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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偃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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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南风历163年。春日霁朗。
我迈入13岁,差不多这个年纪已经有很多女孩儿披着嫁衣等待出嫁了吧。想起姐姐头上的凤冠我就寒,再加上从早上起床就没时间吃东西,然后跪拜完这个拜那个,最后还得忍受一伙人像吼斯巴达一样地吼“闹洞房!”……要我嫁人的时候一定的得先满足自己的胃,虽然自己只会做白煮蛋,但是至少蛋炒饭也能吃得下去,还是先不要妄图挑战意大利皇家料理吧。不过,辛苦做出来了老公也必须得吃下去!不然化悲愤为利鞭笞之!
……思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跳跃到结婚作饭的……这个念头真是**到直打哆嗦!
落清回来后禀报了一声,原来是二娘在天火下降之前突然陷入昏迷,一直在梦里呼喊着“天”字和“出尘”……具体指数是“天”字念了683次,而“出尘”喊了2364次,说老实话,这我倒还真没想到……她像要把一生眼泪都流尽一样不止息,急得爹爹眼睛都红了。姐姐寄婵也为了照顾二娘在家呆了好些日子最后被爹赶回家了。大夫们都觉得束手无策,大哥和为碧最近一直忙着朝廷的事,分身乏术,只好招回落清叫他和自己一起去请个怪癖神医,据说落清和人家还有点交情。结果人家就是不肯去看一眼病榻上的病人,只和爹爹说了一个字“等”就打发一伙人回去了。好在二娘后来又醒过来了,虽然浑然不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整个出现记忆断层。
他奶奶个腿,神医有个屁用,动不动就来点“老子很桀骜”给自己做标签,没准是个蒙古大夫……要知道“真相只有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搞错方向啦),哪天你要给爷我揪到小辫子就不要妄想有人来救你!(推下眼镜,出个反光。)
莲花看着主人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碗里的面条,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喂,浪费粮食可耻啊。”
这家伙最近越发地婆妈,似乎是一下明白这主人其实心理年龄还没它长,干脆摆出姿态做起长辈来。
“莲花……你不懂啊……”我挑起一根面条,在眼前晃动,“你不懂啊……我明明可以马上完成任务的,星海令就在眼前啊。但是没有胆量拿了……”
是的,我害怕。害怕一旦任务完成我就得和他们告别,离开这个世界回归到原来的孑然一人。
师姐在取回令牌后念了一句不晓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咒语,星海令就消失在了我眼前。我甚至来不及和她询问,就被拖拽着回了醍醐观。一路上两人都表情严肃,就连回去以后这种严肃的feel还持续了很久,然后就是她和师傅深夜秉烛夜谈。这些天憋得我不时高唱青藏高原借以舒缓情绪,结果每次唱到“呀拉索”的时候庵堂就开始鸡飞狗跳。
莲花叼起一小片蜜饯往嘴里送,顺便回了一句:“你懂个鬼。”
……伤害我纯洁的感情。
最后我腾地站起来,把莲花吓得呛到,连连指责我荼毒苍生。
“好!莲花!咱们出去玩去!”
“……你觉得你说的话有哪些是有因果联系的啊。”飞来一个白眼,偶欣然接受之。
“不要以为我神智不清。我的神经坚韧得不行的……来嘛,咱们偷偷出去一下嘛,我只想在一去林里转转。你不是也很想念小星么?咱们去找找它。”唯一的收获是知道这家伙嘴里的“小星”就是传说中的“星海令”,据它解释是“我又不是凡鸟,它也不是凡物,我们俩能沟通天经地义嘛。”尾音还拖得很长,像是刻意地表演一样。其实也不过是只“只会跟着我混吃的死凤凰”,何况现在还长得像八哥。
虽然莲花一直觉得我有点脑残,但并不影响它跟随我的坚定决心。我把头发一束,穿了身练武的白衣,打扮成男孩,随后收拾了点零食就偷偷摸摸跑了出去。
“啊——空气还真清新。”我伸了个懒腰。
“……据说你住的地方和这里不远。”
“此言差矣。”食指在莲花眼前晃动,“像我这么心智成熟坚强的人都没办法忍受南风天火后醍醐观里的人各个表情严肃,你觉得别人来了不能感觉到差异么?我只是想来给自己放个假……轻松一下。一个人如果背负太多东西是会被自己压垮的。”
“我还以为你脑袋里只有豆腐呢。”
“……莲花sama,你还想不想吃东西了,啊!?”抬高脸,给它一记意味深长的警告。
“……你不能老用这一招来欺负我。”
“谁叫你只吃这套。”
一去林里,春风徐徐吹拂,鸟呜婉转,一个全然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在百花衬托包围中,天真烂漫地笑着,和身旁的小鸟一起,这时的他们又怎知自己茫然未知的将来。
再往前行,就能听见轰隆水声。我示意莲花赶快跟上来,向瀑布跑去。
“风云吞吐寻常事~笑到最后是赢家~~”粗犷的歌声从瀑布边传来,我猫手猫脚地向声音靠近。从后看是一个老人,手里拿着抹布,往水里沾一下又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圆形的东西,嘴里一直唱着走调的曲儿,老头子的身旁摆放的东西我却非常眼熟。
皱着眉,熟悉的情形再次在我脑中自动闪回。动作僵硬的木制的机关飞鸢俯身朝我冲来。我被迫爬在地上做狗啃泥状。老头子离去时的笑语。
喝!这不正是那个坐在鸟上的嚣张臭老头吗?
