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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Chapter 10 下 ...

  •   胡不喜听他说了这么一句,哆哆嗦嗦地问:“肯定……救不活了吗?”
      宁仲悦想了想,摇了摇头:“就算还有气,现在比较人道的做法也是安乐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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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稍微动一下寒渡,他身上就一簇一簇地往下掉毛。胡不喜不敢再用手直接去抱他,脱了上身的T恤小心翼翼将他包裹起来。宁仲悦抱起了昏过去的千越。和另外二人联系之后,两人步伐沉重地踏上回程。
      胡不喜捧着寒渡走了几步,突然叫道:“宁仲悦,我……我把他尾巴上的毛蹭掉了!这下惨了!”
      宁仲悦神色复杂地看向对着秃毛乌鸦满脸歉意的胡不喜,嘴唇动了动,末了还是仅仅说:“我在水里捞到他的时候,尾巴毛已经没有了,不是你蹭掉的。”
      胡不喜这才松了一口气,又仔细瞧了瞧T恤包住的乌鸦,道:“你看,他是不是还有在呼吸?你有没有看到他胸部有点起伏?”
      宁仲悦“嗯”了一声,含糊地道:“是啊,我们快回去吧。”

      乌鸦的气息,已经基本没有了。
      如果是从他的专业角度出发,寒渡可以被判定为死亡。可是对着这样满怀希望的小喜,这种话他说不出口。之前明白指出寒渡存活率很低时,小喜的脸色瞬间难看得吓人,比刚被从沸水里捞出来时还要糟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立刻就改口了。
      明明只能再自欺欺人一段时间而已。

      胡不喜一手托着,一手扶着,生怕再蹭掉一点寒渡宝贵的黑毛。毕竟羽毛丰满的话,看上去更有活气一点。快走到研究所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对宁仲悦说:“会不会是我的缘故?”
      宁仲悦道:“什么?”
      胡不喜黯然道:“我小时候也跟一只鸽子做过朋友,结果后来他被人家抓去煲成了汤。你说,是不是跟我做朋友的鸟,最后都会被水煮啊?”说到后来,他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宁仲悦刚想说他胡思乱想,胡不喜已经自我解嘲地“嘿”了一声,道:“我怎么跟你说这些迷信的事情呢……”

      宁仲悦心里忽然蹿起了一阵对千越的火气。
      这次事情要不是他向寒渡卖弄他的“水煮鱼”,也不会搞得如此惨淡收场!千越自己肯定熟门熟路,知道靠近泉水的时候不能呼吸,也知道要和水保持安全距离,但寒渡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怎么能让他接近呢?弄得性格认真的人在这里自责,他倒是一昏了事!

      “巧合而已。”宁仲悦如此对垂头丧气的胡不喜说道,“再说……千越这个罪魁祸首也没被水煮到啊。”
      安慰很拙劣,但他一时竟词穷,想不到更好的说辞了。因为他好像能感同身受般地体会到胡不喜那种无能为力的悲哀。在这样的悲哀之前,言辞的安慰是如此匮乏、软弱。

      一路小心地不颠簸到掌上气息奄奄的鸟儿,两人以最快速度赶回到研究所,闵老师和宁惠思还有胡不忧已经等候在那里。

      随后闵老师领走千越,宁仲悦接手寒渡,二人分别进入诊疗室。

      千越中毒并不深,虽然对鸟儿算是要命的剂量了,但好在抢救及时,很快便复苏过来,虽然还是不太能动,但闵老师说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自行恢复了。但是,寒渡那边的状况,却丝毫不容乐观。

      闵老师还有他的幼鸟要照看,与胡不喜他们暂别时,欲言又止,末了叹了口气,走开了。胡不喜知道他是对寒渡的生存可能不怎么看好,想给他们打预防针,终究又不忍心。

      一直到天色将暗,宁仲悦才重新出现,一脸疲惫,望着胡不喜轻声道:“对不起。”

      胡不喜有点傻傻地接了一句说:“没关系的。我有……有心理准备。”

      那边胡不忧已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冲进诊疗室,一把抱起了寒渡,另外三人也跟了进去。胡不忧一边掉眼泪,一边哽咽着:“都是千越这个笨蛋!”

