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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七章 ...


  •   帐子里传来呜咽的哭声,时青稍微的靠近就换来一样事物的向门帘飞来。
      “文儿!”有一些不耐,也有一些生气,或许更多的是伤心也不一定。
      看着时青少有的焦虑,却偏偏近不得帐篷,卓鸥悠悠从帐后转了出来。
      “文少爷这是怎么了?难道时青兄得罪了他么?”
      时青不明卓鸥的来意,只是斜了眼打量一圈,并不予理会。卓鸥也不着恼,微微一笑,刚要离去却忽而瞥见远处一匹白马上,羽飞环抱夕漠,二人同乘一匹马向军营方向回来,而凌风马就尾随在后。
      卓鸥神情数变,突然回头对时青冷笑,“原来是这次的主角变了,难怪文公子这么伤心!”
      “你说什么?说清楚些。”
      “我能说什么?你们既然都看见了,何必还多此一问?”
      时青确实是随文儿在白桦林看到了那一幕,可也只是散心时的巧合,想着文儿看到了这个也好死心,才存心不离开。现在文儿在里面哭,时青的心里正是百味陈杂,一边恨不得叫他就此伤心绝望,断了那份念头,可看着他正真的伤心欲绝的时候,心里又疼得要死!此时听得卓鸥忽然如此说,想到的可能,差点将肺也气炸了。脑子将事情微一过滤,再开口,已经是一片平静。
      “哦?这么说卓参将也看到的了?可惜,参将如此,岂非比文儿更苦?”
      卓鸥本就心中矛盾,自己也理不清那种感觉,今日先是看到时青和越文回来便一里一外的发脾气,此时又见紧接着夕漠和羽飞便双双回来,神情更不似往日,只怕果真是……说那些话来刺激时青,又何尝不是试探着自己?
      “哼!”一声冷哼,卓鸥转身大步离去,却是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这一晚,难得主帐里早早便熄了灯火,可是军营里却有更多的帐子里烛火摇曳,人跟着也难以入眠。
      “谁?”
      虽早早便歇下了,可如何睡得着?夕漠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虚无,脑中充斥的却总是白桦林里的红衣翩舞。忽而眼前一晃,惊叫出声时,那人影却已近在榻前。
      本能的抽剑挥去,来人忽然出声。
      “是我。”
      “时青哥?”
      案上的油灯慢慢的升起稳定的黄晕,夕漠将剑移开,心中却更加疑惑。
      “时青哥深夜造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时青自打进来,便没瞧夕漠一眼,此时闲闲地在椅子上坐了,眼睛也只是瞅着那一点烛火。
      “明天,我就要带文儿走了。”
      夕漠抬头看着时青,“他,愿意么?”
      “他会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
      听时青如此一说,倒是决定硬要拖了文儿去了。夕漠虽觉得不妥,可这么长一段日子以来,文儿在边疆实在是吃足了苦头,何况自己现在又和羽飞……又如何还能留着他呢!
      “这样,也好。只是他必然不肯……”
      “他早已哭累了!你当今日桦树林里只有你们二人么?”时青突然拔高了语调。夕漠心中一骇,瞬时愣在当场。竟不料那样的一幕居然被别人瞧了去。
      “我和你说完,马上便走。等文儿醒来,我自会好好看着他。”
      看来时青是要文儿昏迷着离开了。事已至此,夕漠也无话可说,回身在床侧拿了一坛陈酒,就着桌上的茶盏斟了两杯,递一杯给时青。
      “时青哥于我,曾有着不小的恩情,今日一别,恐无来期……夕漠在此一干为尽,万望时青哥保重。也,希望时青哥好好照顾文儿,是我欠了他……”
      看夕漠喝尽了酒,时青也一口喝干。
      “照顾文儿不用你说,之前的情谊你也不必记在心上。只是走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说给你听。”
      …………
      茶盏早已空了,酒坛却仍是满的。时青和文儿走了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夕漠从椅子上站起来,腿因为发麻而险些跌倒,右指向后劲气激射才站稳了身形。挺直着腰杆,走出帐子,外面已是曙光。
      一夜红绡,羽飞暗骂自己昨夜怎不知与夕漠同住,白白错过了好时机,悔的肠子都青了。一早来到夕漠的帐篷,却见桌上开着一坛军营里并不常见的陈酒,两只茶盏孤立在一旁,而椅子的扶手又断作两节……难道他后悔了?
      飞奔出去,随手拉着一人便问,“你们将军呢?恩?你们将军在哪里?”
