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后宫路》陈氏九夜

28、召见

　　周仁见皇后情绪激动，忙道：“娘娘，且慢，您别急着杖毙那个宫女，她对您还有些用处。”
　　皇后见他似乎又有什么主意要说，周仁一向想法多，听一听倒也无妨，遂道：“你说说看，那个贱婢对本宫能有什么用。”
　　周仁解释道：“娘娘，您此前多番筹谋，不过是为了能有个皇子伴于膝下，奴才瞧着，大皇子小家子气的样子，又不得皇上看重，怕是顶不了什么大用。娘娘可曾想过再收养个皇子？”
　　皇后眉头微蹙，“皇上子嗣不丰，现今不过两子两女，大皇子皇上都已经交给本宫抚养了，本宫上哪去领养个皇子？”
　　周仁不疾不徐道：“娘娘，皇子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
　　皇后眼神一亮：“你是说，等后宫诸人再诞了龙裔，本宫再出手？”
　　周仁微微一笑，一张脸愈发显得和气，“娘娘，眼前不是正有个合适的人选吗？”
　　皇后挑眉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将那个宫女献给皇上？”
　　周仁眉眼不动，点头道：“正是。”
　　皇后闻言嘴唇微微抿紧，语气透着不情愿，“为何非得是她？不说妃子，就是旁的宫女也行啊，本宫光是想想都膈应得慌。”
　　周仁瞧出皇后的心思，劝道：“娘娘，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气，若是旁人，他岂会愿意？就算皇上愿意了，万一不受宠，又怎么为您诞下皇子呢？当年德妃那般受宠，倘若皇上知道有个与她相似的人，定是不会放过的。”
　　皇后神色有些寂寥：“一定是她吗？”
　　周仁斩钉截铁道：“必须是她。”
　　皇后不知是否听了进去，只是沉默在那里，看上去彷如静止的雕塑般静默如深。
　　周仁有心继续劝说，但瞧皇后那样的神色，有些胆怯，也就立在一旁候着。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周仁听见皇后淡淡的声音，“你下去吧，着人给那个宫女梳洗，再带来见本宫。”
　　周仁心知皇后已经想通了，躬身告退。
　　出了殿门，周仁背一下子挺直了，嘴角微微带笑地向前院走去。
　　景仁宫的院落甚是宽敞，比之徐月如在家中住处的院落大了不知多少倍，因而光是清扫就很费工夫，周仁出来之后就见徐月如仍是在那儿。
　　月如手中握着笤帚，原先养得细嫩的双手，在进宫之后渐渐磨出了薄薄的一层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也早已习惯了每日的劳作。
　　她默默地挥动着手腕，心思却没停，我难道就只能日日与这笤帚相伴，就真的只能这样了吗？
　　心里想着事情，自然也就注意不到周围的事物，等到她眼神回转过来，就见周仁站在她身后，已不知站了多久。
　　她心里一惊，赶忙放下笤帚，朝着周仁行礼：“奴婢不知公公来了，还请周公公恕罪。”
　　原等着周仁发难，却不想他一反常态地伸手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比之平日更加和蔼，细声道：“不用紧张，我且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徐月如被他的态度弄得不知所措，慌忙站起身，小心翼翼地答道：“奴婢姓徐，唤作月如。”
　　周仁笑得愈发和善，“月如，嗯，是个好名字。”
　　月如心中忐忑，不知他所为何事，只好脸上强撑着微笑，等着周仁的下话。
　　果然，周仁接着道：“我来找你，是受了娘娘的吩咐，娘娘要见你。”
　　月如未曾想皇后会要召见自己，思来想去，自己平日未做什么出格的事，皇后为何要见自己。
　　她面带惶恐之色，问道：“敢问周公公，不知娘娘找奴婢可是有什么事？”
　　周仁面上笑容不变，回道：“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哪会清楚，你还是赶紧梳洗一番才是。”
