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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2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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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渡的羽毛飞速成长,过了两天就已经能覆盖住秃斑了。形象总算有所提升,美中不足的只是翎毛还不够力。
宁仲悦看着在地上显然有些晕头转向跳来跳去的寒渡,“刚才他试飞,先在桌子上助跑,然后‘咚’的一声就砸到地上了。”
胡不喜大惊,道:“那摔伤了没有?太不小心了!”
宁仲悦还没答,寒渡已经在地上说道:“没有没有,有地毯的呀。小喜你不要怪他啦。”
胡不喜脑子里转了一圈,才明白过来,道:“我说太不小心说的就是你!没好利索就不要做这种高危动作!”
千越却在旁边给寒渡以鼓励:“小渡,不怕失败才能取得最终成功嘛,我支持你勇于尝试的精神!”
胡不喜随口翻译,而后瞪着给寒渡灌迷魂汤的千越,很是无语。这时候宁仲悦凑过来,在他耳朵边小声说:“寒渡这段时间试飞不知道多少次呢,有时候控制不好方向撞在墙上,有时候掉下来,不过他对千越态度亲昵很多哦,千越去跟他挤一个窝也不会被踢出来了。所以,可能千越觉得他头壳坏掉也不错吧?”
胡不喜不可思议地点点头,但一直微张未合上的嘴透露了他的惊讶。
寒渡原来对小窝的主权可是十分龟毛,声称只有心上鸟才有资格入住呢!现在是默认千越身份了吗?看样子褪了一次毛也是有长进的呀。
胡不忧这天课程较少,早早归家,于是一起吃了饭,写完实验报告之后,就戴上耳机,呆在客厅一边打游戏。
胡不喜想起很久没有出现过的宁惠思,悄声问宁仲悦:“惠思这几天怎么都不来了?是工作忙吗?”
宁仲悦摇头,叹气道:“他觉得把小忧的宝贝玉弄坏了,暂时没有做好心理建设,没脸见人。还想去找块类似的赔给小忧。”
胡不喜道:“那块玉不值钱的。”
宁仲悦道:“意义不同吧?”
胡不喜小声唾弃:“你听她的,才没有什么形影不离20年呢。她差点丢掉都好几次了,一点都不吸取教训,就那么书包或者衣服兜里乱塞……不过那玉确实也重了点,挂脖子上不太合适……”
宁仲悦微微笑,道:“算了,就让惠思缩头乌龟几天好了。他从小就不怎么擅长和女孩子交往。小时候他长得就漂亮,本来小姑娘是很愿意找他玩的,但他力气很大,又不懂控制力道,经常不当心把一起玩的小姑娘弄哭,被家长打上门,有的小姑娘彪悍一点,直接打回来。他可能有点心理阴影,后来遇到喜欢的女孩子都不敢接近,磨蹭来磨蹭去,最后都黄了。这次啊,算勇敢的了。”
胡不喜终于明白为什么长得风流倜傥的宁惠思在追女方面功力如此薄弱的原因。唉,他自己不也一样么?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
正在这时,胡不喜忽然听到“漱漱”的声音从靠近阳台的窗帘脚下传来。探头一看,不禁叫了一声:“烟翠?!”
声音太响,惊动了戴耳机打游戏的胡不忧,她摘掉耳机回头一看:“哥,是我放进来的啦。乌鸦小姐今天来我们家时,很辛苦的样子。那时候你还没下班呢,我就弄了些吃的,然后把垫子铺那里了。”
寒烟翠睡了一觉,现在又精神十足,丝毫看不出疲态。胡不喜不知道她又打算来抽打他做什么,心中压力陡增,忙先发制人地说:“烟翠啊,我已经找到问题所在了,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不会再给人欺负的,你就不要为我费心啦。”
乌鸦小姐瞧了他一眼,从鼻子里长长的“嗤”了一声。胡不喜内心一阵不甘,但又不得不接受自己被一只鸟瞧不起的事实,十分纠结。
但寒烟翠表达完鄙视之后,居然也真的没再就那个话题逼问下去,而是转谈她的今日见闻了。
等他们的对话告一段落,宁仲悦在旁边好奇地问道:“小喜,乌鸦小姐都见到些什么?”
胡不喜道:“啊,她们族里今天举行相亲会,未婚乌鸦一起沿江飞到上游去。那里有几株姻缘树,是他们传统的相亲场所。”
“那烟翠小姐觅得如意郎君了没有?”
“联谊嘛,先是一起吃吃野果聊聊天罢了。”胡不喜道,“要多见几次才能有定论吧。她今天见到有人牵耕牛出来,本来是要当场宰牛放血的,结果又有人用羊来把牛换掉了。”他想了想,问宁仲悦,“这里乡村耕地还靠牛的么?”
宁仲悦摸了摸下巴,道:“可能吧?话说,那羊宰掉了么?”
寒烟翠轻轻“嘎”了一嗓子。
胡不喜翻译道:“宰掉了……”
他想了想,怜惜地对寒烟翠说:“难怪你今天那么累,是受了很大惊吓吧?好可怜。来吃点东西压惊吧!”
