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同袍》紫袍客

13、开在心里的花

　　袁朗和高城似乎彼此都有了默契似的，谁也没给谁打过电话，那一夜似乎成了一个断章，突兀的停在那里。

　　高城和邱晨佳的对话，让他陷入了沉思，难道是因为对邱晨佳抵触情绪导致了自己对袁朗的让步？从心里来讲，高城欣赏袁朗，他和自己是不同的人，说句实话，这么多年能在高城心里占一席之地的人少之又少，自己喜欢史今，喜欢伍六一，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兵，他们以他们的行动，证明了军人到底是怎样的，他们以他们的铁血柔情对军人做了最好的诠释，他们把当兵这个词变成了血液变成了骨头。所以高城心里有他们，喜欢他们，袁朗呢？他到底是怎么走进自己的心里的？很显然他在自己的心里和史今还有伍六一是不同的...

　　袁朗本来最近就累的要死，以为高城会问问自己到底做什么？为什么不和他联系？可是，显然他失望了，高城那边没有一点动静，他选择以沉默来放弃，那么这些天一来自己就是成了一部拙劣的电影，自己越是卖力的表演，越会因为剧本的拙劣而贻笑大方，想到这里，袁朗心中火起，这个将门虎子，有一个家里认可的女友，有他自己的生活，是自己硬要一个交集的，如此，在道德，军营，他的士兵与自己之间必然会舍弃自己，这是一个简单不过的事情，那么自己也该放手，前一段日子，都是特殊的事情，特殊的情感波动，所以...想到这里，袁朗更觉得心浮气燥。

　　日子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彷徨而倒退或者重来，它总是有条不紊的，不留痕迹的带走和给予，邱晨佳看到了高城的动摇和困惑，而且，她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自己的东西一定要自己争取，高城对自己总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从来不说重话，就象现在。

　　高城和邱晨佳坐在部队的一个亭子里聊天，邱晨佳微笑着说：“高城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可以吗？”

　　高城点了下头，晨佳说道：“在爱情面前任何的犹豫迟疑和不坚定都是错的，那样的话不是爱情，你懂吗？”

　　高城笑了笑：“在我自己没弄明白之前，我不反驳你的理论”

　　“你想没想过，以一种过激的方式拒绝我？”

　　“想过，如果那样能让你少受点伤害的话，我想我早就付诸实施了，但是，我觉得你是一个智慧，自尊，又懂得争取的女子，如果，我强行让你放弃，也许你总会遗憾，而且，有你这样一个女子厚待与我，我应该感激”说道这里，高城深深的看了一眼邱晨佳“可是晨佳，我觉得这也不是爱情，我不知道我们彼此的固执到底会给彼此带来什么”

　　邱晨佳摇头笑道：“高城，我以前以为你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其实，错，你不但很擅长说话，而且，知进退，更重要的是你懂得尊重女人，不过，在你没确定你的爱的时候我是不会退出的”

　　高城也一笑：“你要是军人，一定比我当的好，而我一辈子也当不了老师，我的一切似乎都是规定好的，部队恰好合适，连我的被子叠成什么样都规定好了，而爱情是部队没规定的，所以我做的不好，但是，无论我说了什么过激的言语都请你不要生气”

　　邱晨佳第一次眼睛里有了些许的失落，但也只是笑了笑。

　　袁朗最近似乎‘改过自新’‘奋发图强’他几乎加入了南瓜们的所有训练项目，一对一，谁也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他要求几个人一起和他打，如果谁下手轻了他便骂人，刚开始，大家以为报仇的机会来了，可是，渐渐的大家都认识到了袁朗的‘坏’‘烂’‘不可理喻’‘蛮不讲理’都是有出处的，他是一个优秀的甚至是一个对自己非常严苛的老A，他以他的行动告诉了南瓜，老A就是一坐双脚站着的顶梁，一定要顶的住，一定要撑的起，一定要过的硬。能走到A大队来的，已经有了两只稳定的‘脚’现在要练的是中间的那个三角，因为那个三角是最稳定的，最牢固的，在老A生存的支撑，这也是袁朗对他们下‘狠手’的原因。

　　吴蛰摇头说：“烂人肯定是有事情，烂人发疯了”再多也说不出什么来。

　　铁路把袁朗叫过去，审视了他片刻，说道：“需要你出任务，你现在的状态行不行？”

　　“你说呢，我这些日子觉得生活就象一场搏击，不看你会不会打，而是看你会不会躲，我躲开了”

