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来生》漠北老爹

2、认识强哥

　　就在我决定正要去学校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叫我“嗨，站住！”
　　当时吓了我一跳，是谁在叫我？我回头一瞅，有两个比我高半头的岁数也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孩，我不认识，但是看他们的样子是明显冲着我来的。
　　我愣愣的站在那，看着他俩来到我面前。我心里明白他们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而且是来者不善。果然，其中一个恶狠狠的问我“哎，小孩，有钱没有？”
　　吓的我不由的用手捂了一下裤兜的口袋，这一动作被他们很容易的发现了，另一个家伙用手直接往我的裤兜里面伸，我连忙用手捂着裤兜，口中不停的哀求“这是我上学的学费，这是我上学的学费，不能给你们……”
　　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我的左脸，顿时我的左脸火辣辣的疼，耳朵也“嗡嗡”作响。我哭着用手紧紧的按住裤兜，但是一切都是徒劳的，他们还是从我手中把那42元钱抢走了，临走还使劲的踹了我一脚，这一脚可是够狠的，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半天才缓过来。
　　等我惶惶悠悠的站起来时，看到他们俩已经走的很远了，我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便向他们跑去，去要回我那42元钱。但是还没等我跑近他们，就看到他们被四个大约二十来岁左右的男孩给拦住了，那俩个家伙象是老鼠见了猫一样，不停的点头哈腰。
　　当我走到他们时，看到那四个人当中，有一个穿着花哨，带着黑墨镜的人，他看了看我，然后向我问道“刚才他俩是不是抢你的钱了？”
　　我擦了擦眼泪，默默的点了点头，就看着那个带黑墨镜的人对刚才那两个家伙大声的吼道“他妈的，你们连小孩的钱也敢抢，是不是不想活了，还不赶快拿出来。”
　　就看到那两个家伙也没有了刚才那样的硬气，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乖乖的从兜里拿出来一把钱，递给了带墨镜的人,嘴里还不停的说着“强哥，我们错了，下次不敢了。”
　　“还有没有钱了，都拿出来。”
　　“没了，强哥，都给你了。”他们喏喏的说着。
　　“下次别让我看到你们，滚！”
　　那四个人其中的一个用脚使劲的踹了两个一人一脚，说道“听到了吧，强哥让你们滚。”
　　而那两个人象是接到了圣旨一样，千恩万谢的跑了。
　　我刚才听见那两个家伙的叫带墨镜的那个人强哥，就知道这一定是社会上混的人了，看到他旁边还跟着三个长相凶恶的家伙，也许强哥就是他们的老大了。
　　“小兄弟，过来。”强哥微笑着向我摆了摆手。
　　我低着头，慢慢的靠过去。
　　“多大了？”强可问我。
　　“十五”
　　“叫什么名字？”
　　“陈越南”说到我这个名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这个名字还是我爷爷给我起的，我出生时正值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时期，为了纪念那段特殊时期的岁月，他当时就我起这个名字，也一定没有考虑到我以后的感受，就是因为他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我在我们班差点没有被同学们笑死，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越南鬼子”，所以我对我这个名字非常的反感，我在想如果有机会我非得把名字改了。其实我的父亲名字叫陈抗美，也是爷爷起的，是因为生我父亲那年正值抗美援朝。我听父亲也对我说过，他对爷爷给他起的这个名字也是十分不满意。
　　“那你怎么没上课？你爸爸妈妈呢？”
　　“我爸爸妈妈都死了，就我一个人，我不上课了。”我说完这些，脸上不由的红了，我知道我在撒慌，其实我这样说就是为了让他们觉得我可怜。
　　没想到这招真是管用，那个强哥还真的可怜起我了，然后把手中刚才从那俩家伙那要来的钱拿给我，说道“这些钱你拿上，回家吧。”
