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是反派boss》久远九音

12、第三天

　　今天下雨了，夏日余威犹存，由天际落下的雨珠撞碎闷热的空气。因为下雨的关系，大多数人都留在室内，梁菱的寻人计划从教学楼转向旧教学楼。这像是捉迷藏一般的寻找，却没有规则也不限定时间。她让许昊空守在补给点，只要陈文武过来拿补给品就能捕获，而她自己则独自一人在建筑物里探索。几乎是一寸一寸地找过去，却没有收获。梁菱坐在第一层的台阶上，眼前是排列整齐的红砖，接通来自江朝雨的通讯。

　　前一晚找完礼梓的江朝雨此刻坐在教师办公室，她拉开本属于陈文武的抽屉，锁被她随意丢到一旁。

　　“今天就可以抓到他吗？”

　　保持通讯的梁菱那边传来清晰的雨声，江朝雨翻看着陈文武的文档袋，挑眉看着上面的各项荣誉记录。

　　“嗯，下午就差不多了。不要轻敌，他膝伤退役之后还练了点小玩意。”

　　从抽屉中翻出健身优惠的搏击会员卡，江朝雨看一眼手上的卡片，将它放到文档袋上。

　　“是。”

　　江朝雨再查看一番抽屉，没有更多情报，跳下桌子仔细观察起周围，嗅了嗅房间中的气味。

　　“小绫，叫上许昊空，老鼠在体育仓库，老的那个。”

　　“啊？是，朝雨你看到他在那吗？”

　　“不，”江朝雨盯着地面的一块泥土。“他昨天来过办公室，鞋上带着工地的红砖土，学校里只有旧教学楼有施工，”她的视线看向椅背上一点灰。“老仓库很久没人去，很重的灰味，如果是旧教学楼应该还有砖块和油漆味。最重要的是……”江朝雨看着被自己检查干净的抽屉。

　　“这里少了一把钥匙，通过对比锁的类型，少的是老仓库的那把，只有那边的门还是老式推拉门，用的大铁锁。”

　　“不愧是朝雨！我也去看过办公室来着，可是什么都没发现……”

　　“没关系，你擅长的本就不是这个。”

　　江朝雨嘴上安慰着，低下头去，看到夹在抽屉深处的名片。

　　找到了。

　　她无声地在心中说着，将那张小纸片抽出放入口袋。

　　“去吧。”

　　梁菱还没回答，江朝雨就挂掉通讯。

　　舞台已经准备好，就等主演上台。

　　黑发少女靠在办公桌边，看着窗外雨声越来越大。

　　礼梓从窗外收回视线，半晌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在喊自己。

　　“周缘君和杨箐、吴单熊还有宋雅司，已经失踪一天，现在还没有消息。同样没有消息的还有体育教师陈文武，另外，牧森也于今天中午后再没出现。”

　　简钺面上冷静，却隐含担忧地看了礼梓一眼。

　　“嗯，有什么线索吗？”

　　“我得到消息，江朝雨那边也有搜索他们的踪迹。”

　　“江朝雨？”

　　“是的，虽然不清楚他们的目的，不过他们也在找人。江朝雨的手下梁菱和许昊空从昨天上午就在行动，应该有失踪学生的消息。”

　　“我们跟在梁菱后面，她能找到那些人。”

　　礼梓靠在教室的窗边，早在课间休息时间前她就已经在这了，没有乖巧坐在位子上，因为今天也没了老师来上课，现在是自习。

　　因为还处于“上课时间”，礼梓也乖乖待在教室里，她的直播处于黑屏状态。

　　“礼梓，不用理会周缘君他——”

　　礼梓站直身子，注视着简钺，后者的话因为逼视吞下。

　　“阿钺，不可以说这样的话。就算是竞争关系，我们也不能乘人之危。”礼梓的语气很淡，甚至情绪的波动也近乎没有。简钺却明白自己无法说服这个固执的人。

　　“这样太理想主义。”

　　“阿钺你是因为我的理想主义才会和我做朋友的不是吗？如果我放弃这几个同学，你也不会再信任我。”

　　“这几个人不是好队友，礼梓你救他们，他们也不会感激你。”

　　“我不需要他们感激我。”浅色的眸子专注地投在简钺脸上，视线相交间，他仿佛能看到眼前这人清澈见底的温柔。“他们是我的同学，我不会见死不救。”

　　简钺最后还是叹口气，放任好友的“善良”。

　　“我通知武咲和石明勋。”

　　燕铬脑力虽然可以替简钺分担，体力方面太差，去了也只是拖后腿。

　　石明勋被简钺安排和武咲一起找合作同盟去了，现在正好喊一个人就能都叫回来。

　　礼梓的指尖在腿上轻轻敲出节奏，她想到昨晚江朝雨说的话。

　　“你做的事情你的朋友不会一直支持你，没有想过被背叛的那天吗？”

　　但这句话很快也被随后到来的友人们挥散。

　　没有关系。

　　礼梓自然地跟朋友们打招呼，接着朝梁菱所在的旧教学楼走去。

　　时间倒退回昨晚。

　　行凶者归来却没有对俘虏们做什么，将几人关在独立的小房间里，自己到隔壁清理干净的临时据点内。

　　大多数器材都被陈文武堆在外侧，里面没有窗户的小房间被他作为自己的卧室使用。

　　原先昏睡的女孩们，因为陈文武回来的动静相继醒来。

　　“好黑啊，这里是哪里？”

　　杨箐小声地开口，眼前一片黑暗，记忆还停留在遗忘书本赶回教室的路上。

　　“不能通讯，可恶，装了屏蔽器吗？”

