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后宫路》陈氏九夜

33、般配

　　自徐月如承幸之后，便一直宠眷优渥，不久便晋封为常在了，一时风光无两。皇上并不常来后宫，原先后宫是沈昭仪一枝独秀，现如今两人算的上是平分秋色了，这也足以让后宫众人侧目了。
　　沈昭仪的容颜之盛，后宫之人难有人能摄其锋芒，当初其初进宫时，元熙帝曾言，“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可见沈昭仪的美貌连见惯红颜的元熙帝都为之震撼了。
　　现如今竟然被一介宫女出身的答应给比下去了，可见其心绪不平。悦仙宫此时一般寂静，只是这静更像那暴风雨之前的平静一般，沈昭仪面带沉怒之色坐在主座上，底下跪了一排宫女太监，身子颤抖如风中的落叶。
　　沈昭仪一把抄起身旁八宝桌几上的青花茶盏，这青花瓷盏花色精美，极难烧制，价值千金，她却眼都不眨一下，就朝下面人砸了过去。
　　“本宫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不就是去查一个常在，这还不好查吗？”
　　底下一个宫女小心翼翼道：“娘娘，不是奴婢们不尽心，只是那徐常在，并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实在查不出来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沈昭仪妩媚的眼一眯：“若是那么好查，本宫还要你们做什么，这个徐月如，容貌一般，才学不显，怎的引得皇上如此垂青，这其中必有蹊跷。这次就算了，接着查，查出来了本宫重重有赏。”
　　与悦仙宫的紧张气氛截然不同的是，景仁宫后殿此时却热闹非凡，流水般的赏赐从外面不断抬进月如的寝殿中，君儿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对着一旁的月如道：“小主，皇上对您可真好，你看，这些首饰多漂亮啊！”
　　月如抿嘴笑一下，“不许胡说，皇上对谁都好。”
　　君儿笑道：“那怎么不见旁的人有小主这样三天两头的得赏呢。”
　　月如闻言不再回答，只是眼中荡漾的笑意暴露她的心思。
　　小福此时却没那么轻松了，今日贤妃再次召见自己，在小福行礼之后叫起，只是看着小福不发一言，要不是贤妃的眼神温和并无厉色，小福都忍不住跪下请罪了。
　　半晌，贤妃发话了：“不错，还算镇定。你可知今日本宫叫你来是做什么吗？”
　　小福道：“奴婢不知。”
　　贤妃接着道：“本宫调查过你，一个别的妃子的好友在本宫的宫里，不知根知底的话，总教人不放心，你说呢？”
　　小福慌忙道：“奴婢只忠心娘娘，望娘娘明鉴。”
　　贤妃唇边微微勾起一丝笑意：“若不是这样，本宫也不会坐在这里。”
　　见小福微微松气的模样，笑意更深，“小福，有人在家等你吧？”
　　小福不解为何贤妃会问这个问题，口中答道：“是，奴婢娘亲在家等着奴婢回去。”
　　贤妃摇摇头，发上的珠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仿佛撞进了小福的心底。
　　“不只是你娘吧，还有崔华文，对也不对？”
　　小福心中一惊，立刻跪在地上：“奴婢有罪。”
　　贤妃语气温和道：“本宫还没说什么呢，你急着请罪做什么？快起来吧。”
　　小福犹豫地站起来，不知贤妃提起华文做什么，遂疑惑地看向贤妃。
　　贤妃的目光一如往常的温和包容，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在这样的目光下，很容易让人卸下心房。
　　贤妃问小福：“你可识字？”
　　小福不敢撒谎，如实道：“奴婢略识得几个字
　　“崔华文已经考上秀才了，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小福闻言顾不得规矩道：“真的吗？文表哥果然没让我失望。”