      来人只是一个打扫的杂役兵,见羽飞一副急得要吃人的样子,只顾着摇头,何曾听清了羽飞问的到底是什么!
      羽飞见状,狠狠推开眼前笨拙的小兵,身子一跃,已滑到几丈之外。
      整个军营都翻了一遍只是不见夕漠,羽飞心焦不已,细想想昨日并没什么不对劲,即使是因为那件事,也不应该……可是,显然昨晚夕漠见了什么人,还有断裂的椅子……或许像老黑他们说的,没什么,只是自己太紧张了?不对!似乎时青和越文都不见了!
      猛然转身,忽然看到老黑颠颠的跑过来。
      “大人,将军回来了,就在主帐里等着你呢!哦,还有,季家有人送信来了,将军叫你快些过去。”
      飞身回到主帐,夕漠已在帐内。不顾周围还有别人,羽飞上前拉了夕漠的手,“漠,你没事么?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任羽飞拉着,夕漠淡淡笑道,“能发生什么?我不是好好的么,瞧你这一早上闹腾的!”
      看夕漠并不似有事的样子,羽飞却仍然疑惑,“时青和文儿不见了。”
      “恩,昨晚太急,我没和你说。时青昨晚和我谈过了,今天天还没亮就带着文儿离开了。”
      听了这话,可见昨晚夕漠所见应该是时青才对,既然文儿走了,也算是一个结束,未尝不是件好事。渐渐的稳下心神,羽飞这才看向已经等了很久的信差。
      “小公子,这是大管家亲自写的信,老爷也说希望你回来看看。”
      羽飞接过信件,薄薄的一页,寥寥数字,粗粗看过却是季氏老总管病重,希望再见羽飞这季氏玄孙一面。那季氏的信差又递一封信来,这封倒是季氏现在的当家,季安勤的亲父季无勇所写。内容也不过是总管命不久也,望回家探望,了却这三代忠仆的最后心愿罢了。
      这次来到边疆本就打算到季氏一趟的,现在也差不多是时候了。羽飞合上信件,对那人道,“好,你先下去歇着吧,我明日便起程到汾都去。”
      那人听羽飞说明日方启程,想着总管的身体不知道熬不熬得住,本想劝说什么,可看眼前的御史大人一副并不好相与的样子,思量再三,还是将话咽到了肚子里。
      信差出了帐,羽飞回头就想找夕漠问清楚昨夜的事,却让夕漠抢了先。
      “总管垂危,你何不今日就去?”
      “若不是因为你我此刻便动身去了!我只怕这一去,再见你便难了。唉,我只当你和我是一样的心思,谁知你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真是叫人伤心死也!”
      羽飞说的神情并茂,颓然向榻上倒去,倒让夕漠有了些暗喜的羞恼。可这么一打岔,羽飞也不愿再提先前的事情了。
      拽拽夕漠的衣衫,羽飞蹭着爬到了夕漠身上,“嗨!我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就没什么话和我说?”
      “你不听人家说君子坦荡荡么?又云千里共婵娟、天涯若比邻……”
      “谁叫你给我说这些了!我便是小人又如何?就算是每天都看着同一个月亮,身边没有你,他也不过只是一个月亮罢了!这些年总是这么聚少离多的,我就是想困着你,拴着你,腻着你!”
      听羽飞说着这些,夕漠又何尝不是感慨万千。一时二人相互依偎在榻上,各自想着、感触着对方,竟也难得的甜蜜起来。这时光忽然就弥足珍贵了。
      “漠。”
      “恩?”
      “你和我一起走吧。反正边疆的事已经了了,我总有法子把你弄回京城来。”
      “……我已经习惯这里了,不想再换地方。”
      “这里有什么好!荒凉、寂寞,你是要当苦行僧么?”
      “呵!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呢!”
      羽飞跳起脚来,面对着夕漠咄咄逼人:“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
      “为什么?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么?漠,如果你不喜欢朝堂的事情,我可以让这些事情远离你,你就做一个闲散书生,陪着我就好。”
      看夕漠像个不会说话的泥人一样只是摇头,羽飞又道,“如果你要做将军、做英雄,我也可以让你在京城做一个威风的大将军大英雄,你想带兵也可以,要名要利都可以!恩?和我一起走吧!”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
      “那你要的是什么!”
      突然的火焰高窜,两个人瞪着对方,只恨对方竟如此的不理解自己。
      夕漠从怀中摸出玉佩来,塞到羽飞手中,“这个你拿回去吧。这样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保管比较好。”
      羽飞虽然生气,终不料夕漠居然会做到这一步,多年的情意也就这么经不起风浪!一气之下,也从脖子上掏出旧损的荷包,“好,这个也还给你!”
