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鹊儿喜 Chapter 7 ...
-
Chapter 7
胡不喜扭头就想往家跑,但原本动作慢吞吞的饭店外卖骤然间反应灵敏,瞬间飘出一位小姐揪住他,让他付钱报地址。胡不喜已经填了菜单,本来就是等人处理订单,这时候也没办法,只好迅速地付出订金以求早点脱身。
似乎有第六感指引,他没有多作其他怀疑,一路目标明确,狂奔回家,打开门——
满室狼藉,羽毛遍地。
一只印第安风格的大号花斑鸟,正在屋子里兴奋地扑腾来扑腾去。
胡不喜没有多想,就对在旁边浑身脏兮兮、拿着刷子和染剂瓶的胡不忧吼:“他胡闹你怎么也跟着胡闹啊!?”
胡不忧眨巴着大眼睛,沾了一道一道各色染发剂印子的小脸神情无辜,“哥哥,一只小鸟儿能这么有恒心有决心,我被感动了嘛。”
胡不喜哆嗦着指向那只夙愿得偿,喜心翻倒,不知今夕是何夕的乌鸦,话都说不利索了,“感感感……感动!?这是发疯!”
“哥,不要这么暴君嘛~~”胡不忧一点都不怕哥哥的火气,“小渡也就是过过瘾呀。再说连千越都这么帮他了,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帮助他完成心愿的呀。”
“为什么千越帮他你就要帮?”胡不喜这时才想起旁边还有一只帮凶,狠狠瞪向躲在角落的鵟。千越依然保持其一贯的雍容气度,只是心虚地不敢和胡不喜眼神接触,而是面对窗外作眺望远方状。
“因为大家都是女生嘛,不必通过语言的交流,想帮自己心上人实现心愿的心情是相通的呀!”
胡不喜听到这么虚弱的理由,顿时抓狂,脱口而出:“千越是男的!”
“嗳?”胡不忧大惊,看看兴高采烈的寒渡又看看沉着冷静的千越,喃喃自语,“问世间情为何物……”
“你到底知不知道染发剂有毒啊?”胡不喜对搞不清楚重点的妹妹十分无力,“人还没关系……”
“——鸟就不一定了!”胡不忧替他接下半句,“哥哥,环保协会真的应该给你发奖章= =|||你放心啦,我染了几下,发现染不上去嘛,可能乌鸦毛和人毛不太一样……”
“那,那是怎么回事?!”胡不喜指着在屋顶快乐盘旋的蓝白色大“喜鹊”问道。
“我拆了一顶我自己的蓝色假发,给他披在身上的……”胡不忧犹犹豫豫的说。
“那白色的呢?”
胡不忧觑了觑哥哥的脸色,吞吞吐吐道:“……就是那张小羊绒的垫子,我把边边剪了很窄很窄的一条下来……”
胡不喜不再和妹妹纠缠,直接抄起家里的大号扑网,冲过去捉寒渡。因为常年和鸟打交道,所以家里这类家伙还是比较齐全的,他的手法也很是熟练,再加上此时被急剧飙升的肾上腺素驱使,简直是即将爆种的状态。
寒渡一边在空中进行特技飞行躲闪胡不喜的夺命连环套,一边哇哇叫:“小喜,你要接受现实嘛,我就应该是这样的呀!虽然现在只能过过干瘾,但我一定会有真的恢复喜鹊的面貌的一天的!”
胡不喜暴怒,手上扑网使出八八六十四式降龙伏虎扑法,阻截寒渡东西南北中各方去路,“有我在一天,你想都不要想在这种变态的歧途上迷失下去!!”
千越躲在远处,小声说:“小渡,要不……今天就先这样吧!来日方长,咱们从长计议……”
寒烟翠蹲在他边上,凉凉看戏,“你不要说得好像一点责任都没有。”
千越辩解道:“我,我也不是有心要去协助他做这等偷鸡摸狗的事的。只是如果他被关在里面捉到了,说不定有性命之忧啊,我不得已才飞到自动门感应器那里给他开了门,好让他逃出来的。”
寒渡在百忙中怒喊:“我才没有偷鸡摸狗!我知道人类的规矩,拿钱去买的!那帮人类自己没看见而已!”