　　贤妃看小福听见华文的消息再不复之前的沉静，不由失笑，果然是年纪小。
　　而后问道：“小福，据我所知，华文很用功，他的夫子曾言他是有望明年的春举的，一旦中举，他极有可能会踏上官途，只是，小福，你还配得上他吗？”
　　小福听说华文极有可能中举，心中正为其高兴之时，就听贤妃说自己配不上华文，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知该回以什么表情。
　　父母和离，这样出身的女孩子，是受人嫌弃的，好在华文并不介意，小福不是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罢了。现今，若是如贤妃所言，华文要考科举，她这样的出身，胸无点墨，纵使自己有信心以华文的为人，是断然不会嫌弃自己的，可万一日后因自己而使华文遭人诟病，自己难道就不介意吗？爱人之间，本就该是共同进步的，她难道不该为之努力吗？
　　想到这里，小福毫不犹豫地重重跪地，“请娘娘指点迷津。”她相信贤妃不是无缘无故地同自己说起此事。
　　贤妃见她反应挺快，倒是有些意外，还算的是可造之材。她用手轻轻抚平裙摆上的褶皱，轻声道：“本宫看在徐常在的面子上，且帮你一次，也当结个善缘，本宫有个书房，你若是愿意，平日可去那里，书虽不多，但也足够你看了。”
　　小福有些惊讶贤妃的大方仁慈，忙磕头谢恩道：“奴婢谢娘娘恩典。”
　　贤妃颔首道：“行了，下去吧。”
　　等小福离开后，贤妃身边的听风方道：“娘娘，您何故如此抬举她，那徐常在不过是一个常在罢了，不值当如此费心。”
　　贤妃看着从小一起长大，又陪她进宫的丫头，声音带着隐不可查的哀意道：“听风，我不过是见不得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顺手帮一把罢了。”
　　听风脸色一变，不再多言，免得触动娘娘的心事。
　　娘娘当初待字闺中的时候，曾有个青梅竹马的爱人，原都准备定亲的，孙家却一朝变故，大公子身陷囹圄，老爷百般营救都是无法，小姐为了亲人嫁入王府成为侧妃，事情才有了转机。只是那人听闻小姐嫁予他人，一病不起，竟然就那么去了，小姐哀莫大于心死，病了一场去了半条命，只是她若去了，必会使得老爷夫人愧疚难当，她不认年迈的父母受此折磨，才振作起来，只是到底与爱人天人两隔，小姐早就看淡了一切，现如今一心为了大公主打算而已。
　　罢了，既然娘娘喜欢，就多关照关照小福，能被娘娘挂念，也算是她的福气。
　　小福的差事不知不觉清闲了许多，她隐隐感觉是有人在暗中关照自己，想来除了贤妃的人，没有其他可能，感念贤妃的大恩，又为了心中的念想，她很是用功，贤妃见她聪慧勤奋，闲来无事的时候，倒也会提点她一下，小福受益匪浅。
　　小福安静地读书，写字，画画，后宫却不是这般平静。
　　李美人自入宫以来，一直不得圣宠，不知何故，皇上似乎很不喜欢她，若不是有太后压着，元熙怕是都不会踏入瑶花阁。
　　原先她并不着急，出身世家的她比沈昭仪更看不上宫女出身的徐常在，只是现如今她备受冷落，不免怀疑是徐常在占了圣宠，沈昭仪她暂时动不了，能动便只有根基不稳的徐常在了。
　　李美人坐在有些冷清的瑶花阁里，宫中就是这般，就算她是太后的侄女，可不得皇上喜爱，自然受下人慢待。她看着窗外的夕阳，衬得景色愈发清冷，转过身看见摆在紫檀木架上的彩纹大缸，那里面的鱼儿正欢快地摆动身体，丝毫不知危险已经靠近、
　　李美人拔下头上的嵌宝石蝶恋花金簪，拿在手上，缓缓刺向缸中的小鱼儿，虽然没刺中，但鱼儿受了惊吓，拼命游动。
　　李美人扔掉簪子，漫不经心地用帕子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这后宫的水是时候搅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