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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相见未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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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冥冥,西风残照。寺庙钟声响彻天际,几只离鸟飞过彩霞披靡的天空,那一幕,悲凉如秋。
白清竹无可奈何的望了望天边,又是一日,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望着夕阳了,似乎望着那绚烂的残阳便能够等到他该等到的人。
谭汝笙逆着光挡在他面前,俏皮的翻了翻舌头:“喂,你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没看什么?”说着便推开面前的谭汝笙,径直离开,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她听到这么一句话,“人生世事无常,姑娘还是另觅良人吧。”
自那以后,锦归阁阁主便不见了踪影,听阁里的兄弟们说似乎是去云游四方了,又好像是寻找前任阁主去了。
谭汝笙哪里肯独守锦归阁,一鼓作气背着行囊便随了他去。
近来,佛山这个地方很是不平静,各大门派齐聚佛山,据说是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宝物,但这个宝物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佛山今日来的皆是武林高手,一向清净的佛山散了昔日宁静。便是竹林内的鸟儿也啼叫不绝,此景堪比往日武林大会。寺主持是名古稀老人,住着仗望了望门外的盛景,叹了叹。世间纷扰纠缠不休,何时是个尽头,于是主持早早便命坐下弟子关闭了寺门,领着众弟子到佛堂打坐念经,眼里尽是熙熙攘攘的慈悲。
寺里后园树梧葱郁,主持从佛堂迈着年迈的步伐艰难的走上台阶,在最后的脚步中有人站在高台上扶住他的胳膊。
“主持,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主持年纪大了,眼睛有些模糊,逆着光泪眼婆娑,抬起衣袖微微拭去眼底水泻。刹那间,泪光涟涟。和他第一次见到的他还是一样,从容的站在他的面前,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一袭白衣如梦如幻。
“老衲在这已恭候盟主多时。”深深缓了口气,“老衲老了,也糊涂了,真是人到古稀之年不得不服老,有生之年还能见盟主一面,死而无憾了。”
贺孤词沉默的看着面前的老人,沉静的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走了,人生路长,一个人走太孤独了,回来吧孩子。”主持的话太意味深长,可是她却明了了。
“主持,可否告知红尘漫漫,如何堪破?”
“不欲不念。世间种种法 ,一切皆如幻 。若能如是知 ,其心无所动 。譬如梦中见 ,种种诸异相世间亦如是与梦无差别。一切五欲悉无常,如水聚沫性虚伪,诸有如梦如阳艳 ,亦如浮云水中月。一切全在你的选择,天下,良人,二者需择其一。”
“择其一,其一……”她低头喃喃。
“孩子,这个天下必须有一个仁义果断之君,君并非高高在上,也并非无所事事,等着众人服侍你。作为君,必须要杀伐果断,仁义与之合二为一,要心系天下。可是如此简单的道理作君王的没有几个能够明白,有的为了天下失了美人,有的为了美人而失了江山,众人皆知,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殊不知其实不可兼得也可平衡。天下和这良人就像两杯茶,端平了就是明君,无论哪边或多或少,满盘皆输!”
“天下,我输得一败涂地,良人,我求之不得。”她说的云淡风轻,眼里熙熙攘攘的悲切却是难掩。
“众生皆苦,始之相思,不似相逢好。孩子,若是不得,便放下吧。”
“何以放下?”
天边青鸟独飞,不知何时浓云涌动,主持微微弯下腰身:“阿弥陀佛,快要下雨了,盟主随老衲回禅房吧。”
天际青灰,说着便已斜风细雨,贺孤词轻轻摇头:“主持,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改日定来做客。”
轻轻拜别,主持看着贺孤词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可恨这就是你的宿命,你逃不掉,只能迎刃而上。
项文彦似乎对于佛门的宝物志在必得,带着一帮人气势浩荡的守在佛门前,只等佛门打开好一举拿下宝物。
“项帮主,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听到这轻佻的声音,项文彦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七年前的穆词,一想到穆词他就狠的牙痒痒,本来志在必得的武林盟主之位,没想到最后杀出穆词来。
项文彦看清来人后,冷笑:“倒真是你,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令人讨厌!”
“哦?项兄讨厌在下还真是在我意料之外。”
“哼!黄口小儿,我混迹江湖之时你还不知道在哪?”
彼时,雨势渐小,贺孤词眉目忽冷:“项文彦,七年前你败给我,七年后你以为你还能斗得过我吗?佛山……有我你动不得。”
“穆词,你别欺人太甚,七年前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送上门了。”
“项帮主,此言差矣,在下与你并无恩怨,只是你为了件宝物扰佛门清净,这就是你的不是。”
项文彦手下众人早已蠢蠢欲动,长剑握手,原地待命。
“项帮主,多年未见你这以多欺少的本事还是一如当年。”来人手执折扇,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马车旁,嘴边叼着一根稻草,玩世不恭。
贺孤词抬眸望去,白清竹,他怎么会来这里?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现在的他侧身站着,低着眸子,贺孤词即便身形颇长,但隔着茫茫人群,也只是模糊不清。
项文彦不认识来人,这时,他的一个小弟走过来,低声说:“此人是锦归阁现任阁主白清竹,锦归阁实力不容小觑,我们恐怕惹不起。”
项文彦恼怒大喝——脑袋飞快的运转,看来这宝物今日是得不到了,倒不如先退一步。等到他们走了后,他再回来夺他的宝物,不然,到时候人财两空,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项文彦即使再愤恨,此刻也只好忍气吞声:“白阁主,我等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阁下是锦归阁阁主,多有冒犯,还请包含。在下告退,告退!”
“撤——”说完便带领着手下的人匆匆离开。
疏雨停歇,人群散尽,白清竹抬眼望了望前方,那里——毫无人影。
贺孤词又返回了寺里,主持静坐在禅房内,檀香扑鼻,茶香袅袅。
“替盟主温了盏茶,不知可否尝试一品。”
“可以。”说着,席地而坐,端起茶盏,“这是老旧的淡竹叶?”
“七年前知晓你好此茶,便命众弟子炮制了些。”
“劳烦主持了。”
“那些可否走了?”
贺孤词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一盏茶凉透,她起身作揖:“我要走了,这次来是拜别主持的。”
“老衲知道留不住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贺孤词含笑看着窗外:“天大地大,四处为家。”
“珍重!”
那句珍重还未来得及道清,窗前仅仅只有一道剪影,佛门里,人人来去自如,前生今生都只为了一缕执念。他壮年出家,堪破红尘,却也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想起年少时的画画面面。
在白清竹的记忆里,佛门是个神秘庄重的地方。他记得有人曾经说过,这里,进去了,你前生的所有就都是空。
他跟着她离去的脚步来到这里,禅房内只有一位古稀主持。檀木桌上摆着两盏茶杯,茶炉上的茶还在沸腾,这里似乎在他之前有人来过。
“施主可是找人?”
白清竹诧异:“主持为何……?”
主持先一步打断他的话:“他来过这里。”
白清竹听完后,立刻转身,却被主持唤了住:“他孑然一身,一人独乐,何苦去扰。施主,若不嫌弃,可否小坐品茶。”
“多谢主持,只是她是我这一生挚友,她劫后重生,我岂能安然独坐。”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即便所有人都会死她也不会,因为她是贺孤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