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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惊鸿一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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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傍晚,一个女童站在街边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穿着镂金夹袄,一身贵气,嘴里不知嘟哝着什么。身后是两个模样俊朗的正太,只比女童大上三四岁,眉宇之间却成熟稳重得多,正紧紧盯着自家主子,生怕一不小心这调皮的死女(请允许我用这个字眼来形容女主角)就再次从眼前又消失了不见。
这里就是南风的都城——上贤。
南风是离天阕最近的富足国度,领土虽小但资源丰富,又握有交通咽喉,其他国家虽然虎视眈眈,但是碍于南风的温良包容的姿态也没办法掀起大风浪,而南风的领导集团又是遇事能忍则忍,倒也一直相安无事。
那孩子站的地方便是上贤的花街,酒楼、赌坊、青楼栉比鳞次,不时还可以看见穿戴得人模狗样的寻芳客出入烟花巷陌。
入夜便是喧嚣嘈杂的声音,我挠挠脑袋,思考着今天该往哪里掀风作乱。
早就知道没那么好的差事,转世的这个时代虽说满足了我做回古人的风雅情趣,但这缚手缚脚的日子过了那么几天就全然失去了情致。
现在正在进行中的是我第532次逃跑,简称“逃跑门”。
本来是打算一个人偷偷溜出院子,结果一不小心又被爹的狗腿甲乙两只发现了行踪……要不是爬墙的时候没抓稳摔下来的话你们哪那么容易抓住我!好歹也是经过531次逃跑经验磨砺之下的人才,宝剑这种东西自然是得等到足够锋利的时候再出手!这回姐姐我就暂且放过你们,不过至少也得等我玩够本才能回去不是?
做下决定当即小手一挥,“大王小王,待会爹爹要是问我去了哪里你们怎么回答?”
“……这——小姐”王落清一脸无奈地望向自己的胞弟王为碧,皱皱俊眉。说老实话,他已经快被这张府里最小的女娃给激得再次血压升高了。前几百次逃家事件已经让老爷头疼得不行,现在又来这招还继续威胁他这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忠诚部下人出“同谋”这样的犯上罪行。可是小主人的话又不得违逆,这让他很是头疼。
“就说小姐和咱们一起出来看花灯了。”为碧看着满脸难色的大哥,微笑着补上一句,眉眼里全是狡黠。
“哼,爹不准我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过元宵节就够过分的了,居然还禁我足!我不过就是离家出走离得多了那么一点点嘛……呆在那个破黑屋子里会给我这个未成年的心理和身理造成多么难以估量的损失啊!”我忿忿不平地谴责着爹老人家的罪行,继续唾沫横飞地发表演说对他们洗脑, “呐!你们说我该不该逃!”
“这次小姐跑……不,出来玩的事呢我们会和将军保密的。但是小姐也得答应我们一件事。”为碧继续笑着,一脸奸诈笑。
“恩!?把主意打我身上来啦?”我睨了他一眼。
“不敢。只是请小姐到了辰时正点就和我们回去。”
“……”我瘪着嘴想了想,好像也不会很亏,“那好,随便你们。反正到时候也会被你们拎鸡崽一样拎回去。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小姐说。”
“没到正点不准跟在我身边。”
“这……”王落清为难地看着我,“小姐——”
“答不答应?!不然我可不和你们回去咯!”挑眉,一皱,眼圈泛红。嘿嘿,落清就吃这套。
“没问题。”为碧扯扯兄长的衣襟回答。小姐你就别再作戏了,心里再补上一句,演技真差。
“恩,你们俩真是大好人。嘻嘻!”我吸吸鼻子朝他们嫣然一笑,立马往憧憬已久的夜市跑去。
为碧看着小主人笑了笑,就连落清的脸上也显现出宠溺的笑意,两人同时隐匿了身形,核凸地消失在了夜色里,把旁人惊得以为遇见天神,只差没跪地求仙了。哼,还是这么爱显摆。
虽然知道他们哥俩并没有离开,只是暗中跟在身边保护我,但眼前没有了阻挠姐姐我潇洒的障碍物大小二王,我还是不小心把兴奋指数飙得有点高。
“美好的大千世界哇——我这就来了——”我一路小跑,新鲜地看着这上贤这最是热闹的街道。
上贤的格局其实颇有洛阳风韵,但是面积却要小得多,权可当作洛阳缩小版本。
自从当今圣上即位后便对上贤城进行了大规模扩建,兴建了许多宫殿用以祈福进行家庭会议什么的,在城南开太学,开凿了运河连通泣宁海和沙河,在城西扩充了前朝的围场,到现在也没记住那劳什子的名字,据当时最红的舆论书籍记载:“苑中养百兽,天子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