　　我伸出手接过钱，嘴里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强哥轻轻的摸着我的头叹了口气说“你长的还真像是我的弟弟，他要是还活着也比你大不了几岁。”
　　当时听他这么一说，我心想他的弟弟一定是死了，不过无论他弟弟是怎么死，他肯定是非常想念他的弟弟。
　　等强哥他们走远了，我开始点着我手里面的钱，怎么多了？竟然有二百多块钱。也许是那两个家伙连他们自已的钱也都给了强哥了，看来这个强哥还真是厉害，要不然那两个家伙会那么怕他。
　　于是一个令我都觉得有些大胆的想法瞬间冒了出来，这个想法把我之前所有的想法都拍灭了，就连我刚才还打算要去学校继续学习的决定也给否了。
　　我此时心里想反正已经是从家出来了，也不打算去上课了。心里就是一个想法―――跟着强哥混，也许跟着他还能过的更好些，再也不挨父亲的打了，再也不用努力的去学习了，再也不被同学嘲笑欺负了。
　　于是看着远去的强哥，我抬腿追了上去，来到强哥面前，对强哥说“我没有家，我想和你们一起走。”
　　强哥听我说完，当时觉得很意外，站在那愣了好一会，然后扶着我的肩膀“你说的是真的？”
　　我又点了点头。
　　“不过看你还小，你还是上课去吧。”
　　“我早就不上学了，我现在也没有家，也不知道去哪。”我装做很可怜的样子。
　　“好，那你就跟着我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没想到强哥爽快的答应了。
　　为了强哥这么痛快的接收了我这个小弟，我拿着手里的二百多元，请了他们下了一顿馆子，其实我还是第一次下馆子吃饭，到了饭店竟不知该点什么菜，还是强哥最后点了几道菜，才给我解了难，那一天能认识强哥是我最开心的事了。但还是有一件事让我深感愧疚，就是不能去白雪那给她过生日了，我心里只能默默的祝福她了。
　　就这样我跟着强哥开始了我混迹社会的生涯。白天到处闲逛，打台球，打游戏。到了晚上去录像厅看录像。饿了吃饭馆，困了住旅店，在那个年代这是相当奢侈的了。
　　自从跟着强哥，我就觉得他总是有花不完的钱，因为他没有钱的时候，就领着我们四处抢钱，专挑一些单身的人，而且很快就能抢到钱，起初的时候我还有些害怕，但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必竟还是怕我们的人多。尤其是跟着强哥的那三个人，每个都长的凶神恶煞一样，不用说话，光是看长像也不像是好人。后来混的熟了，我才知道，他们三个都是和强哥一起长大的伙伴，后来都不上学了，一直就这样的混着。他们对我一直很好，像弟弟一样照顾着我。
　　他们三个当中一个身体比较壮的，他们都叫他“二胖”，听说是父母离婚后就没回过家，但是也不知他为什么叫二胖，也许是过去在家排行老二，才这么叫的，反正他们都这么叫。还有一个叫肖三的，外号“三太监”，长的高高的瘦瘦的，总是弯弯个腰，还真的挺像电影里面的太监。剩下的那个我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只知道都叫他“大老鹰”，长的也是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尤其是那个大鹰勾鼻子，总让我想起来小时候看动画片“蓝精灵”里面那个巫师的大鼻子。
　　也就是在那会我学会了抽烟，还学会了打麻将，并且我学的很快，甚至还学会了出老千。但是强哥一直都没让我用过，他认为如果被人识破，我一定会被揍死的。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长时间。
　　有一段时间正赶上香港回归，市里开始进行大清查，有好些录像厅和游戏厅都不开门了，我们也没有地方去了，全都来到强哥家。强哥的家在城郊，是一处带着小院的两间平房，平时强哥也不回来，一进屋里都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开着窗晾了一天味道才小点。两间房，外间屋是客厅，里间屋是住人的，客厅后还有一间隔开的后屋，是用来做饭的厨房。
　　屋里很零乱，我第一次来到强哥家，看到屋子这么乱，我主动开始收拾起来，能洗的全部扔进洗衣机里倒上洗衣粉洗了起来，然后我又找了块布子开始擦家具，最难收拾的是后屋的厨房，锅台的油泥快有一寸了，还有碗筷扔的到处都是，有些都长毛了。我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才收拾干净，光是地面我就用拖布拖了三遍，等到我拖完最后一遍时，我才累的坐在了沙发上休息起来，看着我的劳动成果，心里还是比较满意的。