      胡不喜呆了呆,就听到有人附和,“没错……都是……千越这个笨蛋,白痴……”声音颤抖微弱,又有些喑哑。
      他四周看了一圈,其他几个人似乎都没有开口说话。往地上搜索时,才发现千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恢复神智,正步履蹒跚地一步步艰难地往这边蹭。
      他过去抱起浑身都在细细发抖的千越,低声安慰这只显然已经急痛攻心的鵟,“别……别这么想。小忧是太伤心了,糊涂了。这是意外,没有什么错不错的。”

      千越茫然地说:“我,我不要去煮鱼就好了。小渡说他挺喜欢生吃的味道的,是我一定要让他尝煮过的……我要是,要是拦住他,不让他去捡掉下去的扑网就好了……”
      胡不喜道:“什么扑网?”随后就想起来是借去煮鱼的工具。

      几个人都有点傻,只有小忧抱着寒渡一直在抽抽咽咽地哭着,胡不喜和宁惠思理智上虽然明白寒渡已经死了,但感情上一时还是接受不了:那么一只聒噪,低智商,只会闯祸的乌鸦,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不是说祸害遗千年的吗?为什么说死就死了呢?
      宁惠思眼圈也有点红了,过去拉着小忧的手,想要劝慰她,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宁仲悦这时站在胡不喜旁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又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胡不喜虽然很伤心,可是体贴的本能还存在,怕宁仲悦因为抢救不了寒渡而过分自责,忙道:“和,和你没关系啊。寒渡他,寒渡他可能是太倒霉了。”
      千越忽然在他怀里平静地说:“他是遇到我才倒了霉吧……说起来,第一次见面我就把他啄得遍体鳞伤的……”

      胡不喜听到如此平和的语气,心生不妙预感,结巴着说:“是遇到我的缘故……和我纠缠的鸟,最……最后都会倒大霉的。我要是,能……能克制住,不要总去招惹他们,就不会有……这些事了。”

      宁仲悦一直看着他,这时伸手搂住他的肩膀,颇为用力地紧了紧,依然是那句话,“对不起”。

      这时胡不忧一边哭着,一边似乎想起了什么,将寒渡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手术台上。看着乌鸦身上东一片西一片秃掉的羽毛,胡不忧哽咽着说道:“小渡,我知道你一直想做喜鹊来着。生前不能达成的愿望,我现在来帮你完成吧!”

      说着,她从背后卸下书包,打开之后,从里面往外掏东西。
      先是一蓬宝石蓝的毛发,而后是一条白色皮子。胡不喜还来不及瞪大眼睛,另一件泛着绿光的东西被从书包里带了出来。
      宁惠思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将那块东西抄在手里,却是胡不忧号称从不离身的那块麒麟玉玦。

      宁惠思将玉玦交给胡不忧,胡不忧这时无心收拾自己的宝贝,将它摆在手术台一侧,便自顾自继续摆弄寒渡。她把蓝色假发改装的套子套到寒渡身上,又给他围了一圈白色围脖,遮住了他身体上因为烫伤而脱毛的秃斑,随后将一动不动的寒渡轻轻侧放在手术台上。
      这种往常会被胡不喜义正词严教训的无聊举动,此时此刻做来,却分外教人伤心。

      寒渡已经不会叫,不会跳,不能闹,再也没法恶作剧,气得大家鸡飞狗跳了。

      千越忽然从胡不喜的怀中挣脱出来,振翅摇摇晃晃地飞高直到屋角,随后冲着手术台一头栽了下去,随着一声闷响,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寒渡身边。
      同样一动不动了。

      几个人先是被慑住,半晌毫无声息,随后,屋里渐渐响起了胡不忧已经哭不大声的断续抽泣。

      宁仲悦在这里责无旁贷,必须要负责善后。

      他走过去,轻轻抱起寒渡时,原本肃然的表情突然有些讶异。
      另外两个还沉浸在伤心里,胡不喜却立刻注意到了宁仲悦的神情变化,眼巴巴地瞅着他,又不敢出声,怕一开口,这点可能的希望火苗就此熄灭。
      不过,他很快就可以放心了。宁仲悦迅速地替寒渡做了一系列检查,随后又摸了摸瘫在手术台上的千越,郑重宣布:两只鸟都还有一口气!

