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再见，再也不见 ...
-
北方的六月与南方不同，骄阳悬挂，温暖并不炎热。街面上五颜六色的气球和游乐园内孩子们欢快的笑声，都在庆祝六一，这个只属于孩子们的节日。然而，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六月，一年一度的毕业季又到了。
“和你们唠叨了三年，操心了三年，终于要把你们送往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记住，高考不会决定你们的人生，它只是决定你下一段旅程的方向。可能毕业后你们各奔东西，再也没有机会相见，所以趁现在珍惜眼前的人吧……”讲台上张老师铿锵有力的声音，比以往讲课时少了一份严厉，多了一份温柔，透露更多的是不舍。七尺男儿，眼圈竟然红了。
讲台下，楚楚偷偷地扫了一眼身边的人，看见他也在看自己，楚楚立刻面无表情转向窗外。
“铃……”高中最后一遍下课铃就这样响起，第一次觉得下课铃来的这样快。
“同学们，祝你们一周后考试顺利，再见！”鞠了一躬，张老师拿起东西走向门外。教室里顿时欢呼声响起，也夹杂着不舍的哭泣声。三三两两一伙，说着告别。有的合影留念，有的想在校园里走一走，忙碌了三年，还没好好看过它的样子。
楚楚收拾完书桌，环顾四周，她是不属于这片热闹与离别的人。背上书包，手轻轻抚过这个陪伴她一年的课桌，起身走向门外。“楚楚”，还没走出门，身后就传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忘了等我”。
楚楚没有犹豫，继续自顾自地往外走，身后的人追上，并排走在她左边。两个人从校内走到校外，就这样走，一路一言未发。楚楚看了一眼还要继续陪她走的人，停了下来。
“顾双阳”
“嗯？”男生也停下来望着楚楚。
“今天，我想一个人走，你别跟着我了”楚楚冷冷地开口。
“你等我一下”。顾双阳转身向甜品店跑去，一会儿就拿着两个甜筒出来了，一个递到了她的手上。
“香芋的”。顾双阳笑着“真怕是最后一次请你了”，说完又垂下眼睛。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楚楚接过甜筒笑了笑“明天我就回A市了”。
“这么快？你不说可以等到考试前两天吗？”顾双阳追问着。
“突然觉得没什么必要了，没什么可留恋的。”楚楚看着他，“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
这句话在否定这个地方，又好像在否定他。
“明天什么时候走？”
“早上的火车。”
“我去送你。”
“好。” 顾双阳很意外楚楚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他，他以为她会拒绝，但他知道，‘好’，并不代表她原谅他了，因为她是那么骄傲又自尊的人。
“到家给我发短信，别忘了，千万别忘了。”顾双阳拍了她一下，笑着嘱咐，“明天见。”说完，顾双阳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楚楚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年里，他找了无数个可以陪她走的理由，看着她安全到家，才走向相反的方向回家。第一次，她开口拒绝了他的陪伴。
傍晚，夕阳的余晖打在身上，很暖。楚楚一个人往家走，低头，看见手机的甜筒马上要化掉了，赶紧放进了嘴里。即使是她最爱的味道，此刻，也尝不出什么滋味。她边走边打量着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城市，她像一个局外人，怎么也融入不到这里的节奏；但她又像老友，因为她真真切切在这里生活了一年。
很快，楚楚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平复了一下情绪，开门。
“姑姑，我回来了。”楚楚换好鞋，跑进屋。
“呦，楚楚回来啦。快洗手准备吃饭，姑姑做了你最爱吃的水煮鱼还有香芋酥。”声音从厨房飘出，却不见其人。
楚楚洗完手走到厨房，就看见正在忙着盛菜的姑姑。靠在门边看着姑姑，修长又傲人的身材，精致的妆容，长发挽在身后。美人不一定是花瓶，姑姑至少不是，成功的事业外加大厨一般的手艺。
楚楚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姑姑，“大忙人亲自为我下厨，倍感荣幸啊。”说完又伸手抓了一个刚出锅的香芋酥放在嘴里。
“呼…好烫！”楚楚被烫的呲牙裂嘴，一边又大口地嚼着，“好ci，好ci。”含糊不清地说着。边吃边望了望客厅，“嗯？李婶呢？”
“臭丫头，你还少吃我做的饭啦。”姑姑抢过她手中的餐盘，“李婶家里有事。正好你也不需要她给你做饭了，我就放了她一周的假。快坐下吃吧，早上去早市新买的鱼，新鲜着呢。”
两个人对着坐下，豪华的加长餐桌，摆满了她爱吃的菜。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姑姑笑着说着，递给她一杯红酒接着又递给她一杯可乐。
“给我的？”楚楚看着姑姑，“你不不让我喝酒嘛！”
“这杯酒是庆祝你毕业，同时也预祝你高考顺利。”姑姑端起自己的酒杯看着她。
“哈哈，谢谢姑姑。那我就祝你越来越漂亮，早点把自己嫁出去。”
“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姑姑蹬了她一眼，往她碗里夹了一只大虾。晚上，楚楚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看见顾双阳的未接电话和短信才想起来她忘了给顾双阳发短信的事。这记性越发不好，难怪他会一再嘱咐自己。