胡不喜一惊,手上扑鸟的动作也停了,道:“什么……钱?你哪来的钱?”
而后他瞬间反应过来,颤抖地指着寒渡说:“这么说,我钱包里少掉的五百不是小忧拿的!?”
胡不忧在旁边嘟囔:“如果是我拿,怎么可能拿钱?肯定是拿卡……”
寒渡蹲在吊灯上,随之晃过来,晃过去,乌黑发亮的小眼睛藏匿在乱七八糟的毛毛之后,望着他真诚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大白痴!就算是欧莱雅的染发剂也没这么贵啊啊啊!!!”胡不喜仰天长啸,彻底抓狂。
千越见状,知道劝无可劝。人类世界女朋友和家人吵架,战到酣处,男同志那也是无法可想滴。千越只好用窗帘把自己裹了起来,落个眼不见为净。
正所谓哀兵必胜,其锐难挡。
乌鸦小姐生怕被卷入误伤,于是躲到了沙发后面,避其锋芒。
就连一向把哥哥发怒当作纸老虎撒娇的胡不忧此刻也躲到了角落里。
胡不喜将手中扑网使得泼风一般密不透风,誓要擒住寒渡剥了他身上的印第安风格外衣。寒渡眼见他来势汹汹,倒也不敢托大,左躲右闪。一人一鸟且战且吵,从客厅追打到厨房,从厨房追打到卧室。寒渡逃无可逃,最终无可奈何,“哗”地一下,钻进了床底。
他躲在床底一角的一堆障碍物后面,扑网捞他不着。
小忧顶着花猫脸在旁边劝解火大无比的哥哥:“要不今天先算了吧,他也知道怕了。就让他在那里反省一晚上好了……”
胡不喜丢开扑网,抹了一把脸,“不行,宜将剩勇追穷寇!今天要教他明白胡闹也有个限度!”
于是他扑倒在地,四肢并用地爬进床底,准备去揪寒渡出来。
床底空间毕竟狭小,寒渡也是急昏了头才自投罗网地跑进了那个犄角旮旯,且他把自己弄得花里胡哨的也帮助了胡不喜在一片昏暗中找准目标。不多时小乌鸦就被揪住了一双爪子。胡不喜揪着他往床外拖,寒渡还想垂死挣扎,一口叼住黑漆漆似乎是床脚的物事,但胡不喜盛怒之下力大无穷,硬是把他一点一点地拽了出来!
既然能拽出来,说明寒渡情急之下咬住的东西显然不是床脚。
待到光天化日之下,大家才看清楚。那原来,是一捆书。
刚才寒渡叼住的就是扎它们的绳子,现在已经散开了。
蹲在一边看热闹的胡不忧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拨了拨那些书,目光由惊讶渐渐转为疑惑:
“哥,难怪你这么担心小渡,原来是同病相怜啊?”
胡不喜刚从床底爬出来,一时还没适应光线,也没注意那些书,听妹妹这么说,想到自己确实是因为失恋的心情而同情寒渡,于是直觉点了点头。但看妹妹的脸色诡异,总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等他缓过来,无意一瞥,看见第一本书的封面时,他顿时愕然了。
《同性恋亚文化》
胡不喜顿时想要以头抢地!
他为什么忘记了当时把那堆书塞在这里?!而且还好死不死把这本放在第一本。下面的金赛性学报告什么的都隐蔽得多啊!——虽然让妹妹看见了一样尴尬就是了……
他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解释:“不……不是这样……你想的那样……不是……”
胡不忧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此刻一脸理解与心痛:“哥哥,我没想到你独自背负了如此沉重的心理压力!作为妹妹,我太不关心你的内心世界了!”
“你误会了!”胡不喜急得抓耳挠腮,“这些书是为寒渡买的!”
