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剑光清啸九天-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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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名的小山峰上。
峰顶上的气氛有些微妙，五位祖师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或站或坐，他们的身后已经分别站上了自己门下的弟子。
这些平日里在修真界也算呼风唤雨的年轻人们一个个乖巧得好似兔子，垂手躬身，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刚刚经历了师尊们布置的各种折腾人的试炼幻境，结果出来以后还没来得及好好歇息，就被师尊们一个个奇怪的表情弄得根本不敢出声。
其实……原本被折腾得够呛的年轻人们不是没有怨言的，可看现在这个情形，自然没人脑子不清醒地开口抱怨。
几位大能们之间的气氛诡异成这样，其实还是源于静静坐在中间动都没动的清简真人。
按照往常的经验，开放试练幻境的时候——尤其是这种考验心境的幻境——最先出来的肯定是苍然大弟子沈悠，大家也早已习惯了这一点。
可今天的事情有点不同寻常，杨芙衣第一个出来的时候，碧漪阁主还表现出点对于自己徒弟这次优秀表现的赞赏来，可随着徒弟们一个一个出现，却始终不见苍然剑派那二位的身影的时候，大家终于有点意识到不对头了。
合欢宗主在见到儿子早早一个人出来的时候就脸色微变，可这么多道友都守在这儿，他连传声术都不敢随便使用，便耐着性子没有问里面的情形，心中却已经纠结成了一团。
他答应儿子的请求，无非也是看中了沈悠的逆天天赋和身后苍然剑派的地位，而只要儿子成功了，他们合欢宗自然有手段让那年轻人对他们言听计从。
可现在最坏的可能似乎已经发生了——君泽在万事俱备的情况下竟然没有马到功成，那么事情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控制不了沈悠，却又定然因为这设计惹恼了他……以清简真人一直以来对这大徒弟表现出的格外宠爱，他们两派很可能因此结怨。
咳咳，虽然就算原来苍然剑派和合欢宗也算不上有什么友好的关系，可就算那样，和与这位高深莫测的老祖有了私人恩怨也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他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再加上沈悠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出来，更让他感到如坐针毡。
又在这样的沉默中等了不知多久，其他几位祖师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最先开口的还是一直以来负责调节气氛的玄冥：“咳……清简道友……？”
清简微微睁开眼睛，淡淡地扫向他。
玄冥又干咳了一下，硬着头皮不确定道：“沈师侄和穆师侄……按照他们的天赋能力来说，现在早该出来了，不会遇到了什么意外吧……？”
清简唇角轻轻一勾，洒然道：“倒是我倏忽了……诸位道友请回吧，劳烦与我等了这么久，他们两个的状况我自有分寸，诸位不必担心。”
这倒是……出乎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他们刚才已经暗自感受过，发现自己设置的幻境当中确实都没人了，现在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果然证实了猜测。
那这么说……两位师侄是被清简真人自己控制起来了吗？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不过既然是他们的家务事，也就轮不着自己等人操心了。
听了这话，大能们纷纷打了个招呼依次离开，合欢宗主是最后一个，带着君泽起身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脊背莫名发凉。
他猛然转身，只看见清简真人默默地垂下眼睛。
“道友请回吧。”他的声音又变回了往常那样没有半分温度，冷冷的刺的人心上发寒。
宗主莫名抖了一下，不敢多言，转身便想走。
“此次还要多谢道友相助。”清简抬起头来，直直盯着对方忽然僵住的背影，“我说过的，对你们的行为方式，之前已有过预测。”
他淡淡地扫了君泽一眼，轻轻一挥手，君泽便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同时口中狂喷出一口鲜血，摔在地上半天起不了身。
“你……”宗主惊怒地飞过去扶住自己的儿子，抬头对上清简的目光，却是心头一颤。