哼哼哼,我慢慢低下身,往手里搜集着小石子,往老头子那扔去。
石头擦过他的身子向水里射去。不多时水翻滚了几下,一道嫣红的血丝在水里不断漂浮,一条三丈长的碧绿水蛇在水里搅了几下便沉了下去。
老头被吓了一跳,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又飞来一颗小石子正中到他身旁草丛里的另一条绿蛇。应声倒地。
“圆蛇,剧毒之物。人畜若被咬中,必全身溃烂而死。”我从后面蹦蹦跳跳出来地出来,“包子见过老先生。”
“杀蛇的时候至少取下蛇胆蛇皮么,这可是极好的材料啊!再说这蛇除了一去林哪也没有,你为何不再取下毒汁作为解药以毒攻毒高价贩卖?你这孩子真不会做生意。”他说。
咦!不会吧。救了他还数落我?
“唉……你看,只得一条了。”看他熟练的取着草丛里被我射死的那条蛇,很快地蜕皮取胆……顺便还把眼睛瞟了一眼我肩膀上的莲花,吓得它打了个冷颤。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叫包子……”我的嘴角有些抽搐。这死老头子,明明开始就自报家门了居然还装没听见。开始被吓到了就直说嘛,我深明大义可以理解的。
“功夫不错,再过些年头就可以赶超武功盖世的我啦!挖哈哈哈哈。”站起来一脸“我很拽”的样子,双手叉腰做茶壶状。别笑抽了,死老头。
“呃……还没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云游四海的人哪有什么名字,你就叫我偃师吧。反正别人经常这么叫我。”
“偃师!?”我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奇人偃师?”
我没想到的是在这个时代居然有和中国一样的偃师存在,所以当时就缠着爹爹多讲了一些他的传说。虽然不否认可能有神化的成分……但经历过转生的自己倒是愿意相信是确有其事的。后来史书上的记载,譬如“南风穆王西巡狩道,有献工人名偃师。偃师所造倡者,趣步俯仰,颔其颐则歌合律,捧其手则舞应节,千变万化,惟意所适。王以为实人也,与盛姬内御并观之。伎将终,倡者瞬其目,而招王之左右侍妾。王大怒,欲杀偃师。偃师大慑,立剖散倡者以示王,皆傅会革木胶漆白黑丹青之所为。”
“正是。”他指指身旁的飞鸳,“这个东西是我三年前做出来的,找材料可好没找。”然后仔细查看了下手中的球,递给我,“你看下,可认识此物?”
圆圆的黑乎乎的。身上的配剑也似乎被若有若无的力道牵引。
“是磁石吧。”
“哦——你懂的不少嘛。”他满意地把东西收回,然后走到飞鸳旁从底下开了道口,可以一窥里面的结构。里面有皮革、木头、胶漆,而正中间有个小匣子,上着锁。老爷子打开锁,里面有好几根不知材质的细线与外面连通着,他把手里的磁球放在正中间,又仔细检查了好几次,最后才放心地上锁。
估计这磁石就是整个飞鸳的动力中心了。
“偃师老前辈~你可不可以收包子为徒?”我扭扭,“小时候我就爱弄些机关啊什么的,可是爹爹不准,我只能私底下偷偷做些。”
“哦?”他眯着眼睛打量我,“学这个东西可不简单。”
“好师傅~~您就教教我吧~。”正软磨硬泡中,忽然想起自己身上还有当初带出家的“小暴雨梨花针”,忙乐颠颠地从怀里取出来,“呐,先生你看。这是我七岁和家里工匠师傅做的。”
他从我手中一把夺过,睁大眼睛仔细研究了半天,然后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我,“你个娃娃还真是歹毒。怎会想得用这种方法?”
那当然,这暴雨梨花针可号称天下第一的暗器(虽然貌似也有传说是孔雀翎……),以银制成,外观扁平如匣,虽然比正牌的小了很多,但是使用的途径却是差不多的。使用时,二十七枚银从三排微孔中激射而出,其速度之快,使武功高强之人也难以躲避。这东西可是我护身的法宝来的。
接着我不停地从怀里掏出一堆新鲜玩意,譬如什么五毒霹雳雷霆珠啊之类的暗器,把偃师可激动了好一会。
“哼!看你这小娃还有点造化。”他道,“可惜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去寻尝瞻的沧原铜锁,见识下这传说中攻无不克的神锁。”
骗人的吧,刚把这老头子哄贼船现在却见了我的东西就落跑,也太不划算了吧。
小老头眼珠一转,盯着我手中的暴雨梨花针道:“我可以留下秘籍给你,但是——”
“徒弟孝敬师傅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这暴雨梨花针就当作徒弟的见面礼。”我恭敬地双手奉上。
他满意地捻须笑,点头:“恩,有前途。”然后往机关飞鸳上爬,陆陆续续丢下一大堆杂货,最后拿了本快皱巴巴的册子,上面满是油迹,估计这家伙吃了东西直接把书当抹布……
“这……呃……真是好秘籍!”
“……这是我是的抹布书……”偃师白了我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本考究的本子,“这才是。也算不得秘籍,这是《木甲术》,记录的是老朽多年研究的一些机关。”
我接过书,欢天喜地。
“诶!这可就算是认了师。怎么……还不给为师的磕个响头?”
“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恩……这还差不多。”
言罢了,他踏上飞鸳道:“你与我师徒一场,却不知今后能否有缘再见。此方离去,切记,不得将机关术这样危险的技术外流于世上,以免成为战国野心家用来荼毒苍生的工具。”
“徒儿知道了。”
春天。繁花缤纷馨香,鸟蝶翩翩齐舞。
他又乘着着木鸳向东方飞去。一路洒下歌声——
春来秋去辗转碧血黄沙
挥挥洒洒一笑传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