“到家了吗？明天几点的火车？”
“看见消息回我。”
回复了他之后，楚楚从床上起来，抱着枕头向姑姑的房间走去。门没有关，姑姑坐在电脑前还在工作。抬头看见楚楚进来，笑了笑，“怎么还不睡？明天还要早起呢。”
“我想和你一起睡。”
“好。”姑姑合上电脑，起身过去接过楚楚的枕头。
“姑姑，我走之后你会不会想我啊？”楚楚搂着姑姑的胳膊，往她身边靠了靠。
“当然会啊，我也不想放你走。但是你要回A市高考，况且，你也有一段时间没回去了，你爸爸都怨我了。你以后就考到C市，那样你就可以一直赖在我身边了。”姑姑把她搂在怀里说道。
“相信我一定能考上C市传媒大学的，如果我偷偷懒，以后再进你公司上班，那我就整天赖在你身边烦你了。”
“哈哈，那是再好不过啦。”
这一夜，楚楚没有睡意，大脑里翻来覆去想了好多，直到天蒙蒙亮，她才稍有困意。因为起早要赶火车，刚睡着就被姑姑叫醒。吃了早餐，收拾好行李，往火车站赶去。
“真的不用我送你到站内？”楚楚到了火车站入口，就怎么都不让姑姑再往里送她了，姑姑不放心的又补充着，“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到家来个电话，别乱吃东西，闹肚子就不好了。”
“知道啦姑姑，我又不是小孩子。”楚楚撒娇地抱了一下姑姑，“我走了，拜拜！”
走到站内，楚楚并没有急着上车。顾双阳一大早就给她发了短信，告诉她他已经从家出发了，也不知道他到没到。正想着，“楚楚。”旁边就响起了顾双阳的声音。一侧身，就看到顾双阳一脸笑容。她曾经在日记中这样写过：我见过世界上最甜的笑容和最帅的侧脸都来自于顾双阳。
顾双阳一身浅蓝色衬衫深蓝色牛仔裤，是她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一年了，人依旧，物.事.情已非。
“原本不想让你来送我的，但是觉得应该有一个正式的告别。”楚楚回过神甜甜地笑了一下。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来送你，我也会后悔的。”顾双阳笑着往前迈了一步，离楚楚近了一点。
“顾双阳。”楚楚看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叫他，“在你世界里横行霸道一年的是我肖楚楚；现在跟你正式告别的也是我肖楚楚，而不是你透过我想到的另一个人，更不是谁的替代品。”
替代品？这么残忍的三个字她终于敢面对了。
身边的喧嚣没有掩盖她声音中的坚定，顾双阳略过她的不友好，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礼物袋递给她，“毕业快乐”，随即伸手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开口：“对不起。”
楚楚就那样站在那里，没等她又下一个反应，顾双阳松开她，抬手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再见。”顾双阳注视着她，最终开口。
楚楚笑了笑，没有回他。拉着行李箱转身向车上走去，“再也不见吧，我的坏男孩。”楚楚在心里默默说着。
火车不紧不慢地开了起来，明明是快车却有些乌龟一样的速度。慢就慢吧，没有人迫不及待，也没有人归心似箭。
楚楚位置靠着窗边，耳机传来的是什么歌她没有在意，呆呆的望着窗外，怀里抱着顾双阳刚刚送的礼物，就保持这个姿势好久，直到旁边的人拍了她好多下她才反应过来。
回头，就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嘴一张一合着，她这才反应过来是耳机里的音乐声太大了，急忙拽下耳机。“嗯？”
“同学，二次检票。”旁边的人无奈地提醒她。
楚楚望向站在那里的检票员，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急忙从衣服口袋里拿出票递过去。由于太过慌乱，怀里的礼物袋掉在了地上。旁边的人帮忙捡起，“好漂亮的袋子。”
楚楚一把抢过去，一脸紧张。“谢谢”，楚楚冷冷开口道谢。这时楚楚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边的男生。一身灰色运动装，和她一样是学生吧，要不然怎么会开口叫她‘同学’。
男生尴尬地咳了一声，随后从背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插上耳机，开始忙自己的。
楚楚低头看着手里的礼物，慢慢打开。
最上层是一罐薄荷糖，拿出来，上面粘着字条：“路程有点远，如果晕车不舒服，吃一颗。一路顺风”
她晕车，他知道；她的习惯，他都知道。但楚楚知道，他所有的了解和细心都不是为了她。
袋子的底部，静静地躺着礼物：紫色的水晶沙漏。
沙漏？是在提醒她这一年的时间过得有多真实吗？还要用她最爱的紫色。
楚楚不自觉的红了眼圈。
他懂她，也不懂她。
看着字条，看着礼物，看着窗外不断退到身后的景色，过往的一点一滴不由自主地呈现在眼前。
一年前，一个人，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几千公里的路，从A市来到C市。
一年后，一个人，一个行李箱，一个背包，几千公里的路，从C市回到A市。
同样的路程，同样的装备，一无所有的来，并没有满载而归地走。
如果没有没有那场意外，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她过得，会不会是另外一种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再见，再也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