“不!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感到深深的自责!”胡不忧的眼中饱含了泪水,“你不能告诉我,想必是我无法让你安心依靠与信任……这是我的错,我太任性太不成熟了。不过哥哥你放心吧,我会改变的,我一定会的……”
“你不要添乱了!真的不是我!”胡不喜声嘶力竭,几乎要声泪俱下了。
胡不忧则已经泪眼朦胧,“哥哥,我知道在这个充满各式各样歧视的社会,作为这样的异类存在确实很辛苦。我以前嘲笑你总被女友甩,无异是拿你的痛苦取乐,我知道错了!从今往后,我会帮你的!你不是喜欢宁大哥吗?我一定会帮你追到他的!就算他不从,我也要……”
胡不喜急得跳脚:“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喜欢姓宁的!?”
“可是你很在意他啊!”
这时候被胡不喜抓着脚的寒渡终于听明白了,叫道:“小喜,原来你也喜欢公的啊?”
胡不喜低头一看那花毛就气不打一处来:“谁喜欢公的!你闭嘴!”
寒渡委屈道:“喜欢公的有什么不对嘛。你要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胡不喜简直要拜倒在地:“我诚实面对我的内心!我不喜欢公的!我是怕他识破……”
他刚刚企图辩解说:“我是怕他识破我懂鸟语!”
忽然听乌鸦小姐难得不那么冷静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
那是石破天惊的一声——“有人!!!”。
胡不喜到嘴边的话又噎了回去。可是,已经晚了。
来人走进屋内,替他补全:“识破什么?……你懂鸟语,是么?”
胡不喜瞪着对方含笑的桃花眼,拎着花斑寒渡,呆立原地。
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
宁仲悦松开手,不再用力捂住弟弟的嘴。宁惠思获得自由后仍然晕头转向,看看胡不喜,又瞅瞅胡不忧,思考了半天,终于问道:“小喜,原来你喜欢我哥哥?”
胡不喜脚下一趔趄,宁仲悦似乎也有点被雷劈了之后的战栗反映。只有胡不忧在愣了一秒之后赶紧抓住机会顺着杆子往下爬:“小宁哥哥,你不要说出来嘛。这种事情,让对方知道了,平添烦恼,我哥不是更痛苦吗?”
“对哦……”宁惠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宁仲悦和胡不喜忍无可忍,一个用手,一个用手中乌鸦砸了上去,“对你个头!!”
%%%%%%%%%%%%%%%%%%%%%%%%%%%%%
宁氏兄弟去超市买啤酒的时候,听说发生在旁边屈臣士的染发剂抢劫案,回来之后发现大门开着,里面闹得沸反盈天。宁惠思被宁仲悦捂住了嘴,没法出声;千越用窗帘把自己与世隔绝,不晓得状况;乌鸦小姐看热闹太入神,没来得及反应。
于是胡不喜就这么彻头彻尾暴露了。
事到如今他咬死不承认也没用。
宁仲悦是笑里藏刀,极端阴险的小人——他说:“第一天来看到千越啃生鸡腿,我就起疑心了。在我这里,他宁可饿着也从来不碰鸡肉的。当然了,一般他会自己找食。”
这个疑虑,他一直隐忍不发,直到现在,终于确定了。
胡不喜以眼杀鹰,视线堪比激光射线,瞪视缩在旁边的千越。
千越委屈道:“我哪里想得到这个人类的心眼这么多……”
寒渡蹦起来给了他一爪子:“你该不会是来帮他卧底的吧?”
千越大惊,叫起撞天屈来:“怎么可能!我是那天新搬到此地,出来巡视领地,意外才遇到你的……”
胡不喜在心里暗骂宁仲悦狡诈,但表面上半点也不敢露声色,只好强颜欢笑,小心翼翼地恳求他不要说出去。
宁仲悦笑了笑,道:“当然不会。”
他看了看如丧考妣垂头丧气战战兢兢的胡不喜,又说:“你别担心。就算你信不过我的人品,只要想想有没有人会信这话,就知道会不会有威胁了。”语气里倒带了宽慰的意思。
胡不喜心里还在继续骂:猫哭耗子假慈悲。胡不忧却拍了拍手说:“对啊,说出去别人也不相信的。哥你忘记了?你小学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说谎,说过听得懂鸟儿的话的,结果反而被当成情节更恶劣的蓄意骗人还拿大家当傻瓜,一直逼到你承认自己听得懂鸟语是乱说为止呢!”