这些记载倒是把我的玩心狠狠地刺激了一把,顺便意淫了一下拿爹送我的剑插上小鸡崽烧烤的美妙时光(背景音乐“烤鸡翅膀~那个我最爱吃”),亲爱的爹爹看着我眼睛里放出的精光还以为送对了东西给这个不长进的小女儿,可惜张出尘同学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有志青年形象还没持续一个上午就宣告破产……最后还是只能失望地继续放任。
前面就是胡姬酒肆,不过用脚指头也能想得出,门口那俩穿着打扮都极尽奢华的迎客美人是断然不会让我这个小孩进去的。脑袋一转,看见身后穿着华服的纤细男子,于是摄手摄脚地跟在他后面做菩萨小书童状。
偶窃笑,居然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突然听见门口的美人姐姐开口,“苏公子这回怎么带了个小跟班来啊。”说完掩嘴一笑,甚是勾魂。
正当我垂涎人家美色,却看见直勾勾地望着我的眼睛,似星子般地洒着笑意,正是我跟着的那个“主人”。
……哇,又是一个美人!鸿福齐天!鸿福齐天!!(这部书改改名叫《我在古代花痴美男的美好经历》……)
我默念着我的必胜心经继续观望保持不轻易开口的金子形象,一边心里不停地瞅着面前的华服男子。
别人叫他苏公子,口气又熟谂得很,肯定是经常来的熟客,穿着打扮看着就是不知民间疾苦的公子哥儿。人家非洲的难民们正求一顿饭饱呢,就连我前世不也一直是个没钱过日子的主么?死前三日都未食荤腥。
又想起以前曾看过的漫画,大概是说人在出生的时候已经决定好了命运。抽中上上签的得已幸福美满一生;若是一般也能平安度过;最糟糕当然是下下签,诸事不顺者有,行差踏错者有。
那么自己应该算是哪一种?是下下签死于非命,还是归类到幸运处欣喜自己重获的新生?
不觉有些沮丧起来。
他看着我不断变化的表情笑出声来:“呵呵,我怎么不记得我有个这么可爱的书童?”
“…………”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十几秒,我突然出声,“爹,我想吃面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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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更想吃二娘做的凉条。不过冬天腊月的,破爹根本就不准我吃,顺便抓住任何一个机会叫先生教育我什么药理“冬季,气候寒冷,阴盛阳衰”云云。我还是个孩子诶,使我安全、顺利地越冬,是十分必要的诶!那么吃点开心的东西也是必要的嘛!不然心理遭到压抑会变成神经分裂的呀!脑残者无药可医的古训难道你们不明白咩!?……以上是大哥驳斥过的谬论,最终自然是以我方全面溃败告终。
这附近的一带全是青楼酒馆,而番邦来的酒肆却独此一家。一进来浓郁的西域音乐铺天盖地,一群半蒙着面纱的美女扭动着腰肢迎上来,苏美人面色却没有半点变化,依然眯着他的桃花眼笑着。不过我现在才知道门口那个美人原来是老板,名字是艾娜喀莎(= =这名字得记成“唉!那可杀不得”才能记住)……怪不得,我还说呢,连门口迎客的使唤丫鬟都那么漂亮那我还活着干吗。
大概是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苏葵给老板娘使了个颜色,她便什么事也不再过问,酥手一指,笑着道:“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苏美人一面点头,一面笑意盈盈地把我带进酒肆的包间,并点了一桌的酒菜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很没形象地吞这个吃那个。
我的手里握着个猪蹄子,狠狠地张嘴一口咬下去,满手油污又和没事人一样在衣襟擦拭了两把。
咳,谁叫我死之前都没怎么吃饱呢,想来也算得半个饿死鬼。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小孩!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总不可能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字吧,到时候人家把我往家里一摔或者顺手把我抓走要个赎金那就惨大了,不给糗死也得给爹的白眼飞死……不过有落清为碧他们,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的吧……
“哦~?”他挑眉看看我,一脸不置可否。
“呐!记住啊!”我吞下最后一块猪蹄肉,“我叫包子!”
