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君王之后》雀猫

12、小狗

　　鸿胪寺里，顾简特意召集属下商谈事情，叮嘱他们要将卫国一行人盯牢了，如果他们要出门，能不答应就不答应，实在推拒不了，也要派人随时跟着，免得他们暗中搞什么小动作。

　　好在茶姑等人没有那么心急四处活动，他们决定先观望一下再行动。而魏权带着一部分人先回卫国复命，顺便在外面留了几个暗哨，盯的却是夏国那些人。

　　韩霜宁夜晚睡得不沉，她又被噩梦惊醒，望着窗外蒙蒙亮的天色，知道接下来就很难入睡了。她朝地上看去，北鸢和茶姑两个人睡得正香。她不敢惊动他们，就独自坐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摸出丝线，开始凝眉认真地打络子，以此缓解心中的焦躁。
　　一直打到天完全亮，韩霜宁将打了一半的络子塞回枕头底下，伸了个懒腰。
　　“公主，您醒了？”北鸢爬起来，卷起铺盖，然后立在床头，“我这就给您打热水去。”

　　韩霜宁坐在桌前，临时摆个小铜镜，自己对镜梳妆起来。片刻后北鸢眼神晦暗地进来，说道：“公主，他们说没有热水。”
　　韩霜宁早就料到了，她毕竟从小在冷宫长大，知道人情冷暖，只是因为母后的家族富可敌国，所以她们的吃穿用度一律来自外廷，而不是由内廷供给。她对镜戴上最后一枚钗饰，“天气也热了，用井水便好，茶姑，我们手头有多少钱？”
　　旁边的茶姑已经面色不愉，但也无可奈何，她没有告诉韩霜宁具体钱数，只是说道：“公主不用担心，这三年足矣。”
　　韩霜宁当下没有继续追问，洗漱用完早膳之后，坐到庭院里吹风，方才捡起这个话题，“茶姑，按照这个局面来看，滕王是不会管我们死活的，费用三年足够，我们却一直坐吃山空，那也不妥，时间这么多，我们既然回不去卫国了，那么何不想想如何扎根此处。”
　　茶姑不知她何意，“那依公主的意思，我们该怎么做？”
　　韩霜宁说道：“我们也不能过得太寒碜，让别人看笑话了，何不拿着本钱去做些生意。”

　　茶姑若有所思，似乎有些动心。韩霜宁也只是起个头，之后要如何还得看茶姑的意思，所以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免得太急切引起茶姑的怀疑。

　　过了几日，北鸢从外面提着裙摆跑进来，面上有喜色，“公主，滕王宫派人送帖子来了，邀请我们去参加赏花宴。”
　　北鸢将手中精致淡雅的花帖递给韩霜宁，上面还有一行字，字迹秀雅。
　　韩霜宁看到帖子上熟悉的笔迹，眉梢一跳，伸手接过帖子，细细看了起来。
　　茶姑在旁边也露出了连日来由衷的微笑，“或许这次可以好好见一见滕王了。”

　　北鸢见韩霜宁将帖子收起来之后，方才说道：“这场赏花宴听说是黛夫人办的，这位夫人姓黛名容，乃滕国黛丞相之女，其母是滕国三公主，身份显赫，公主遇到她，要小心。”
　　韩霜宁如今已经不会对什么事情感觉大惊小怪了，现在忽然多了个黛夫人，她也能不动声色，若是之后再蹦出来滕王有了个孩子，相信她也能够无动于衷了。她把帖子搁在桌面上，淡淡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也不会比如今更糟糕的局面了。”
　　茶姑见她没有什么畏惧的样子，也稍稍放了心，输人不输阵，“这几天公主恐怕要恶补一下这滕国京都的情况，知己知彼的，到时候也不怕出错。”

　　北鸢以不习惯鸿胪寺伙食为由，提出要自己开火，出去置办食材。鸿胪少卿顾简衡量了一下，听说不用出钱养这群卫国人，也乐意，于是便拨了两个护卫跟随一同去置办食材，其余诸事便懒得管理了。
　　韩霜宁则在双重监管下哪里都不能去，成天关在这一方院子中。
　　不过几天观察下来，她也瞧出了几分猫腻。

　　置办食材北鸢必定亲自出马，每次回来都能带来新的消息。原来集市里也有卫国人开的菜摊，北鸢每次去购置新鲜蔬果，写有消息的纸条便塞在芦笋叶子里或是卷在空心菜杆中，隐秘而不为人所知。
　　就这样陆陆续续收到了他们需要的消息。有些消息茶姑也不隐瞒，整理好后交给韩霜宁让她过目熟记，“这是要参加赏花宴的几位京都贵女名单，后面还有她们的家世背景与喜好，公主可以了解一二。”
　　除了这些京都贵女的消息，还有一些宫廷秘闻，比如慈惠太后和景侯的事情，还有朝廷最近烦忧的财政问题，五花八门，几乎攘括京都八卦，只不过有些是市井传闻，待在京都几天的人都会慢慢了解到的，事关真正机密的事情他们就查不到了。
　　韩霜宁就当成话本传奇一样来看，也知道了楚湘渊很多的传闻，然后想起自己以前认识的他，两相比较，简直是活脱脱两个人一样。