胡不喜想了想,觉得也对——
那这位应该无神论信仰坚定的科学家,怎么一上来就这么坚定不移地信了怪力乱神之事呢?
众人的眼光一起看向宁仲悦。
他看了看紧张兮兮的胡不喜,微笑道:“因为我遇到过能和鸟对话的人啊。”
胡不喜瞬间忘记了自己秘密暴露的危险,而对世界上还有另外和自己一样的人产生了好奇。做一个独一无二的异端,实在是太孤独了。有时候自己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奇怪,生病去医院的时候,都隐隐约约害怕会被查出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
宁仲悦没卖关子,很爽快地简略说了一下。
事情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他在巴西做志愿者的时候,休假无聊,曾经跟一支探险队深入亚马逊流域,顺便看看丛林里鸟类的生活状态。结果遇险,与众人失散,被一个丛林深处的原始印第安部落的人救了。那里有位老巫师,就是能和鸟儿交谈的人。
宁惠思听完这段叙述,道:“好哇,原来你也这么鲁莽的,哪里稳重了?我要去和妈妈说!凭什么总让你来看住我啊!”
宁仲悦笑咪咪:“你去说好啦。”
宁惠思想了想,忽然又泄了气:“算了。妈妈偏心的,会说你那叫‘科学探索’……”
胡不喜却很是兴奋,连刚才的紧张害怕都忘记了,把碍事的宁惠思挥开,问道:“那,要怎么才能去那里见他呢?”
宁仲悦有点惊讶,对他的行动力微微吃惊,随后神色黯然,答道:“那位老巫师在我离开那个部落之前就死了。后来我离开之后,又试图去寻找过这个部落,一直没找到确切的位置。事实上那个部落除了这位巫师,也没有其他通晓鸟语的人了。”
胡不喜听了,很是失望。宁仲悦望着他喜怒哀乐形于色的脸,含笑道:“要不,你以后跟我一起去一次?我是找不到了,但你说不定可以问路呢。”
胡不喜想婉言谢绝。没有目标了,他才不想去热带雨林冒生命危险。
胡不忧已经欢呼起来:“我也要一起去!我以前看过一本亚马逊探险的书,那里有很多鱼,像这里卖上万的龙鱼,那里都是拿来吃的!”
宁惠思还有些懵懂,说:“怎么问路?是说当地人会给懂鸟语的人带路么?”
胡不忧捅了捅他,“直接问鸟儿啦。是说世界的鸟语应该是相通的吧?”她突然想到什么,“宁大哥,说不定那里的鸟儿讲的是印第安鸟话呢。”
这时候旁边的王鵟插话了:“鸟世界的语言基本是相通的。只有人类世界的语言才有很大差别。所以,不同地方生活的鸟儿能听懂的人语也是不一样的:比如我能听懂英语和中文,但小渡就只能听懂中文了。”
胡不喜“哦”地应了一声,立时便有三对六只眼睛凌厉地盯上他。他只好把千越说的话翻译了一遍。宁惠思和胡不忧赞叹惊异,宁仲悦若有所思地说:“嗯,和我猜测的差不多。果然能听懂。”
寒渡哼声表示不屑:“我才不学那个难听的英文!”
寒烟翠嗤笑:“你算了吧,你是学习能力太差!”
胡不喜努力克制不动嘴,偷偷询问:“啥?乌鸦也要学外语?”
寒烟翠道:“现代社会咨讯如此发达,作为鸟儿,也要与时俱进才行。部分食品包装上的英文说明要能读懂才不会吃错呀!”
