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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

  •   [一]
      也就是那记忆里酷似的容貌,使得胸口突然变得郁结起来,好像积压了多时的雷雨,哗一下冲刷得整个世界没了声音。
      松竹梅站在原地努力回想了一下。记忆的碎片从大脑的各个角落蹦出来,还来不及拼出完整的图形,又转而消失无踪。于是这样的交错反复使得思绪摇摆在一种呼之欲出的模棱两可中,没了方向。
      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从早上开始就没休停过的雨即刻浇灭了那一小簇星火。周遭充斥着警笛声和呼救声,人群的哭声和喊声交叠在一起和着连绵不断的雨乱作一团。那个看上去一脸倦容,眼角明显还挂着泪痕的家伙却一刻不停地穿梭在人群里,嘴里不断说着什么。同样纤细的肩膀曲线,同样染成棕褐色的发丝,但是只有松竹梅自己知道这绝对不是在口中汹涌翻滚着的那个名字。
      那些不知道被遗忘在哪个角落的过往喷薄着冲向他的头顶,使视线开始模糊。一个声音在空荡的胸腔里来回游荡,不断发出叫做“裕也”的回声,让胸腔的主人有种快要爆炸的危机。一只手攥在外衣口袋,紧紧地没松开,一直到手机不断发出重金属的摇滚乐,才皱着眉头收回视线,在接通电话的刹那劈头盖脸冲着清四郎喊,你记不记得刈穗裕也?

      [二]
      大叫着“再来一杯”,完全不顾自己已经有些微熏的醉意。
      清四郎在一边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眼神一跳一跳,仿佛后背闪着精光。那种永远好像看透一切的表情常常成为松竹梅魅禄讨厌他愤恨他却又依赖他的理由之一。用野梨子的话来形容这种所谓的“如胶似漆的男人间的友情”总是滋生在令人觉得奇怪的时机里。
      好比现在。
      “你说你在爆炸现场看见裕也?”
      “嗯,一头黄发,样子没变,呵呵,就是唱歌的水平好像比以前好很多。”
      “好很多?”
      “嗯,都开演唱会了。不过要我说,他的运气怎么总那么背,以前偷个东西被人抓,现在难得唱首歌却碰上恐怖袭击。”
      “没受伤麽?”
      “那当然,有我魅禄大警官出场小贼哪里逃?哈哈哈哈哈哈……”
      松竹梅魅禄只有在沮丧、难过、兴奋、失常等等情绪波动较大的时候会比较青睐酒精。而一旦沾了酒立刻就会变得多话这一点也常常让旁人无法忍受。
      “魅禄,”清四郎叹了口气,“那只是长得很像裕也的人罢了。日本一亿两千多万的人口,长得相似的概率高得离谱,我拜托你清醒一点行不行?”
      “不不不,你没看见,裕也还朝我笑,夸我英勇神武是当代警官的标兵。”
      “标你个头!”
      “头什么?……嗯,我是有点头痛。清四郎,你真的是什么都知道,呵呵。”
      “我只知道我现在很想掐死你。”
      “掐死我?现在不行,我今天忙了一天,改天改天……”
      喝醉的人往往就是这样无赖,一句话能东拉西扯好半天还不允许别人忤逆自己。以至于清四郎在最后替他付清酒钱找司机准确把人扔回家后还不得不说“下次带我看看你的裕也”这样不切实际的话。
      死人和概率你相信哪一个?

      [三]
      经纪人过来弯腰打招呼,那个被挟持做人质的倒霉偶像站在一边,低头沉思的样子安静得出奇。从松竹梅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对方的发顶,一圈一圈毛茸茸的发丝因为暴动而东倒西歪,却又让人莫名觉得温暖起来。
      拿余光去瞟站在一边的人,手指仍然放在口袋,拳头的中心捏着已经蒸发了的空气,伸手自我介绍的时候在念到名字末尾时咬到了舌头。
      于是松竹梅想起第一次遇见刈穗裕也时被混混追得满街乱跑的景象,也许单眼皮的人种命里和自己八字永远不和。嘴角苦涩地弯起某种弧度,正好被抬起头来的偶像看见,脸部的神经就这样一抽一抽一副奇怪的表情惹得对方咧开嘴还了一个微笑。
      记忆就这样重叠。
      一样的脸,一样的笑,连声线也在某种程度上到了相似诡异的地步。松竹梅忘记了自己应该询问什么,笔录的顺序是什么,他只是眨巴着眼冲那个看起来还算精神的人问:你会不会打架?