“心术不正之人，不配得到我最后赐下的奖励——宗主，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宗主恨恨地不敢说话，他现在已经确定了对方确实知道幻境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此一想，他对君泽也实在算是手下容情。
而且……不管是宗派势力还是个人实力，他们这边都完全不是人家的对手，也唯有忍气吞声。
他假笑了一下，抱起儿子扬长而去。
到此为止？
哼，倒要看看究竟能不能就此结束。
山峰上很快就只剩下了清简真人一个人。
他眼睛远远地望着不知虚空何处，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笑意，暗自低喃道：“臭小子还真是精力充沛……”
不过，这些年的夙愿一朝得偿，时间久些也是应该的。
大陆上最有名的冷心冷情的剑修老祖悠然自得地坐在小山坡上，脑子里转的全是和外表一点都不相符的念头。
真是的……两个小辈谈恋爱，居然还要惊动他这位老人家，不知道他每天也是很忙的吗？
驾鹤仙友说得果然没错，这两个人要是放着不管，能朝夕相处而不相知地再过出一个几千年去。
自家大徒弟的性子他自然知道，可那穆云怎么看都不像是情商低级裹足不前的人啊，清简真人现在还记得当年在最初的世界是小徒弟引发的盛况，那真是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整块大路上的雌性生物都快要被那臭小子收到后宫去。
要不是看在他一直洁身自好又对大徒弟一往情深的份儿上……才不要把悠悠便宜给他呢哼。
他们本来已经筹划着要怎么给这两个不省心的徒弟做媒了，谁知沈悠忽然被派到了修复小世界的任务，更让人没想到的是，一直以来规规矩矩的穆云不干是不干，一干就是惊天动地，居然直接违反规定不带系统下了界，还追随着沈悠跑到了同一个小世界！
这着实打了他们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天道的惩罚随之降下，那两个孩子一起到达的前两世……实在是让人唏嘘得很。
不过好在后来在群策群力之下，事情终于算是走上了正轨，虽然总是困难重重，但好歹能够互明心意，也算是终于往前迈了一步。
只是因为沈悠一直不肯真正与穆云阴阳交|合，穆云身上缺失的记忆便总是治不好……几个老神仙一合计，索性就给他们创造一个与最本初的世界相似度极高的小世界，让他们将那过去的感情萌生发展再经历一遍，也许到最终完全从身到心都在一起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为了避免意外，他们甚至合力将甘松剥离了出来，咳咳……说得老不正经一点，就是为了不让沈悠再在最后关头缩回去，让事情又功亏一篑。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这次从幻境里出来，两人就应该把记忆都想起来了吧？
清简真人叹了长长的一口气，心想自己这师尊当得实在累人，操心徒弟们的感情问题不算，居然还得操心到床笫之间去……
对自己的亲女儿他都没有这样过呢！
两个臭小子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才行！
他正在那里想着，面前的空间便忽然漾起一阵波纹，穆云眉眼带笑地从虚空中走出来，怀里抱着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
清简真人半睁着眼看他，实在非常想要过去踹他的屁股。
穆云笑嘻嘻地一躬身：“多谢师尊成全啦，容徒儿们身有不便，不能向您进全礼……”
清简感觉一阵烦躁，特别像老丈人看见得意洋洋的毛脚女婿，差点就想说你还是滚吧我改变主意了看见你就心烦臭小子把我徒弟放下！
穆云春风满面，根本没有感受到面前的强大危险。
他在想起来之前记忆的那一瞬间，便明白这一切肯定是师父伙同驾鹤仙君那一伙人搞的鬼，深表感激的同时，也对自己和师兄这一路的恋爱历程居然惨遭围观感到深深的不满。
想到那几个小世界里自己糟糕的表现居然被别人看到了，就觉得特别羞耻。
清简吊着眼睛瞅了一眼睡得相当熟的大徒弟，眉心忍不住跳了跳：“本事有长进嘛，你大师兄如今可是出窍期的身体素质……啧啧，看来你还是把里面的时间流速调慢了。”
穆云笑容不变：“都有赖于师尊教导有方，为了不让师尊久等，徒儿就尽最大能力把时间调慢了三十四倍……还有，师尊，我和师兄恢复记忆的时候修为也就都暴涨到渡劫后期了。”
“……”清简发现光是踹屁股根本无法纾缓自己现在的心情。
三十四倍！为师都在这里等了快两天了！你还算是个人吗小禽兽！
这别说徒弟只是可怜的金仙，就是修炼到自己这个等级都受不了的吧！
有着野兽般敏锐直觉的穆云很快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糟糕，好像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
清简阴森森道：“穆云啊，你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小世界的吧，为师就算把你打死你也不过是换个世界而已，想必你是不会介意的吧？”
