行至一半姜秋念便觉得没劲，她天生好动，怎能在这里埋没了自己的才华，于是便向二夫人谎称去如厕，便偷偷溜了出去。当然，麻烦随之而来，作为初来乍到的客人，姜秋念就这样迷失在了迷宫一样的皇宫里。她摸着墙壁想要寻回回去的路，她可不想憋死在这深宫大院。不远处一个大拱门呈现在了眼前，她快步跑了过去，终于能喘口气了，她想，午后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一番运动下来，姜秋念的脸蛋微微泛起红色，显得她更是可爱，这好像是一个不错的院子，院子的面积很大，正牵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水塘，水塘中央有一处假山，花香阵阵，满园春色。她走上歪歪扭扭的石桥，向假山走去。宴会上，二夫人见姜秋念久久没有回来，便向姜之卿说，“念儿出去多时还没回来，怕是迷路了。”姜之卿会意，起身离去。
　　假山看样子面积不大，几步就能走完了，姜秋念提起裙边踏进围起来的假山里，忽的听见几声咳嗽。有人，她想，刚转身想着踏出去就被人拉住手腕，“你是谁，敢私自到这里来。”姜秋念惊了一身冷汗，但介于拉住自己的人手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听这个声音应该是个小孩子，便转身理直气壮的说，“本小姐迷路了不行吗？”刚转过身她就后悔了，“......太，”她立马躬身作揖，“太子殿下，实数冒犯，请太子殿下见谅。”她想坏了，这个太子不好好待在宴会上，怎么也跑出来了，得罪了他，可没得好果子吃。也许真是她想多了，只听萧玉恒笑了起来，“我竟没见过，如你这般莽撞的女子，平身吧。”姜秋念以为自己听错了便没直起身子，萧玉恒将她扶起，“你是谁家的小姐？”姜念秋还处于懵懵地状态，便顺口回答道，“将军府。”
　　“我有听说，姜将军收养了一个女孩儿，原来是你。”萧玉恒打量了一下姜秋念，“你不回去吗，怕是蒋夫人要担心了。”姜秋念搓了搓手指，“不瞒陛下，我是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萧玉恒听罢放声笑了起来，又禁不住的咳嗽，姜秋念红着脸心想，嘲笑别人果然是要遭报应的，不过这么细看，太子确实和别人说的那样，美的过女子，不过病怏怏的，真是倾国倾城却又多愁多病身。只见他咳嗽的更厉害了，姜秋念拍了拍他的背，“殿下，您没事吧。”萧玉恒挥了挥手止住了咳嗽，“别误会，只是最近染了风寒，再加上旧疾，咳的比较厉害。”姜秋念想，合着把人家的旧疾都给笑出来了，这不得是罪加一等？
　　“我带你回去吧，不然皇奶奶和姜夫人要担心了。”萧玉恒说道。姜秋念高兴的点了点头，情况好像没那么糟，这时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念儿？”姜秋念寻声转过了身，“哥哥！”她欣喜若狂，姜之卿舒了一口气，笑着看着她，“终于找到你了。”他顺势看到了姜秋念身后的太子，便躬身作揖，“太子殿下。”萧玉恒走向前将其扶起，“卿哥何必客气，这里又没有外人。”
　　“竟然如此，便一起回去吧。”萧玉恒转过身，向姜秋念伸出手，“走吧。”姜秋念看向姜之卿，一脸惊讶，姜之卿点点头，她抓住萧玉恒的手从假山里踏了出来，待至站稳，便迅速松开了他的手，转而搂住了姜之卿的胳膊，姜之卿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脸蛋，便对萧玉恒说，“殿下，请。”萧玉恒轻笑着，走向前去，姜秋念和姜之卿走在他身后。他的手好冰，她想。
　　也许，许多年后，她再想起此事，怕是只剩心痛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