　　高城在去食堂吃饭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这次A大队又立功了，营救人质，干的特别漂亮，他们袁队的枪法真是没话说”

　　“那当然了，老A谁不知道他，听说他在最后抱着那个孩子从二楼跳出去，屋子里居然有炸弹，孩子一点事都没有，他可能是受伤了”

　　“是，的确是受伤了，我听我老乡说的，伤的还重呢，都有生命危险的，老A平时风光，关键时候还真得拿命拼啊”

　　高城听了忽然心一痛，象胃痛似的，凭空让人讨厌，摸摸兜里，还好他的‘大白兔’还在，拿出来‘快乐’一下，就在这一时刻，突然想到，难道爱情不是一场病吗？谁是谁的病？谁又是谁的药？而谁又是谁的‘大白兔’？

　　高城几乎没犹豫就去了医院，凭空觉得自己真跟个娘们一样了，在路上给袁朗做了无数的设定，越是设定越觉得仿佛是去见袁朗最后一面似的。

　　到了袁朗的房间，到那里，高城就蒙了，床上的人已经用白单子遮了起来，走错房间了！高城赶忙退了出去，306没错，护士说在306，是不是帖错牌子了呢？不会不会，高城血管里的血一下子就没了，觉得这间病房充满了让人窒息的恐怖，到了床前，轻轻的拉开床单，是袁朗，的确是！

　　倒退了数步，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都失去了，什么也没了，高贵的思考啊，高贵的道德啊，高贵的是与非啊，只不过在虚伪的争辩里失去罢了，只不过，让自己看上去又高尚又骄傲罢了，去他的爱情吧，心都碎了还有什么爱情，连迎战的能力都没有，自己还说许三多是理论英雄，对着敌人狂练五笔字型，现在自己就是那个练五笔字型的人，结果如何？

　　失去，永远都是失去，失去史今，失去六一，失去七连，如今失去袁朗，失去是永恒的，拥有是短暂的，和时间比可以忽略不记，高城趴在床边上，想着，如果时间可以倒回去，那么用劲一起回到过去吧，寂静，慎人的寂静...

　　“喂，高副营长，我在跟进，没做逃兵”

　　高城听到有谁说话，是袁朗的声音，高城心里苦笑一下，原来他真是与众不同的死了还说话，对，死了还说话，这么一想，高城猛的抬起头，袁朗那双眼睛正瞧着自己，高城一下跳起来，几乎跌坐到旁边的床上，只愣了一下，就抄起旁边床的一个枕头劈头向袁朗砸过去，嘴里说了句：“我让你爽！”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袁朗生平第一次觉得不大妙，一下子蹦下床，说是‘蹦下’是真的，因为腿上缝了针，后背上也缝了，天知道刚才躺了这么久疼死了，都是逃离爆破时玻璃扎的。当时，一大块玻璃擦脖子飞过去，换别人，脑袋可能就让削下去了，可是，不是别人是袁朗，是个更神气的A。袁朗蹦着喊：“高城，高城！”

　　可是，楼道里哪有‘老虎’啊，连只猫都没有，除了护士出来示意他小点声，袁朗回到屋子，趴到窗户上看高城的车还在，他去哪儿了？刚才自己就是趴在窗子上占卜自己的命运时，命运厚待于他，他的‘占卜’得了个上上签，等来了高城。于是，着‘烂人’想测试一下——心，彼此的心，这么一想，自己这招多烂啊，不亏是个烂人，有些东西把他弄的失去了正常的思维能力，象个高中女生一样，兜来转去，左猜右想，而高城是个生性完美骄傲的人，刚才，他的悲伤全写在脸上，原来，他是在乎自己的，袁朗觉得自己有病了，这些小女孩的游戏让自己玩的有声有色，只不过是为了看看自己再乎的那个人到底怎么想，这是什么？

　　追女孩袁朗一向是无往不利的，看住对方的眼睛，连情话都不用说，而后吻上去，就这样，可是现在居然可笑到，要向A南瓜们一样去设个局去分析对方的心理，而且自己躺在那里，象等着宣判死刑的犯人一样，现在答案有了，可是，考生却跑了。

　　袁朗趴在床上，觉得很孤单，就这时听到咚咚的脚步声，还没等袁朗反应过来，已经被提了起来，高城脸色铁青，咬牙说道：“你美是吧？搁不下你了，你得瑟个屁呀？今天你开几遍追悼会了？别隐藏，说...”