　　而整整一上午他们几个一直都在打着麻将，好像完全没有理会我，中间还叫我给他们沏过几次茶。看来我这个小弟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中午的时候，我出去给他们买了方便面煮好了，每人给他们盛了一大碗，他们这才抽出时间停下手，吃着我煮的面，看了看被我收拾一新的屋子夸了我几句，当时我心里那叫一个美。
　　在强哥家的这段时间，我除了给他们几个做做饭外，剩下时间就是看录像。强哥家的VCD光盘可是真够多的，有几百张，什么内容的都有，不过还是以枪战的，武打的居多，这对我来说比过年还高兴。因为在我家里别说是VCD机，就连电视机都被父亲砸烂了。我非常喜欢看录像尤其是武打的，但是过去我只看过有数的几次，还是同学请我去录像厅看的。这次可真的是过足瘾了。
　　有一天，我在一个VCD盒子里看到一张上面写的“古惑仔”的碟片，我之前听同学们说过，这是描写香港□□的片子，并且场面非常的暴力血腥，其中里面有不少的人物都很厉害，都是那种非常讲义气不怕死的混江湖的人。当时我听的非常入迷，总希望有机会能够亲自看一看。
　　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看到这张碟片，于是我迫不及待的拿出来放在VCD机上，按下播放键。故事的内容主要讲述的是香港□□洪兴社成员陈浩南、山鸡、大天二，等人出生入死的故事，片中陈浩南由一个社团的最底层的小弟最后成为了“洪兴社”的龙头老大。其中的兄弟情义、友情岁月、刻骨爱情，均感人至深。我看完这部片子之后，顿时感觉到自己热血沸腾，脑海中不时出现打打杀杀的场面，心中开始幻想着自已也许有一天也会成为□□老大的样子。
　　我认为我的名字和古惑仔中“洪兴社”的老大陈浩南只差中间一个字，也许我真的会成为□□老大，然后带领一帮小弟混迹社会，做一个受人尊敬的□□老大。
　　后来，我还专门去五金市场买了一把一尺多长的砍刀，没事的时候也偷偷拿出来耍耍，但这也是偷偷的，因为强哥根本不允许我玩这些东西。
　　从那以后几乎“古惑仔”系列的电影都被我看遍了，甚至都看了很多便，每次跟着强哥出去，我都爱摆出一幅恶狠狠的样子，总希望来一场腥风血雨的拼杀，然后把自己的大名报上去，我还曾试图给自己起了几个非常响亮的外号，到时候让别人一听到我的大名都惧怕三分。
　　可是一切都还是那么平淡，直到1998年夏的一天，我和强哥他们来到了一个对我来说比较陌生的城市，在一个人比较多的广场，按照我们之前安排好的，强哥和二胖找了人流量比较大个地方，在地上放了一个小盘子，盘子里面放了几颗我们预先做过手脚的瓜子，然后用乒乓球拍子完起了猜瓜子的游戏，我和“三太监”、“大老鹰”负责当托，不停的在那押钱来聚拢人气，靠这招我们在好些地方都挣了很多钱，我们管这种骗术叫“开局”和打麻将的叫法差不多。
　　今天也不例外，慢慢的人都多了起来，有好多人上当，输了很多的钱。可是那些输钱的人不明白，他们明明看见放到盘子里面是两颗瓜子，却变成了三颗。其实玩这种“猜瓜子”游戏本身就是骗人的，我们想让他赢就赢，想让他输就输。有些人输了钱不服气，还检查盘子和乒乓球拍，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只能自认倒霉。这种游戏我们一般不恋战，赢的差不多就撤，要不然让人举报到公安局对我们就不利了，所以等警察们来了我们早就走了。
　　上午我们业绩不错，中午我们找了个大酒店好好的吃了一顿，强哥他们还喝了不少的啤酒，我比较反感喝酒，所以我只喝了些饮料。酒足饭饱我们找了一家有赌博机的游戏厅玩了几个小时，然后下午又找了一个人多的地方打算再开一局，可是当我们刚把盘子摆好时，走过来了满脸横肉的家伙，身后还跟了两个小混混样子的青年。以我们的感觉，这几个人明显不是来玩的，更像是来找茬的，我也有些紧张起来。
　　只见他们其中的一个来到强哥面前，一脚踢飞了放在地上的盘子，然后指着强哥，对强哥恶狠狠的说“来我们的地皮玩这些东西，也不和我们打个招呼。”
　　强哥也一改往日蛮横无理的态度，笑嘻嘻的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颗递给那人“哥几个，我们也是初来乍到，对这地方不熟，也不知道这是你们的地盘，多多包涵，我们这就走。”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吧？先交点地皮费再走吧。”那人接过烟扔在了强哥的脸上。