      几个人的欢欣鼓舞自然不必说,给闵老师报过喜之后就展开积极的抢救工作。千越很快醒来自不必说,连寒渡都没再昏迷多久。他醒来以后发现被四双八只眼睛热烈地凝视着,居然还有点不好意思,困惑地说:“那个……虽然我是比较英俊,但你们也应该已经看习惯了吧?”
      虽然声音虚弱无力,胡不喜一听,还是笑出了声。翻译给大家听,众人无不欢喜,纷纷说,寒渡这下肯定没事了。

      检查来检查去,发现寒渡除了脱掉很多毛,全身上下仅余头部和翅膀上还有稀稀拉拉几根黑羽,另外地方都光得跟只烧鸡一样之外,居然再没有什么大碍。千越撞的那一下也没有造成脑震荡之类的不良后果,而且好像还被毒气撞出去了一点,比之前活蹦乱跳多了。
      小忧推断是寒渡醒来,导致千越鵟逢喜事精神爽,总之,这俩鸟已经没啥生命危险了。

      他们都死中得活,大家也就有了闲情逸致八卦。原来寒渡和千越头天下溪水捉鱼,收获颇丰,没能吃完。第二天千越要向心上鸟展示他的独门秘技“温泉水煮鱼”,便清早去闵老师家借了扑网。千越负责煮第一网,拿出来给寒渡品尝之后,果然深得寒渡的肯定。但是寒渡人家是具有强烈独立自主意识的乌鸦,于是要求学习这门技艺。经过千越提点之后,他自己操作了一次,居然颇为成功。之后又去抓了一点鱼,如法炮制。两鸟大快朵颐,玩得兴起,一来二去的,就耽误了约定的集合时间。结果寒渡在煮最后一网时忙中出错,把扑网掉进了泉水里。
      千越知道泉水厉害,虽然不好意思,但也只能先回去再说。但寒渡飞出去一段之后又不甘心,觉得男子汉大丈夫一鸟做事一鸟当,他把扑网落下去,就要负责把它捞上来。于是“咻”地就折返飞了回去,“扑通”一声,就下去了……

      大难不死,寒渡被特许披着蓝毛,围着白围脖,于是归心似箭,要求立刻奔回家里,千越经此危难,更是唯寒渡马首是瞻。

      于是几个人收拾收拾,准备在夜色中踏上归程。

      忙乱中出了研究所的大门,宁惠思受过专业训练,到底心细一些,忽然对胡不忧说:“你的玉佩拿回来没有?”
      胡不忧一拍脑门,道:“啊呀,忘记了!”
      宁惠思自告奋勇回去取。宁仲悦和胡不喜会心一笑,也由他去。
      不到一分钟宁惠思就拿着玉珏跑了回来,小心地交到胡不忧的手里。就在此时,胡不忧忽然惊叫了一声,“呀!怎么裂开来了?”

      借着路灯的光,几个人能清楚地看到她手掌中的晶莹玉玦,已经分为两半,而后再次碎裂,碎裂,分为四瓣,八瓣,无数块……

      一路上宁惠思都在诚惶诚恐地道歉,说一定是他手劲太大才把玉玦给捏碎的,倒是胡不忧很是大方,反过来安慰他说:“没事啦,地摊货,质量肯定不靠谱的嘛!哈哈哈!”因为小渡“死而复生”,胡不忧凤颜大悦,什么事都不计较,说什么都以快乐的“哈哈哈”结尾。
      但即使是这样,宁惠思还是愁眉不展,深感抱歉。

      要是在平时,胡不喜一定会觉察到,体贴地去安慰他,给他打气,给他鼓励。但现在大家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寒渡和千越身上,就欠奉时间精力来安抚宁惠思的少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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