……其、其实我还是挺介意的师尊……
“师尊啊……”他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您看我和师兄这才刚刚在一起呢……他要是醒来发现徒儿都尸骨无存了，一定……”
“一定会感到非常高兴，”清简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的话，“你大师兄一向非常能体会到师尊的苦心，他一定会乖乖地陪着为师至少再过上几百年才去找你的。”
穆云苦着脸，发现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玩儿不过这些老狐狸的。
清简真人已经站了起来，像老人家那样活动了一下手脚，浑身发出噼里啪啦的可怕声音。
然后沈悠就忽然醒了过来。
他又没有晕过去，只是实在累着了睡着歇一会儿，这两个人吵吵闹闹了这么半天，怎么着也该醒了。
可他一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入目是一片黑漆漆的布料，上面却散发着自己熟悉而喜欢的气息。
“小……小师弟？”
记忆渐渐回到混乱的脑子里，身体的怪异感也开始清晰地浮了上来，沈悠微微一僵，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们在里面待了那么久，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按道理来讲，不应该到现在才感到羞涩才对，但里面和外面毕竟不同，现在忽然到了这光天化日之下，他心里难免有些不自在。
不过可真没想到……原先在那么多世界和自己在一起的真是小师弟呢。
其实只要想开点，师兄弟的关系原本也没什么的……是吧？
他发了一会儿愣，然后才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师尊正准备残忍地杀害自己的小师弟。
沈悠吓得赶紧从师弟怀里跳了下来，他开始根本没想到师尊居然也在这里，此时那感觉特别像做坏事儿被大人抓了个正着，一时连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清简哼了一声，缓缓地将已经举起的手放了下来：“你倒是还记得有我这个师尊。”
师兄弟俩都蔫头耷脑地站在那里，乖乖地挨训。
记忆恢复之后原先许多想不清楚的事儿一下子就明白了，小两口之间这点事儿弄得师尊殚精竭虑的，确实怪不好意思。
清简叹了口气：“算啦，我也不多说什么，你们两个这么费尽周折才走到一起，以后要自己好好珍惜才是。”
两人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偷眼去看另一个人，心里都甜得很。
现在想起来，他们自己都会奇怪，这么水到渠成的事情，为什么会纠纠缠缠几千年，历经了无数个小世界才有了今天的美好结局。
仔细想一想，无非都是太过在意——因为太过在意而不敢轻易打破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太过在意而想给对方最好的，却又害怕自己不够优秀。
而且不论是沈悠，还是穆云，他们的成长历程当中着实很缺少能够交给他们情情爱爱这方面事情的长者。沈悠出身高贵，可生身父母对他来说纯粹是还不如剑派同门熟悉的陌生人，至于唯一以心相待的师尊，走的又是冷心冷情的无情剑道，甚至他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也以这种观念为主要修行方式，根本不会去关注所谓凡人的七情六欲。
至于穆云就不用说了，以他幼年时期的成长经历，那是全靠主角光环加持才没有长成一个变态反社会，虽然后来被大师兄教导了不少礼仪道德，对外表现得十分受欢迎，但其实在内心里，他一直都是那个拒绝其他人进驻的缺乏安全感的孩子。
只有沈悠，是他渴望接纳进自己心里的人物。
而现在他们终于学会如何去爱，才能在记忆全失的情况下飞快地互明心意，得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美妙结局。
穆云咳了一声，正色道：“师尊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师兄的。”
沈悠瞪了他一眼，觉得这样说话似乎哪里有些奇怪。
可清简真人却是一副挺满意的样子，他微微点了点头，拂袖道：“那自然好——你们两个对于之后的事情，可有什么想法？”
见两位弟子似乎不太明白，他才恍然想起这两人虽然恢复记忆了，可却有许多事情是他们原本便不知道的。
“之前穆云之所以会失忆，就是因为他擅自触动了天规……虽然是比较无关紧要的规定，但既然存在就必然有存在的理由，是不容随意破坏的。”
“不过你们在这个世界修得功德圆满，又元神交融正式成为道侣，那么天道对于你们共同降临一个小世界的相关规定就会宽松许多。”
“原本禁止两位仙君同时在一个小世界下凡，最大的原因就是害怕脆弱的小世界无法承受两人共同的能量威压，可你们登记为正式道侣之后，两人的元神以及能量都会出现一定程度上的同化和融合，而你们的契合程度还很高，基本上可以等同于今后共用同一种能量。”