　　传闻里的滕王是个凌厉冷酷的君王，手段雷厉风行，不近人情，并且不苟言笑。在滕国人眼里，他们的君王无疑是活阎王的存在。
　　而传闻里最多的是他对黛夫人的宠爱，据说两人青梅竹马，如今后宫只有黛夫人一人，甚至为了黛夫人而拒绝和卫国公主联姻，一时传为佳话，引人羡慕。

　　因为这些传闻，北鸢和茶姑两个人对黛夫人都没有什么好感，视为公主最大的劲敌。
　　韩霜宁依旧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管她信不信，此时此景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就当被一只狗骗了吧。毕竟他曾经跟她发过誓：他要是不如约来娶她，他就是小狗。
　　所以现在的滕王在韩霜宁眼里就是一只小狗无疑。

　　赏花宴很快就到来。茶姑从衣箱里挑了精心准备的宫裙，又让北鸢给韩霜宁梳了滕国宫廷流行的灵蛇般缠绕的发髻，细细地化了妆容，方才扶她起身。
　　韩霜宁看着镜中的自己，开口问道：“你们就不怕我一露面，被人认出来我是虞国公主，而非卫国公主？”
　　北鸢将她戴上一支点翠玉簪，佩以湖蓝色翡翠耳环，清新淡雅，“如今已经是在滕国京都，即使被认出来也无妨，总之您现在是卫宁公主，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就是不知道公主承不承认这一点。”
　　“如今我的命捏在你们手里，不承认也得承认，不是吗。”韩霜宁的神情淡淡然。
　　后面的茶姑和北鸢对视了一眼，或许公主已经有所察觉，看来之后要更加小心行事才好。
　　最后还是不太放心，茶姑示意北鸢去重新拿起纱帽，“现在还不是露真容的时候，公主还是依旧戴上这个吧。毕竟您现在是待嫁之身，不能抛头露面。”

　　黛容派了宫人来接，鸿胪寺的护卫也不敢懈怠，一路紧跟。
　　韩霜宁也已经习惯四周布满眼线的感觉，她安之若素地坐在马车上，因为从小礼教极好，所以坐姿端正，看上去就赏心悦目，有古画上簪花仕女的雅态，北鸢和茶姑坐在旁边，见状安心下来，其实只要公主一直保持这样的状态就足矣了。

　　初夏的滕王宫一片浓荫绿意。多雨水的温润气候让植物生长得尤其茂盛，这与黄沙漫天的卫国可谓天壤之别。
　　北鸢和茶姑望着眼前十步一景的精致宫苑，湖边柳枝下水灵灵的宫婢们也纷纷好奇地看过来，望着这一行卫国人。

　　她们一路行着，到了湖畔凉台上。
　　那里已经来了不少的京中贵女，韩霜宁在宫婢的带领下入了座，四面环水，湖中莲叶重重，已有早荷亭亭玉立，含苞欲放。
　　茶姑等四人则依礼跪坐在韩霜宁身后，垂首等待主人的到来。

　　垂地纱幔下已经坐着不少人，面前摆放着长排的矮几，诸女谈笑宴宴，唯独卫国公主独自坐在角落里，也无人敢上前搭话，实在是她的身份太过尴尬，而且她戴着纱帽，令人瞧不清楚面容，诸女也是纷纷猜测，听闻卫氏女丑颜的一些京都贵女已经面露鄙夷之色。
　　她们低语：“为何要请她来？”
　　“不知道，有我们不知道的用意吧。”
　　即使已经很小声，凉台就这么大，韩霜宁还是听到了一两句，她抬眸，隔着面纱她们的样子也瞧不太清楚，不知道谁是谁，不过能够坐在这里的非富即贵，必定都是滕国京都高门贵女，在她们背后是庞大的家族背景和关系网。

　　茶姑和北鸢早已准备好人手一份的礼品，要在京都混好，打理好关系是第一步。而韩霜宁只要安安静静坐着，不给她们添堵就好了，这些事情她们会一一办好，毕竟都是从王宫里混出来八面玲珑的人精。

　　趁着黛夫人还没有压轴出场，茶姑和北鸢已经送完了礼品，那几个贵女虽然见惯了好东西，但来自异国他乡的特色小礼物还是令她们眼睛一亮，加上这些卫国宫人态度恭恭敬敬，给足了她们面子，她们再看过来的目光明显就和善了些。
　　韩霜宁坐在角落里冷眼旁观，这几天茶姑和北鸢都在做功课，将这些京都贵女喜好掌握得一清二楚，要讨好她们自然轻而易举。
　　而女孩子们之间的话题，无非是首饰胭脂之类的，韩霜宁在茶姑和北鸢的监督下，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付她们，将姿态放得诚意十足，她的声音婉转恬淡，好像能入人的心坎中，听起来十分舒服，而且丝毫没有公主的骄纵脾气，这些贵女们消除一开始的隔阂感，问起了韩霜宁一些问题，韩霜宁都耐心地一一解答。

　　黛容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京都贵女围在角落里叽叽喳喳讨论热烈的样子。而她们围聚的中心显然是她从未蒙面的卫国公主。
　　她觉得眼前这个场景似曾相识，走过去的时候她才想起三年一度围猎大会上，各国宗室女都围着虞国长公主取经的画面。黛容立刻提起裙摆，兴冲冲地跑过去，“你们在聊什么，我也要听！”

　　韩霜宁正在跟她们介绍怎么用凤仙花研制染指油的办法，讲得这些贵女们都入迷了，冷不丁就听到这一声清脆女音，大家顿时如惊雀飞起，各自坐回了位置。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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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楚小狗：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