扑哧一声,苏同学哈哈哈哈地笑出来,“莫不是你胸口这幻灵长命锁我怕还真认不出张府的小千金了。”这家伙笑起来果然美得一塌糊涂,怕是杀不得老板娘此时都要逊色三分。
“嘁,原来是认识我的。我还以为你是见色起义,连我这七岁孩童也不放过的采花大盗呢。”我不满地嘟哝,顺便私心报复他害我在门口遭到堵截,偷偷拿油腻的手在他衣服边角蹭了几蹭。
“哈哈哈哈,你这孩子还真有趣。”讨厌,不要以为长得好点就老是亮你的桃花笑。
“无事献殷勤,非奸既盗。”
“过些日子在下会到府上叨扰。”他依旧是笑着,但不再是酒肆门口那兵来将挡的招牌样式了。
“哦。你和爹?你和他有什么好谈的啊……”
对于家里每天的对外亲切会晤我已经深恶痛绝。最主要是所有来客看着练武场的我老是一脸惊讶,仿佛看见国宝一样。我又不是大熊猫,除了因为每天天不亮就被爹抓起来练武,导致睡眠严重不足,顶着老大的黑眼圈能看出和熊猫是近亲的端倪之外;再来姿色又不似娘和姐姐那样冠绝,虽然比之前世一样丢在人堆里涮几涮就找不到的大众脸还是稍有进化,但勉强只能说个清丽,完全没继承现在爹妈的优良DNA……到现在还是看见哥哥姐姐的脸就想过去施暴,奈何除了姐谁也打不过,只能偶尔指着姐的胸部说“多吃木瓜啊~吃木瓜啊~”来欺负欺负。
“……”正当他要开口,门外传来兵兵乓乓的打斗声。
落清突然闯进来喊到,“小姐!”此时,为碧也收起一贯的奸诈表情,严肃地冲到我面前,“小心。”
苏美人站起身朝门外质问一句,“何人!”
一个身穿黑衣的刺客拿着剑从门外刺进来。
第一感受,很拉风。
哇!江湖啊~!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江湖啊!
我正兴奋着,人却被为碧反射性地架开。郁闷地瞪了他一眼却被他眼中的杀气镇住。对哦,我忘记了,他们俩虽然从小在我家长大,被我蹂躏惯了,但在江湖上还算是小有名气的……黑白双煞?对不起……我记性不好。
对方的剑直指小苏同志。我顿时觉得小苏果然(重音)不是什么好人,一定是对刺客同学做下了作奸犯科见不得人的丑事,搞得人家不远万里来追杀奸夫。忽然又觉得自己现在想这些事好象不太靠谱,于是一心一意看着眼前落清为碧忠心护主、苏公子神情严肃对抗刺客的年初大戏。
看来小苏的功夫很不错,人家要他性命了还打得有些漫不经心,似乎一直在努力找着刺客的破绽,想要挑下人家的面纱。刺客同学也不错,以一敌三还身手矫捷地不拉下风。落清为碧基本不在状态,以保护我为主,顺手刺两剑为辅,时时围在我这边。
在大家打得蔫了吧唧的时候我抽出腰间的软剑,腾空飞起对着刺客就是一挥。本来是打算用前些日子和唐师傅研究出来的“小暴雨梨花针”显摆,后来一想太阴毒只好作罢。
瞬间蒙面的巾子被我划破。
刺客挡我出其不意的这剑过于激烈,让他踉跄着跌跌撞撞了几步。
我的目的就是看看他的脸,没其他意思,给苏同学一个人情,告诉他去我家的时候别向我爹告状。但是在场的王大王二和苏美人都惊讶得有些呆滞。
……没必要吧,有什么理由需要你们把嘴张得那么大。
刺客最终还是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再机警地继续蒙上面,回头狠狠看了我一眼,跳到窗口飞了出去。
外面又有人可以看上帝了。
但是这惊鸿一瞥却让我半天没缓过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