“这也就意味着，你们可以不受限制地在任何小世界里出现了。”
两人听到这里都睁大了眼睛，不免有些惊喜。
说实在的，天上真的无趣得很，自从驾鹤仙君那里的第一批系统培养出来之后，愿意待在寂寞的天庭每天发呆的仙君是越来越少了，沈悠过去一来是懒，二来是并未体会过凡尘的种种好处，才会拖到不得不执行任务下凡的时候，匆忙领了甘松去维护小世界的稳定。
但现在无数个世界经历下来，再加上与师弟初初定情，他们是肯定不想这么快就回到天庭的。
清简真人一看他们的表情，便能把他们的想法猜个八九不离十。
他轻轻一笑：“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倒是可以向上面申请小世界休假——这样的申请一经批准，再考虑到你们两个的感情关系，作为任务执行者的沈悠就不用像原来那样必须装作对一个外人用情至深的样子了，不过当然——还是不能让小世界原住民察觉出你们的外来者身份。”
“也就是说人设依旧不能崩，并且作为渡假经费你们还是得在每个世界完成相应的任务，至于怎样才能从那些讨厌的恋情当中脱开身去，就要看你们自己的本事了——毕竟你们驾临的时间不固定，没人知道原主是不是已经对主角们表达了好感。”
沈悠点点头，他执行任务的次数比较多，现在一听就明白了新条款有多么宽松，能钻的空子太多了。
穆云虽然不是很理解，但还是乖乖地跟着师兄点头。
清简真人瞪了小徒弟一眼，说起第二件事：“那这个问题就算解决了，稍后我会回天界，顺便把你们的申请交上去，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批的下来。”
“那你们是打算仍然留在这儿挨到渡劫期修满不得不离开，还是直接跟我一起出发，前往下一个小世界？”
沈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穆云。
“那师尊，我们这次再前往下一个小世界之后，我还会失忆吗？”
清简真人摇摇头：“说了你们现在已经不算违反天规了，那以前的惩罚自然不作数，不过一定要记住，人设千万不能崩……我想，你们应该也是不想让一个小世界亿万人口毁于自己的倏忽的吧。”
两人脸色凝重地点点头，他们拥有的能力过于强大，责任也随之增强——必要的时候哪怕拼着换一个世界，也万万不能贪恋生命而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现在的条件已经要比从前好太多了，至少新世界没有什么所谓的“剧情”约束，他们只要不被原住民们察觉壳子里换了个灵魂，就能优哉游哉地顺着自己的心意生活下去。
最后还是穆云拍板下了决定：“师尊，我们还是跟您一起走吧。”
清简挑了挑眉。
沈悠柔声接上去：“这个小世界在原来记忆没恢复的时候也就罢了，可现在想起了以前的事，总感觉怪怪的，都不知道要和那些陌生又熟悉的人该怎么相处。”
他们都是记忆中的模样，而自己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那你们两个，要怎么解释自己的突然消失呢？”清简沉吟片刻问道，“你们原本的修为显然距离渡劫还远，忽然就一起不见了……”
沈悠微微一笑：“修真界中，这种事情还少吗？不如师尊您就在这里渡劫，现今已经将有千年无人飞升，没人知道飞升的具体情形——说不定之后外界就会流传您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把我和师弟都带走了。”
穆云撇了撇嘴：“更大的可能是我们都被捎带着劈死了。”
沈悠和清简都没理他。
“这样不太好，”最后清简还是摇头道，“你们各自抽出一道真元吧——再帮甘松也抽一道，留下个替身在这片小世界，至少不能让天道察觉出漏洞来。这个小世界本身就是我们专门为你们构建的，现在我们几个变数离开，她反而会更加自然地发展下去。”
他又转向穆云：“由于之前的违规操作，你的系统被收回了，作为补偿，你每到一个小世界都会自动获取原主的记忆，但同时也要帮助你师兄完成他的任务。”
这样确实比较保险，两人按照师尊的意思抽出一道本命真元，低声念了几句法诀，那真元便渐渐显出眉眼来，变成了他们两个与甘松的样子。
待他们走了，这些替身便会获得自己的“灵魂”，按照他们恢复记忆前的性格处事生存下去。
以两个人现在的实力，做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吃力——其实一开始甘松在给沈悠选择小世界的时候，正是用这种方式给他在小世界先行创造一个身体，到合适的时机让他附身进去的。
见两个徒儿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清简便也不多说，直接捏了一个诀，将千里之外的甘松召唤过来，然后挥手劈开空间引来一团劫云，四人的身影一闪，干干脆脆地消失了。
小山之上，很快便回复了原来的宁和平静，只有当中一道巨大的裂口，述说着它不同寻常的意义。
作者有话说第64章 剑光清啸九天-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