　　我在一旁，看到他这样的对待强哥，顿时心生不满，再看他们总共才三个人，而我们有五个人，根本就用不着怕他们。于是我自做主张，学着古惑仔里面“陈浩南”的口气大声说道“想要钱没有，怎么样。”
　　我刚说完，就看到那个人指着我的鼻子大骂“你他妈算个球，有你说话的份吗？你是不是想找死呢。”说着一脚向我踢来。
　　我还没有防备就被他踢了一脚踹倒在地上，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太丢人了，我站起来就要和他们拼，被强哥一把拉住，接着强哥对准那家伙就是一脚然后和他打了起来，二胖他们一看强哥动手了也跟着打了起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我在一旁跟本就插不上手，只恨我当时没有从家拿上我那把砍刀，如果我有砍刀非的把他们剁了不可。
　　他们三个人必竟打不过我们几个，很明显我们占了上风。就在这会就听到强哥大声向我们喊“快跑。”接着他就拽着我开始玩命的跑。
　　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一大帮他们的人，手里都拿着棍棒砍刀正向我跑来。目测了一下大概有十五六人，这下我可真的是害怕了。最后我们还是被他们追上了，并且挨了一顿暴打，打的我们跟本没有还手的机会，只能用双手抱着头将身体缩成一团。直到我听见有人喊警察来了，那帮人才住手，转眼都跑没影了，要不我们非得被打死不可。
　　我受伤最轻，一直都是强哥在保护我，后来我们都被警察送到了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强哥悄悄的对我说“如果有人问你，就说是来这里游玩被一帮不认识劫钱，还被他们的人打了。”
　　后来警察真的来找我们录口供，为了口径一至，我头一次对警察说了慌话，说我们是来这里游玩的，碰到一些我们不认识的人向我们要保护费，我们没有给他们钱，才被他们打的，警察给我们做了个登记后就走了。
　　在医院里，我们都做了包扎，伤的最重的就是强哥了，我清晰的看到为他缝针的医生，用剪刀剪去他的头发，露出一条十来公分的刀伤，还不停的往外流着血水，他的头被那帮人用刀砍的很深，缝了十多针。手背的肉也被砍开了四五公分，都能看到里面白花花的骨头和手筋。二胖的后背被人用刀砍开了一条，血乎乎的肉向外翻翻着，当医生为他缝合时我都不敢去看。而“三太监”和“大老鹰”也都不同程度的有轻微的骨折和外伤。反正我们一个个身上都是青一片紫一片的，衣服上全都是血，已经结枷了。
　　回到我们住宿的宾馆后，我主动的向强哥他们承认我的错误，都是因为我一时的冲动换来强哥他们几个受这么重的伤。没想到强哥他们一点怨我的意思都没有，好像这些伤对他们来说小菜一碟，反而强哥还因为我的勇敢对我大嘉赞赏。
　　强哥对我说如果在江湖上走动，不受伤那是不可能的，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要处事冷静，学会分清当时的处境，不要太鲁莽，必竟强龙难压地头蛇。但这一次不怨我，因为那帮家伙就算是我们给了他们钱，他们也会找我们麻烦的，只是早晚的事，不难看出他们也是有备而来。对我们来说最主要一点就是打的过打，打不过就跑，能跑多远跑多远。一定要记住这一点，要不然就会像今天这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强哥他们都喝多了，显得非常高兴，并且把医生不让他喝酒的嘱咐也都忘的一干二净，强哥还给我看他们以前打架时头上、身上留下来的伤疤，大大小小二十多道，后背最长的一道有七八厘米长，也许是当时没缝好，就像是一条大蜈蚣爬在上面，再加上喝了酒，更显出刺眼的红色。是我还看到了他们身上的纹身。有纹龙的，有纹关公的，各种样子，非常好看。我没有打过架，所以身上也没有伤疤，我认为身上如果有一道伤疤或是一个纹身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情，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先给自己纹个图案。
　　这件事算是平息了，不过这次教训对我太大了，从这件事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并不是最历害的，也不是谁都会怕我们，挨了一次打，我也收敛了我火爆的性格，但是“古惑仔”中陈浩南的影子在我心里还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