寒渡对她的理由嗤之以鼻,揭发道:“你才不是为了吃的,不就是为了看一点肥皂剧什么的吗?”
宁仲悦在旁边说:“小喜,鸟儿在说什么能给我们讲讲吗?”
胡不喜吃惊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说话?”明明只是电光火石的交流,没有过多少时间啊。
宁仲悦扯着嘴角,笑得欠扁:“原来不知道,刚刚知道呢。”
说话间忽然门铃响起,几个人面面相觑,胡不忧扬声问道:“谁啊?”
门外人答:“蒸好饭店,外送!”
胡不喜这才回想起刚才是自己订的外送菜食。
他忙跑过去开了门。这个房子的设计是没有门厅的,从门口可以一览无遗房间里满地狼藉。他明显感觉到负责外送的女人愣了愣,胡不喜尴尬堆笑,赶忙付了钱和小费打发对方走了。
几个人傻站着,看那个女人紧张里带着兴奋的神色,就知道屋子里一女三男、台风过境般的状况让对方误会了。至于误会成什么,目前还是一个谜。
最后还是宁仲悦打破沉默,提议道:“先吃饭吧。”
胡不喜本来介意着他,但看他表情淡然,似乎并没有捏到别人软肋的得意洋洋之态,只好暂且令自己放下猜忌,先考虑民生大计。
饭罢,胡不喜担心宁仲悦先礼后兵,这就该开堂审自己了。谁知道宁仲悦陪着一块收拾了乱七八糟的房间,末了拽了宁惠思,要领千越离开。
被送外卖的人打断之后,他就没再怎么提胡不喜的鸟语问题,应胡不忧之问,转而介绍部落风情和雨林面临的生态问题。
千越继续恋恋不舍,但因为做错了事,被寒渡鄙视,连告别也不理会。胡不喜知道是因为自己暴露的关系,连累千越得不着寒渡的好脸色。可是宁仲悦也没籍此要挟自己,事实上并没有那么严重,不禁心中一软,对宁仲悦道:“千越是不是一定要回研究所的?”
宁仲悦还没答,宁惠思抢先道:“他是我哥养的。其实不算是所里的鸟了。”
千越听出有门儿,立刻十分兴奋,道:“小渡小渡!我留下来,留下来!”
寒渡扭头生气:“哼!你愿意和‘偷鸡摸狗’之辈为伍了?”
……其实真的是一只鼠肚鸡肠的乌鸦。
千越连忙辩解:“我那不是不知道你付了钱嘛——我……我是想留下来,向你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高尚节操学习啊!”
胡不喜听到“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八个字,立刻想起那消失在风中的五张老人头,小心肝颤了颤,暗想“那根本不是高风亮节那是借花献佛”。
“哥,小鸟又说什么了?”胡不忧在旁边问道,看胡不喜还有点犹豫,她急不可待地捅捅他,“唉呀,宁大哥都说肯定保密了,不会把你绑到解剖台上用无影灯照着大卸八块的!不要有顾虑,说!”
宁仲悦终于没憋住,笑出了声,“小喜,你一直怕暴露了会被如此对待吗?”
胡不喜狠狠瞪了妹妹一眼,随后转过脸来尴尬地说:“没……那个……”
但没人要听他解释,大家都饶有兴味地等着他八卦乌鸦老鹰罗曼史。
赶上目前的剧情发展进度之后,宁仲悦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看了看自己豢养的王鵟。千越与他目光相交,心虚地别过头去,暗自概叹: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小喜,这么说千越和寒渡是渐入佳境咯?”宁仲悦问道。
寒渡在旁边越听越不对劲,在鹰眼含情脉脉的注视中越来越坐立不安,听胡不喜答“是啊”,他终于忍不住了:“小喜,‘渐入佳境’是啥意思啊?”
旁边寒烟翠无声无息地移动过来:“就是说你们俩越来越有夫妻相啦!”
寒渡立刻恼了:“谁和他夫妻相!!我还在考察要不要和他做朋友呢!!”