他不能确定,寒烟翠闻言有没有踉跄一下。可能真的受了惊呢。连一向精明强干的乌鸦小姐都神情恍惚了……胡不喜为了补偿人类对小鸟儿造成的精神伤害,特意多加了一把银杏果。
宁仲悦在一旁看着,冷不丁地发表评论:“羊真是倒霉的动物,牵到哪里都是替人受死的。”
胡不喜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又略有些迟疑地小声说:“可是烤全羊真的很好吃……不知道这里附近的饭店做不做这道菜的……”
“嗯,我是想起一些故事了。”宁仲悦道,“亚伯拉罕献以撒的故事听过没有?”
胡不喜一边在给寒烟翠准备的果盘里拿东西吃,一边摇摇头。
“亚伯拉罕信奉全能的神。所以当神要求他以唯一的儿子以撒献祭时,他也没有犹豫。他与幼子跋涉三日,到达摩利亚山,将以撒绑起放在柴堆上,正准备下刀时,有天使在天上呼喊,命他不可伤害他的儿子,说现在神相信亚伯拉罕的忠诚与敬畏了。于是天使指点他到边上捉了一只山羊来,代替以撒做燔祭。”宁仲悦简单说完之后,又补充道,“西方的替罪羊说法的源头,大概就在这里吧。”
胡不喜点了点头,“喔”了一声,一时居然有些心口发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仲悦,小时候大概真的受过很大伤害吧?看上去虽然每天都平和安适,潜意识却一直困在父子关系里无法抽身呢。连这个时候都会想起这样的故事。
难道是他爸爸不要他,所以才会跟妈妈的么?
胡不喜很替宁仲悦难过。他小的时候也以为爸爸妈妈因为嫌弃他不会说话,不要他了,才又生了妹妹。但爸妈发现他的想法以后就一直在努力补救,他后来也明白只是父母秉性粗心大意而已。可是那个时候被遗弃的恐惧感,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发冷。他这还只是误会而已啊。
“亚伯拉罕献以撒,只是……只是故事而已。现实里父亲不会对儿子这样的啦。即使有什么不周到,一定也是有误会和苦衷的……呃……”
想安慰安慰宁仲悦,但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胡不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后面没经过思考组织的话咽了回去。随便说些无厘头的话,恐怕只会刺激人而不是安慰人。
他在这里想别人的心事,念头转了几转,脸色也换了几茬。
宁仲悦在一旁看在眼里,端起茶杯小小抿了一口,随后,把脸扭向一边。
过了几秒,他终于忍俊不禁,轻轻笑出声,随后正色道:“不得已嘛,倒可能也是有的。你听过易牙这个人么?”
胡不喜“嗳”了一声,茫然不知。
“他是齐桓公的厨子,巧言令色,善于奉迎。因齐桓公吃腻了俗套的山珍海味,想尝人肉时,他就蒸了自己的幼子进献,获得了齐桓公的赏识。后来,他与另外一个叫竖刁的人一同作乱,令齐桓公饿死宫中。可能因为烹子的典故吧,后世传为一代名厨,很多美食的书也是托他的名的。你看,易牙如此做,一箭双雕,既在那时候得意,又可留名百世。”
“恶……”大概是不好消化的糕点果子吃多了,胡不喜一阵胃痉挛。他是很喜欢美食,但他不喜欢这么毛骨悚然的故事啊!
勉强压下翻腾的感觉之后,胡不喜缓了一口气,郁闷地说:“这个齐桓公赏识这种行为,最后饿死也活该了。可是易牙呢?他下场如何?”
“嗯?”宁仲悦似乎没料到他问这个,“这个啊,书上没提,也可能是我忘记了吧?”
胡不喜于是更加郁闷了。
而宁仲悦的心结,看样子很深。他又这么好强,谈到这种事时,连示弱都不愿意,一律用笑来掩饰。强颜欢笑,只会忍得更加辛苦罢了。
故事毕竟只是故事,现实里的人,哪里会良心败坏到如许程度呢?宁仲悦和他的父亲,不见得就糟到这般地步。如果宁仲悦能不再因“父亲”二字代表的负面情绪而难过就好了。
这天宁仲悦离开时把自家房子的备用钥匙交给胡不喜,说自己临时被安排出差5日,所以将寒渡还给胡不喜,并请他给鱼儿们定时喂食。正愁不知道怎么才能对心灵受创伤的人好一点的胡不喜自然是一口答应。
等宁仲悦离开之后,寒渡一蹦一跳地跑过来,神秘兮兮地对胡不喜耳语道:“小喜,这个宁仲悦,他喜欢你噢!”
胡不喜愕然。
寒渡看他不领会精神,道:“就是爱啦,爱!”
千越在旁沉稳替他形象化:“意思就是,我对小渡一样的感情。”
最后还是乌鸦小姐一句话惊醒……或者说吓醒懵懂中的胡不喜:
“……就像你爸爸对你妈妈一样!”
胡不喜觉得这一讯息犹如五雷轰顶。
主角之一就在隔壁,可你教他怎么有胆子开门见山地去询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