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魔晶花》阑珊梦客

1、雨天的意外

　　当夕阳的余辉渲染着整个大地，为每一寸土地笼覆上一层朦胧而诱惑的橘红时，夜幕悄然降临了。
　　匆忙的白天哗然间变成了喧嚣的夜市，原本繁碌得几近瘫软的人们在霓虹灯的照耀下倏然间变得激情四射，活力昂然，就如即将熄灭的柴火又突然被放入火中，劈啪地欢叫着，燃烧着生命的火热。

　　“刹”一道闪电突然划破了被灯火晕染得有些微醉红的夜空,也惊扰了正在酣舞于多姿多彩的夜生活的人们。
　　街上的脚步急促起来，道上的车轮狂滚似飞。随之惊雷震响，雷电交加，一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商店里的光似乎黯淡了下来，而一幢幢钢筋水泥房里的灯却逐一快速地闪亮起来。

　　离城中心最为繁华的商业区不远的主街上，全城生意最好的“世纪书店”里传出了一阵咆哮：“我日死的瘟呃！这么大的两层楼，你怎么连几本书都放不好，居然让书被雨淋了？”
　　两道微皱的粗浓眉毛下，一对圆瞪的眼睛正显示着主人的怒气，这家书店的女老板——艾莉丝正训斥着员工。
　　艾莉丝望着眼前低垂着头，微抿着嘴，脸蛋已经红得和熟透了的柿子有一比的女店员暗叹了口气，火气不由的缓了几分，压低声线继续道：“瞧你新来的，这次就算了。你向有经验的店员多学学，以后这么大的失误不准再出现了！”
　　穿着深蓝色制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店员刘玲连忙唯唯诺诺地点头应语着，心里不禁感叹：这个看起来特唬人的女老板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凶嘛。要不自己早被抄鱿鱼了。
　　艾莉丝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和店里渐渐走完的顾客，顺便道：“刘玲，你去告诉林姐，今天下大雨，早点关店，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说完，边转身向一楼的办公室走去，一身艳红的连衣裙也随之翻了半个圈，在浓浓的书意中撩起别样的风情。

　　艾莉丝轻轻地端起桌上尚有余温的茶杯，小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哑的嗓子。正欲放下，一股心悸与焦躁从心底喷涌而出，在胸腔里冲撞叫嚣着，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极力蹦出来。
　　“这是怎么拉？”艾莉丝暗自叽咕着，揉了揉太阳穴。好一阵子，心才微微平静了下来。但女人一向灵敏的直觉却告诉她，今天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艾莉丝闭上眼睛定了定神，告戒自己不要大惊小怪了，不就下了个雨么，虽然是大了点阵势猛了点，但又不是没有见到过。
　　再次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艾莉丝正巧看到了桌上那面镜子中的自己：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肤经过刚刚一惊更加苍白了，在那高挺鼻梁两侧跳跃着的几颗褐斑也越发显眼。不过那红红的□□却让自己的脸更加性感诱人了。
　　艾莉丝看了看墙上的吊钟，天哪，居然都快十点了，她连忙收拾好手提包，急速而离。

　　店里最为年长的，也是书店的主要负责人，每天最后一个离开的林姐——林琼玉望着除了自己外最后离店的艾莉丝的背影，不由地感慨：这艾老板还真不容易啊！
　　在外人眼里，艾莉丝绝对不是什么大美女。
　　但在一群人中，你保准一眼就能把艾莉丝揪住。因为她那两眼射出的精明，她那总是层出不穷的艳色套装散发出的两个字——泼辣。
　　也难怪，艾莉丝才三十四岁，就独自一人在五年内把一个小书摊办成了红红火火的两层楼的大书城。

　　艾莉丝的红色小车疾驶到自家公寓所在的小区门口时，一道惊雷夹杂着闪电重重地砸在了车前不远的大树上。
　　只听“咔”的一声，伴着一记灼人的白光，一大截树枝狠狠地坠落在地上在地上，在黯淡的橘色路灯光芒下溅起一大串水花。
　　艾莉丝不由一惊，胆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一惊一乍之下，艾莉丝猛然想起了儿子程昌急着要用的那本教辅书居然忘在了办公室没有带回来。
　　本来就是唯物主义者且擅长空手道的艾莉丝立即掉转车头，又向书店疾驶而去。
　　风雨大作，更加疯狂地肆虐着，滂沱的大雨冲刷着微红夜空下的每个角落。蒙蒙雨幕中，一辆急速的红色车影划破路上的积水，在四射的飞珠中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窗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书店内的艾莉丝却毫然不觉，在办公室里，只顾着急地翻找着儿子说明早就要用到的那本教辅书。
　　“滴答滴答”墙上的吊钟一摇一摆地晃荡着，时间也不知不觉的在寻找中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还是在到书架上再拿一本的快。”艾莉丝想到这么晚的雨天儿子一人在家，不免有些焦急。正欲放弃寻找，艾莉丝眼前一亮，地上靠近桌角的那本蓝壳书不就是么？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蓦然间，吊钟狠狠地振荡了一下，发出响越清脆的声音。
　　艾莉丝一抬眼，呵，居然十一点整了。目光还没有移开，一阵手扣击在金属门上的声音“哗啦啦”地振响。
　　艾莉丝大惊，这么晚了还能有谁呢？女人一向胆子小的本能不由让她毛骨悚然。“怕什么怕，我是空手道高手呢。”艾莉丝自己安慰着，想起不久前看的一女警察电影，一种女侠气概从心底油然升起。
　　艾莉丝悄然走到门后，尖耳细听，只觉敲门的力道越来越小，微乎其微的叫门声也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求……求……求你了，开开……开门，救救我……我……吧……”
　　艾莉丝错愕了，感情是一求救人员啊。