胡不喜生怕刚刚降临的和平被再次打破,忙安抚道:“‘渐入佳境’也可以形容朋友间的相处的!”
翻译给大家听之后,宁仲悦叹了口气,道:“儿大不由爷,也罢,天要下雨,仔要嫁人,这都是没办法的事啊……”
胡不喜闻言,听得一个“嫁字”,不禁大惊失色,“千越是女的?!”
宁仲悦被他瞬间亢奋也吓了一跳,道:“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他是公的……呃,他要是雌的,追你家寒渡不是很奇怪的么?”
胡不喜失望地垂头:“是公的追寒渡才奇怪呢!”
“为什么?”
胡不忧道:“寒渡也是公的!”
寒渡在旁边听到人类们认为男男相恋很奇怪,生气地拍打翅膀,申诉自己的权益:“真爱跨越一切!!”
千越立刻站到心上鸟的旁边,摇旗呐喊助威:“真爱跨越一切!”
寒渡瞅瞅他,“不关你的事!”
千越无辜地望着他。
胡不忧听完胡不喜的现场同声传译,简直怒发冲冠,撸胳膊挽袖子要冲上去教训教训寒渡——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很悲伤,不如怜取眼前鵟哇!不要再惦记那只虚无缥缈的灰喜鹊了。
宁仲悦却揪住了她,忍笑摇头,道:“恋爱自由。”
随后又对胡不喜道:“千越这段时间留宿你这里,要麻烦你了。”
胡不喜先客气:“哪里哪里,不麻烦不麻烦。他会自己找吃的,又很有礼貌的。”
一直到送宁氏兄弟出了门,才犹豫着,小声问:“你一点都不惊讶吗?鸟儿也会有同性那个什么的……”
宁仲悦道:“虽然稀少,但,其实在野外观察中也碰到过呢。而且那次是同一窝的两只公鸟,兄弟相恋噢!”
胡不喜结结巴巴地说:“原来,是自然现象吗?”
“嗯。是啊。所以……你不必担心。”
“是我少见多怪了……”胡不喜对自己的见识浅薄很是沮丧。
宁仲悦温柔微笑,语带宽慰:“哎,我这么多年也就见过一次嘛。”
宁惠思在旁边说:“哥哥,说不定还是变态哎,既然这么少的概率……”
宁仲悦狠狠拿眼刀剜了他一眼,“存在即合理,你这个没常识的家伙!”
%%%%%%%%%%%%%%%%%%%%%%%%%%%
妹妹说:“你瞧,你原来总在那里抱怨知音难寻,没有人理解你。现在宁大哥很痛快地接受了你会鸟语的事实,不是很好嘛。你又唧唧歪歪什么呢?”
胡不喜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他心里就不舒服。”眼神太犀利,人又阴损。
胡不忧眨巴眨巴乌黑发亮的眼睛:“还时不时想起他,内心惴惴,对吧?”
胡不喜心想自己开始时确实常常忧虑被宁仲悦瞧出端倪,先点了点头,后来才察觉妹妹眼神不正,忙不迭否认:“你乱想什么呢?!我那个‘内心惴惴’是很平常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
胡不忧悠长地“哦”了一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说,他现在这么理解你,不是很好的事吗?”
越描越黑。胡不喜的垂死挣扎,也渐渐失去了力气。
他心知跟妹妹这种无知少女是说不通了,都不知道是感激她思想解放、一视同仁、没有偏见好,还是对她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粗暴武断进行斗争批判的好。眼见胡不忧把书上的灰擦拭干净,兴致勃勃地翻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日后和看上去比较靠谱的宁仲悦谈谈心。
感觉上,宁仲悦还算一个有分寸的人。虽然刚才揭穿自己会说鸟语,但似乎也是因为对原来救过他的印第安部落的感情寄托。没有过多难为尴尬的自己,就拖了弟弟走了。而且思想也算开明,并没有对宠物鹰搞同性恋的事大惊小怪,反而有成人之美的雅量——也许搞科研的人都像他一样通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