      [四]
      小山庆一郎和刈穗裕也是不同的人。
      至少前者不会喜欢用拳头来说话。
      尽管他们有着同样小而聚焦的单眼皮,有着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肩线,有着一头在阳光下KIRAKIRA的发色,有着一张偏淡色的嘴唇,可松竹梅知道他们的内里却完全是不同的生命个体。
      在昨天以前,松竹梅魅禄压根不知道东京的某个角落里有叫做NEWS的团体,他也不知道有一个和刈穗裕也一模一样的人在台上拿着麦克风尽情地跳着唱着,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这样一个被无数人敬仰崇拜的年轻偶像却在某个下午因为一场意外的炸弹袭击以仿佛被续写好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就好像一封来自上帝的挑战书猛地砸在头上捡起来的时候还有种心虚的错觉。
      清四郎拍着松竹梅的脑袋。他说,兄弟,这样狗血的故事纵使聪明如我也预知不了结局。
      松竹梅点点头,他想他只是因为怀念一个人而使得自己在现实里被蒙住双眼看不清方向。

      [五]
      松竹梅在便利店遇见小山庆一郎。
      他“啊”了一下,用一种原来偶像也是要来便利店的白痴表情在小山面前将时间定格。后者把墨镜帽子往脸上一堆,撇开收银员疑惑的眼神拉着松竹梅飞也似地逃了出去。
      坐在公园的秋千上小山为刚才匆忙忘记的柠檬茶懊恼不已,松竹梅只好从纸袋里拿出自己的棒棒糖递过去,脸上依然写着对“明星偶像”的好奇和探究。
      “拜托,警官先生,”小山很认真地拆着包装纸,“偶像呐也是人,会哭会笑,也是娘肚子里10月怀胎生下来的,也要吃饭喝水上厕所。”
      松竹梅上下移动着脑袋,大脑里却产生了“原来如此”的天音。或许那种惊讶里还包括了不可预见的偶然性相遇。在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松竹梅发现到那的确是相似到完美的存在,甚至在他的脑海某处出现了宇宙生物转基因克隆等等一系列深奥而不着边际的词汇。
      “你有没有散落在外的兄弟?”
      “哈?”
      “你爸爸有没有私生子?或者你其实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却自幼失散分居天涯?”
      无视掉对方快要脱臼的下巴,松竹梅沉浸在自我的幻想中不可自拔。他觉得也许是这样这样,或者是那样那样,但其实这种鸵鸟似的自我安慰却压根没有起到一丁点现实性的作用。他抬起头用一种好似无辜的眼神盯着小山手里还没动静的糖,吞了吞口水。
      这种时候通常都会爆发出“啊啊,不要用那种小动物的眼神看着叔叔”这样的天音。
      于是小山把剥好的糖还给松竹梅,兀自用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秋千。
      “你真的很有意思,”小山侧过头,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因为笑容而显得越发细小,“我只有一个姐姐,虽然我爸爸再婚后有了一个弟弟,不过比我小十岁多,也就见过一两次面,长得比较像他妈。”
      “棒棒糖,从哪边先开始吃?”
      “哈?”
      “就是,我问你棒棒糖从哪边开始吃?”
      “你说话总是这样没有承上启下的麽?”
      秋千因为身高的关系而荡不出儿时的弧度,从背影来看两个大男人坐在那一小块木板上显得空间有些狭小。
      松竹梅舔着糖胡乱地点头,不知道是在回答对方“我的确是这种无厘头的人”还是在肯定自己脑海里又一种奇形怪状的想法。
      就这样,在答案未果的情形下,小山絮絮叨叨地自管自说着一些对松竹梅来说有些遥远的话题。后者听的时候想娱乐圈真TM黑得比拉登还恐怖分子。一直到小山说时间不早我该回家的时候松竹梅还依然处在一种惶惶然的状态回不了神。刚刚一侧头看见的脸,皮下的毛细血管因为寒气而显出的红晕,总是让他开了口又不知道想要说什么。他想起清四郎的话,想起自己某一天早上做的恶梦,想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于是在小山庆一郎转身前,衣摆的一角还攥在松竹梅的手里,拔不出来。他蹲下身看着松竹梅,月光照在发顶发出柔和的光。
      “呐,警官先生,下次来看我的演唱会吧。”