　　月如自知失言，忙诺诺应是。
　　等她回屋梳洗过后，便跟着周仁朝着皇后的正殿行去。她来景仁宫已有一些时日，却从没进过正殿，行走间，入眼所见皆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富贵，她眼中有着羡慕，有着憧憬，更有着敬畏。
　　周仁领着月如进了殿内，她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那可是皇后，多少人一辈子都不曾见过的凤颜。
　　只听周仁道：“娘娘，宫女徐月如已经带来了。”
　　转头对着月如低斥道：“还不赶紧行礼。”
　　月如忙蹲身行礼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她心情忐忑地等候着，就听见一道威严冰冷的声音响起：“抬起头来。”
　　月如哪敢不从，忙将脸轻轻抬起，却并不敢直视皇后凤颜，只看着皇后身前等候吩咐。
　　许是在自己宫中，皇后并未着正服，一身只有皇后才能穿着的明黄色金丝凤凰的碧霞罗，下身着一浅红烟纱裙，挽着的发髻上插了支朝阳五凤挂珠钗，简单不失皇后的威严，端坐在凤座上，举手投足皆是雍容。
　　皇后看着眼前微微抬头看着自己的少女，鹅蛋脸，芙蓉面，五官恰到好处，肌肤白皙娇嫩，与自己日渐老去的容颜迥然不同。容貌的确清丽可人，尤其是那嘴巴，唇角微翘，宜喜宜嗔，与当年德妃一模一样，所以，才更加令人厌恶。
　　皇后掩饰住心中的杀意，极轻地嗤笑了声，“长得不错，周仁的眼光果然极好。”
　　周仁笑道：“谢娘娘夸奖，娘娘满意奴才就放心了。”
　　皇后敛了表情，拿下巴点了点徐月如，周仁会意，遂道：“徐月如，今日有个天大的赏赐，娘娘仁慈，特地挑了你来，我来问你，你可愿意为娘娘效命？”
　　月如不解其意，却也知道好歹，忙答道：“奴婢是景仁宫的人，自当为娘娘鞠躬尽瘁。”
　　周仁尖笑了声，“不用你鞠躬尽瘁，这是天大的好事，娘娘想要提拔你去伺候皇上，你可愿意啊？”
　　月如一听这话，震惊不已，顾不得礼数，抬头飞快地看了皇后一眼，却只瞧见其冰冷的神色，月如不由看向周仁，“公公，这？奴婢不敢。”
　　周仁笑道：“有什么不敢的，这是娘娘吩咐的事，明白吗？”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月如其实心中有着止不住地窃喜，周仁不会当着皇后的面与自己开这种玩笑，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事是真的。
　　她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而这从天而降的惊喜，即便未知凶险，她也不会放手。
　　月如定了定心神，再次朝着皇后行了大礼，“奴婢谢皇后恩典。”
　　她来不及思考皇后下此决定的理由，只知道这是皇后抬举她，她只能谢恩，也愿意谢恩。
　　皇后瞥了她一眼，神色莫名，半晌，红唇轻启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她的事就交给你了。”
　　周仁躬身道：“嗻，奴才告退。”
　　月如也跟着道：“奴婢告退。”
　　二人离开此处，只余皇后一人坐在那，只是挺直的背脊慢慢地弯了下去。
　　皇后坐在那里，忘却周遭的一切，心思沉浸在如烟的往事中。
　　忘了有多久没想起那个人了，德妃，若不是今日的事，那深深埋葬在心底的，与之相关的事，也不知会被尘封到何时。
　　先帝驾崩后，皇上登基，守孝一年后，因膝下空虚，遂开了选秀，德妃便是那一年进宫的。
　　不得不承认，德妃是个不可多得的佳人，容颜绝色，风华绝代。
　　那时自己从没想过，皇上会那般宠爱一个女子，可那个女人，却不是自己。
　　那是专房之宠啊，自己这正宫皇后也只能屈居于下，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再也不愿去想。
　　还好，她不在了。

作者有话说

　　太忙了，熬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