      夕漠拿着手中的荷包,低头看着竟是一声不吭。
      羽飞见状,仰头一笑,“好啊,原来是我看错了人!好,很好!”大步走出去,狠狠摔了帘子。
      忽听羽飞发出这样的笑声,夕漠惊醒过来时只看到羽飞毫无留恋的背影,一时心里也堵得慌。
      二人明日就要分开,明明恨不得把一份时间扳开来两份用,偏偏一言不合,闹成了这样的结局,一日里竟是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到了晚上,羽飞不过带了几千个人过来,哪有那么多准备要做,再也找不到一件事了,呆在自己的帐篷里,偏偏看着什么都想起夕漠。捏着手里的那块玄玉,往日里的柔情都化作了一腔的焦躁。左右都觉着不舒服,干脆便要到外面去。
      刚出的门,乍见前面一个黑影,不由喝道:“谁!”
      那人影犹犹疑疑半天才慢吞吞走过来。羽飞一看是夕漠,欲要不理,身子才一动,夕漠却已堵住了路。
      “羽飞,别生气了!”
      胳膊被那人挽着,心里竟突然就这么踏实了,“哼!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气自己。”
      “你气自己比生我的气还要让我伤心!”
      羽飞不再说话,心里却是万般的感受,只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怎么,今天这么特殊的一天,两个人竟犯了这最低级的孩子一样的脾气。
      “是我错了。羽飞,我们不要再别扭了好么?”
      本也没什么好生气的,听夕漠这么说,羽飞却忽然的难过起来,伸手便将夕漠揽到了怀里。“我不生气,我只是难过。漠,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我也是。”
      静静的抱了会,二人转移到羽飞的帐篷里,分开前的一夜在经历了这么一次风波后,终于回到了该有的甜蜜。或许真的是认错,或许只是因为伤感离别,夕漠这一夜格外的柔顺,任羽飞予取予求。云雨过后,肚子里本来的一堆话,也因着这么一场风波都默契的缄默了,只是腻着相拥一夜。
      翌日清晨,打点好了一切,站在军营之外,羽飞牵着马不甘的面对夕漠,只是说不出话来。似乎说什么都没用,又似乎说什么都不够,就这么看着,心里却快要哭出来一样。只恨昨日怎么蠢笨的浪费了那样宝贵的时间。
      相比羽飞,夕漠倒是没有焦躁,只是有着太多的悲伤。
      “你不要,这么难过。我,我总是要回来接你的……”平日伶俐的人也忽然咬起舌头来。
      夕漠从袖中掏出荷包,打开来,将里面的黄沙尽数倾尽,再蹲下身子来就着地上的泥土装了半袋子沙石,“这个你拿着。它不再是我父亲的了,现在它记载的是我,你拿着它就是带着我,就是我的居处,你在哪里都带着这边疆……”
      羽飞也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既然这样,你也拿着它,再别和我说什么混话了!”
      夕漠看着那玉佩,愣了愣还是接了过来。
      “我,我走了,你要保重……等着我回来,我会来接你的。”在马上努力回头望着,羽飞只是不停的嘱咐夕漠。
      夕漠也就这么一直看着,一直看着众人都没了影,还是一直看着。
      “为什么不和他一起走呢?”
      “……因为志愿,他要做的势必要我违背这一切。我,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这样是否就对了?”
      “志愿?呵。”卓鸥摇摇头,大概也没有想到这样的回答,又或者正是想到了吧。试探的问着,“那么,如果,如果有一天你必须要做出选择,你会怎样做?”
      见夕漠回头看着自己,卓鸥赶忙收起了脸上过多的在意。
      良久的思索,卓偶几乎以为夕漠不会回答他了,答案却说出来了。
      “要是真的有那一天的话,我想我一定会选择他。呵,早说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君子英雄的!”夕漠忽然就这么边摇头笑着边回头走了。
      只剩卓鸥呆着,是么?原来是这样,我也早说你就是这么一个温柔多情的人。要是,要是你有战场上一半的豪气干云的话,也不会……不过要真那样,恐怕你也没有这么多情思烦恼了,也不会有这么多人对你念念不忘,终是放不下了……
      “嗨,我说!我们这么久的同生共死了,你要是有什么烦恼,说出来我怎么说也能帮帮你啊!”
      “好啊!我正好有很多事正找不到帮手呢!”
      卓鸥这次真愣了,本来还以为他听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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