      [六]
      东京巨蛋原来是如此宏伟。
      人声鼎沸得仿佛要将顶篷一股脑儿掀翻。
      松竹梅左手拿着望远镜,右手举着可怜为他做的据说不拿就无法入场的应援扇,然后惶惶然想着从几小时前的咖啡屋转战到如今陌生的氛围里,究竟是大脑的哪根神经在下午闲磕牙的时候出了偏差。
      间或有好奇的目光从身边扫过,但是很快就越过头顶在舞台的中央汇聚成一点。视线慢慢被幕布所吸引,心底某一处开始猜测聚光灯下的滋味到底如何。
      音乐响起的时候,一场光怪陆离的魔幻盛宴在松竹梅未知的世界里绽放出红与黑、篮与白的花朵,呼啸着朝他飞奔而来,将心脏激荡出规则的旋律。
      有花车从一旁经过,人们的尖叫在一瞬到达顶点。松竹梅跟着哼了几声,但声音即刻被隐没进其他的喧闹中,沉入湖底。
      MC的时候,小山的镜头渐渐多起来,大屏幕上一直能看见他飞速开合的嘴唇,说了些能鼓动FANS的笑料。这让松竹梅想起秋千上来回晃荡的那个人,一样是不停地说着什么,却又好像在什么地方感觉出些微的不同来。
      当聚光灯猛地照在松竹梅脑袋上的时候,他正开小差地研究着那天记得问小山拿内场票该多好的问题上。有好心人推着拉着,使176的身高暴露在白色的镁光灯下显得异常突兀。
      瞬间有了一种好像赤身裸体的错觉。
      又是一道灯光射来,下意识举起手去遮挡,却听见周遭一阵哗然。
      大脑就这样停止运转,屏幕上给出了有史以来最奢华的团扇特写。不仅用了水钻考究地镶了边,甚至还在脸颊旁加上了粉红的爱心。
      “快看啊,是小庆的FAN啊。”
      “那把扇子好华丽哦。”
      “哈哈,第一次看见男孩子拿那么可爱的扇子。”
      “小庆好有吸引力。”
      “MO E~~~> <”
      松竹梅擦了擦额头的汗,机械地转过头正好看见屏幕上一个顶着鸟窝头手里拿着望远镜的男人笑得一脸傻气。不过镜头很快拉回给主场,小山庆一郎捂着肚子似乎笑得异常开心,他的同伴在一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使得小山的脸上晕上微红的色调。
      很快,有JR跑上来把松竹梅拉到走道上,并且递上了麦克让他说几句得奖的感想。可是因为开小差而错过精彩环节的某人只是张着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三区六列九座的这位先生,您对于NEWS的特别奖没有什么感想麽?”
      焦点又被踢了回来。松竹梅叹了口气抓抓脑袋,然后举起麦克大声喊:小山庆一郎,我们曾经真的没有见过面麽?

      [七]
      清四郎开始捶桌子,捶完了就用非常鄙夷的眼神看着沙发上的人,接着继续捶。
      他的手边摆着报纸,头条的照片是松竹梅拿着团扇冒傻气的脸,旁边标题上写着“真情!爱的追寻~”
      松竹梅魅禄其人就是如此有魄力搞得整个娱乐界沸沸扬扬纷纷扰扰。
      当然,另一个当事人并没有受命前来指控说你怎么这样怎么就能这样,你毁了我的清白知不知道,爷爷让我代替月亮消灭你。这也只是松竹梅脑海里偶然划过的一小簇狗血的念头。
      没有预期的直接碰面,反而是过了几个月东躲西藏的生活,最后不得不动用警示厅的势力把松竹梅家围了个里外不通。偶尔还有不怕死自称是星探的狗仔电话过来,也全都成为警方严厉监控的对象,一时间端了好几个诸如此类的黑鸟团伙,终于也稍稍平息了松竹梅时宗心里的怒火。
      松竹梅出任务的时候开始不得不带大一号的警帽,以期待把脸的轮廓隐没在阴影里。
      他开始担心那些犯罪分子会在他拔枪的时候对他说啊,你,我知道你诶,上过报纸,那个很有名的GAY嘛。
      于是清四郎就越发用力地拍桌子,笑声一颤一颤有了C大调的美好声线。他说魅禄,多少年了我就是对你这种纯真的脑袋没有抵抗。
      他们就这样扭打到一起,忘记了某个下午因为这样那样的烦恼而足不出户的原因。
      然后渐渐的,似乎谁也不记得演唱会上这样一小段插曲。
      类似的热火朝天后很快就是静如止水的宁静。
      松竹梅心底的一小点莫名的期待也渐渐不见。

      [八]
      他们好像突然之间没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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