　　一向乐善好施的艾莉丝急冲冲地拉开饿门。“扑”的一声，一蜷缩着的灰团失去了门的倚靠，中心不稳地摔倒在艾莉丝怀里。
　　不久前那种心悸与焦躁刹那间萦绕了艾莉丝全身，她呆住了。

　　雨依然在砸落着，风依然在肆虐着，雷依然在炸响着，闪电依然在刺劈着。

　　艾莉丝的世界一片白茫，只剩下一种声音“咚！咚！咚！……”不停的在耳畔急促的重复着——那是她心脏的跳动，紧张得似乎快要爆炸了。
　　冰凉的雨水被风刮飘到艾莉丝裸露着的雪色肌肤上，她却觉得冰寒刺骨，不经意地寒颤了一下。
　　“逃吧，快逃吧！离开他！离开他！”艾莉丝一片空白的大脑里，一个刺耳的声音突兀地尖叫起来。。
　　她皱了皱眉：“离开他！离开他！离开他！……”声音在大脑里继续嘶喊着，叫声一阵比一阵强烈，在艾莉丝脑海不断回荡回放，仿佛要从脑海里爆发出来。

　　更多的雨水飘落在艾莉丝的身上，从凝如膏脂的肌肤上滑落在地。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脑里传出，艾莉丝空白的大脑猛地从死机状态里回醒过来。
　　那尖哑刺耳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强烈跳动的心脏也似乎在刹那间平静。风雨雷电的声音又在耳边回旋、放大、清晰。艾莉丝的世界鲜活起来，仿佛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幻觉。

　　“好冷好饿啊！救救我！”怀里的小东西不安地动了动，嘟哝着。
　　艾莉丝这才想起了怀里的这个灰东西。她低头向怀里看去，原来是一个瘦弱的大约七、八岁的孩子。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仿佛风都能把他吹走似的。
　　湿漉漉的短发杂乱地搭拉在小孩的前额上，圆圆的脸上全是泥泞，看不清眉眼肤色。是个男孩吧。艾莉丝不禁想起了曾经看到的，才在泥坑里打过滚的小脏猫。
　　小男孩的身上是一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衫长裤，不过也同样沾满了泥水，都快看不请原本的颜色了。总之，就一脏乎乎的小泥孩。
　　艾莉丝不受控制般地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背。这似乎安抚了孩子受伤害怕的心，一个笑容绽放在了满是泥灰的脸上，如天使般纯真甜美。
　　艾莉丝感到心底最温暖的那片被柔柔地触动了，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一个在五年前被自己从孤儿院领养来的孩子，他的笑也是这般无暇美好吧。
　　艾莉丝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小男孩，一个凸出的东西突然碍住了她的手。她垂头细看着，从一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块墨黑色的石头。
　　是一水滴形状的石头，大约三厘米长，一点五厘米宽吧。原本就一块普通光滑的黑石，不过上面却刻着几个小字：望好心人收留　十岁。
　　那字居然是堇色的，似乎还是夜光的，因为在这昏暗的路灯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艾莉丝用手轻轻抚过这八个小字。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手刚抚过去，自己便全部消失了，好象从没出现过。
　　“难道那字是写上去的，被我擦没了？”艾莉丝自言自语着，一边翻看着这已经变得更加普通无奇的黑石。好一会她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艾莉丝便把石头轻轻放回了小男孩的衣袋里，心里却对孩子更加怜惜了。一个决定在心里想好了：就再多收养一个男孩吧。
　　刚刚脑海里叫嚣着的声音，对艾莉丝来说，似乎从不曾存在过。

　　这个决定刚一闪过，风雨雷鸣像是商量好了的，突然停下了。路边黯淡的橘红色灯光在这一刹又明亮柔美起来，夜空依然是把微醉迷人的淡红。
　　“停拉？”艾莉丝似乎不感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得啊大了嘴。
　　灯光下那有些微红的叶儿上水珠还在簌簌下落着，湿淋淋的街道两旁还有一小湾水来不及排走，仿佛只有这些才暗示着刚刚的雨是多么的来势汹汹。
　　怀里的小孩也宁静了，一直半闭着的眼忽而睁开了，明亮的眸子里似乎有烁烁星光。配上那不自觉的微微上弯的嘴角，灰灰的脸也别样的动人。

　　当艾莉丝回神过来时，好象有一种错觉——她看到小男孩又笑了。习惯性的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艾莉丝再低头，正好对上了小男孩望向自己的把充满信任与欢喜的目光。艾莉丝笑了，真没想到这个孩子如此充满灵性。
　　望着重新归于宁静的天空，“明天一定是个艳阳天吧！”艾莉丝暗道。
　　而这雨停后的一切美好似乎都是怀中的小男孩带来的，这孩子就像启明星一样，预示迎接着晨曦最美的阳光。
　　艾莉丝轻抚着男孩，微微道：“小家伙，从今天起，你就叫程迎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