　　袁朗心里的花都开了，所以只是笑，也不说话，高城更是气的眼冒金星，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一把就把袁朗推倒在床上，掉头就走，袁朗背部着床，一声隐忍的痛呼，高城立刻回头说：“你没完了是吧？骗上瘾了是吧？”

　　正说着，护士叫了一声：“袁队长，不是说不让你躺着吗？这伤口怎么愈合？快起来”

　　说着两个护士上前扶过袁朗，“我们检查一下伤口”

　　袁朗笑着说：“谢谢，没什么事，愈合了，不用看了”

　　“袁队长，请配合我们工作”

　　袁朗为难的看了一眼高城，此刻高城歪头站在一边，疑惑的瞧着这一幕。

　　袁朗趴在床上，护士撩开他的衣服，打开绷带，只见一条有半尺长的狰狞伤口字肩头向脊椎骨而去，现在渗出血来，护士赶忙给做处理，袁朗趴在那儿扭头看高城，高城也看着他，高城很奇怪，袁朗仿佛特别不愿意自己看到他的伤似的，刚才还笑呢，现在，竟然一点笑容没有，护士处理完他后背的伤，又看了他腿上的，而后退了出去。

　　一时屋子十分静默，高城往前挪了挪，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从哪说好，站在那里又不合适，袁朗突然开口，只是声音略带点沙哑低沉：“从前，我以为我可以控制我自己，今天知道不能，从前我以为任何事我都可以放得下，今天知道不能，有些事儿还真是说不清楚，不过躲不是我的原则，我做什么喜欢把命也搭上，你接的住吗？”

　　高城愣了一下，“我不想接一个睡觉都趴着的人，想过招就别装死了，好好的来一回，对手太弱，胜之不武”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听后面袁朗喊道：“没意气！来了也不买点东西，抠门儿吧你就，高副营长”

　　高城走出去老远，袁朗还在屋里乱喊，高城嘴里叨咕了一句：“应该把嘴缝上”

　　高城开车回去的时候，心里的感觉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高城不想再分析自己的想法了，命运呼啸迩来，只能见招拆招了，如果每件事都是想好做的，还有什么‘年少轻狂，幸福时光’。电话响了，以为是袁朗，却不是，接起来：“高城！”

　　“连长，猜猜我是谁？”

　　“今儿？”高城以为做梦呢“史今？”

　　“连长，是我！”

　　高城几乎把车一脚踩飞，在路上拐了个趔趄“你在哪儿呢？好不好啊？适应不啊？”

　　史今一路笑着，高城觉得阳光真好啊，日子真好啊，几乎能感觉出史今那温良醇厚的笑容来“说话啊，今儿，说说话”

　　“连长，你挺好的呗？”

　　“好，好，说说你，别说我，我就那样了”

　　“我和六一开了个汽车汽车修理部，还挺好的”

　　“六一去你那了？对对对，他说去找你的，六一腿咋样了？”

　　“连长，我挺好的，不因为我退伍的事儿生我的气了吧？”六一的声音突然跳出来。

　　“生什么气啊，眼瞅着你们惯了，风吹雨淋我陪着你们，不在身边了，我就爱瞎担心，其实，这不挺好的”

　　“班长，我和六一就跟从前在部队一样，一个班长一个班副，不离开了，相互也有个照应，日子长着呢，也有个伴儿”

　　高城半天没说话，那边史今喊了好几声：“连长，你咋的了？你生气啦？”六一的声音也加进来：“连长，我已经是个瘸子了，不能再偷懒了，我怕心也少了一半儿，就真成了废人啦，我现在跟班长在一块儿，我觉得完整啦”

　　高城回过神来，说道：“今儿，六一啊，人这一辈子想好的事情就做吧，想不好的，摸着石头过河也做吧，有些事情也许你们都看的比我透，好好的往前走，需要连长帮忙的，尽管说话，连长对你和六一最放心不下，知道你们两个在一块儿，有个伴儿，我终于放心啦”

　　史今那边儿又笑起来，六一也笑起来，高城没笑，心里那个祝福大的都装不下，却不知道从哪说起，电话里一时沉默，忽然史今说：“连长，每个人的心里都开着花呢，我知道连长心里的花比我们的要娇贵，但是，趁着早儿开花吧”

　　是啊，每个人心里都有朵花呢，趁着早儿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