　　周缘君第一时间想通知江朝雨，手环却怎么操作都毫无反应。除了自己以外只有那个让人看了就火大的笨蛋的声音，令她焦躁不安。

　　“是……是小君吗？”

　　杨箐听到对方的自言自语，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周缘君和杨箐的关系比起一般同学要来得恶劣，准确来说，杨箐一直是被以周缘君为首的小团体欺负，虽然对方并不是直接动手的人，两名手下却做出许多让杨箐受苦的恶行。

　　“是我。”周缘君本来不想回答，却不知道为何，对方那带着哭腔的嗓音像是幼兽鸣叫，让她不自觉回应。

　　“太好了……我不是一个人……”

　　虽然周围还是看不见的黑暗，杨箐却安心下来，忍不住小声哭泣。

　　“闭嘴，不要发出声音。”

　　情报知道得比杨箐多的周缘君打断对方的发泄情绪，如果哭声招来那个教师，周缘君明白自己是无法反抗对方的。

　　“唔……”

　　杨箐听话地捂住嘴巴，眼泪却控制不住流淌。

　　周缘君的眼睛适应黑暗后发现自己身处体育仓库，高高的天窗投下细微的光，今晚多云，夜色更黑了。她看到角落处的宋雅司和吴单熊，后者还在昏迷，惊得睁大眼睛。

　　参赛者总共也才26个人，现在淘汰了王相貔，25个人里，这里就被抓了四个。周缘君不认为后续发展会变成有利的方向，搞不好今天就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一个自由之夜。

　　“宋雅司，喂，你那边能出去吗？”

　　小声呼唤对面的男生，周缘君是不喜欢这个和杨箐差不多，整天唯唯诺诺被欺负的男生的。但是现在同在一个屋檐下，她也只能调整心态。

　　“没有用的，而且陈老师刚刚回来了。”

　　宋雅司缓缓摇头，他已经试过挪到门边开门，却因为无法使劲拉不开厚重的大门。他示意周缘君看着右边墙壁不明显的木门。

　　周缘君绷紧嘴角，牙齿交错。

　　昏迷前的通讯请求不知道接通没有，江朝雨真的会找过来吗？周缘君当时根本没有考虑，本能拨打江朝雨的通讯码。

　　“呜呜……好可怕……”

　　这时杨箐因为恐惧漏出的哭泣，更加让周缘君心烦了。

　　“不要再哭了！再哭也不会有人来救我们，你是想做五年苦工跟残肢断臂作伴还是下地狱和失败者们作伴？”

　　心中些许恐惧使平时总是短暂发出嘲讽的周缘君变得有些多话，她的手指在颤抖。昏迷前毫无反抗的窒息感，让她回忆起就感到害怕。但她不愿意把这种恐惧表现出来，一旦承认害怕，那就没有勇气再逃跑。

　　“我……我该怎么办……好可怕……小君……小君你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恐惧让杨箐的哭泣变成哽咽，她的手脚都被绑着，连擦眼泪都做不到。哪怕眼睛适应黑暗，她还是觉得太黑了很可怕。所以杨箐只能向欺负自己的“好友”求救，也许对方会帮助自己，她明知道现在的周缘君只会欺负自己，却还是抱着某种期待。

　　“闭嘴，除了害怕和求人你还会做什么？”

　　周缘君就是因为看不惯杨箐这点才会忍不住排挤她，总是显得像是无害小白兔的杨箐，张着仿佛一直在哭泣似的眼睛看着他人，作业总是忘记带，校服扣子总是扣错，不是丢了笔就是弄丢了书本。成绩虽然优秀，到需要实际操作的物理化学课之类的科目，表现得就惨不忍睹，总是搞砸一切接着再用那双看似无辜的眼睛向周围的人求救。

　　最初周缘君看不过去杨箐的笨手笨脚，帮她收拾书本，提醒她第二天要带的作业，在实操课上和杨箐一个小组，替她操作。在其他人嫌弃她的时候安慰她。

　　直到初中结束，高二又分到一起，一切改变了。

　　杨箐被人欺负，还是被周缘君为首的小团体中的女生欺负。

　　藏起课本，趁她没注意破坏实验，考试的时候诬陷作弊。这一次周缘君没有像以前那样，被杨箐兔子一般的眼睛看着，就忍不住去帮助他。

　　周缘君不可能一辈子都在杨箐的身边，她要学会自我保护。过去每当班级里要演变成欺负人的风气时，周缘君都帮助杨箐逃离了成为受害者的命运，每一次她感慨对方不会照顾自己时，杨箐的反应都是周缘君会来救她，所以不害怕，因为杨箐有她这样的好朋友在。

　　不断地收拾杨箐的烂摊子，不断去帮助这个除了笑着感谢自己，求她以外什么都不会做的“朋友”。周缘君渐渐也有些累了，虽然没有帮助到的时候杨箐不会责怪她，周缘君却觉得自己不是超人，没办法一直守护在杨箐的身边。守护在这个仿佛是婴儿一样脆弱的人的身边。

　　因此再次见面的高中，周缘君冷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好朋友，郑玟汶和方许欺负过去的好友杨箐。

　　不伸出援手，也不落井下石，只是看着对方一次一次向自己求救，周缘君却再没有回应过。

　　最后放弃向自己求救的杨箐，被礼梓救下。

　　这之后，这个犹如菟（tu）丝花，无法自己活下去的家伙，把依赖对象改成了礼梓。

　　为什么一次都没有，这个有手有脚的健全人一次都没有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呢？

　　只会等待他人的帮助，这样的杨箐，周缘君无比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