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楼台》鲸跃淼淼

8、第八章 这又不是六月飞雪

　　“年终奖…啦啦啦…我最爱的年终奖…”
　　我心情愉快的哼着歌在台账上登记。
　　终于到了我最开心的年底了。小时候特别期待过年，因为有压岁钱。长大后特别期待年底，因为有年终奖。
　　“唉！”不知何时贱人秋站在柜台前，拉开玻璃，看着我，“长成这样，还那么爱钱。”仍给我一叠资料后，他摇了摇头，“真是为难了你。”
　　“……”
　　长这样是怎样？又没碍着你的事。
　　我拿着笔瞪着他。
　　“小姐麻烦让一下。秋科你帮我看看这里我要怎么填。”
　　一个着装艳丽的女孩把我挤到一旁，一脸微笑的向贱人秋凑过去。
　　呵，你倒是美呢，可你看你造的多少孽哟。上次见的小清，林望君，以及他嘴里那个张静姮…还有无数个像现在这样故意来咨询搭讪的女孩…啧啧…这还只是我看到的，看不到的不知道有多少呢。
　　我冷笑了一声，迅速登记完拿着单子离开。
　　所以许太太说的好：男人啊，还得看内在。论皮囊，关了灯一点用都没。
　　“吃的真饱啊！”
　　我摸了摸肚子，拍着猪头磊的肩，“哥们儿，年年都让你破费，这习惯怕是以后改了，适应不来！”
　　猪头磊白了我一眼，将钱包放回口袋。
　　我看着走在前面的苏杨，给他使了个眼色，“我说你呀，都多大了，怎么还原地正步踢呢！打算一路踢到西啊！”
　　“唉！她不是女人啊！”
　　“苏杨说你不是男人，你说她不是女人。在这点上你俩还真是配。”
　　“你们在干嘛呢？耳鬓厮磨放大街上也不合适吧！”苏杨回头对我们大喊。
　　我和猪头磊彼此对视了一眼，赶忙跟上前。
　　“所以，现在去哪？”我问道。
　　“我以为大家今晚能一起跨年的，所以买了很多烟花，放后座了。结果除了你和这贱人以外，各个都有约了！唉，这烟花要不放，也浪费了。我看，我们去中心公园放烟花吧！那边正好有个灯盏，顺便一起逛逛。”
　　“我没意见。”猪头磊耸了耸肩。
　　“我要不要先撤了，给你俩单独处处？”我小声对猪头磊说。
　　“你敢！”猪头磊一脸微笑的对我威胁。
　　“上车啊！”苏杨坐在驾驶座，打开窗对我们说道。
　　“好的！”我打开了后座的门。
　　“我说你也真是的，刚刚就应该坐副驾啊，怎么跟我挤后座了，你没看我给你创造机会嘛，你再这样下去，可就真没半点机会了。”
　　我和猪头磊拎着烟花站在公园门口，等着去停车的苏杨。
　　“唉，不急，慢慢来。”
　　“慢慢来？呵，你再慢，苏小杨可就出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苏杨的脾气，她是那种慢性子的人吗？苏杨从小到大，要不是她脾气挡了一拨，指不定有多少人前赴后继往她这狂奔呢。你哦，要不是和你从小玩到大，我这胳膊肘早就山路十八弯了。你可加把劲儿吧！”
　　“我又不是没试过，可是她…”猪头磊从袋子里掏出一根烟花在手里把玩道。
　　“嗯？你俩难道有什么是我错过的？”
　　我一脸八卦的看着猪头磊，脑海中迅速转动自己是否曾经错过一些精彩细节。苏杨从幼儿园开始就和猪头磊唱反调，基本上除非我在，否则他俩是不会单独见面的。难道…
　　“兄弟们，我来啦！”苏杨张开双手朝我们跑来，“烟花走起，准备跨年！”
　　“我说你行不行啊，不行就直说，姐给你买瓶六味地黄丸。”苏杨拿着烟花站在空地上对着猪头磊怒吼。
　　“你这女人，别天天把六味地黄丸挂嘴里啊！你知道是哪六味不，有本事把六味给我全说出来啊！”猪头磊还口。
　　“食不知味，尿不尽味，满身虚味，肾亏损味，心有余而力不足味，猪头秦磊缺六味！”
　　“我告诉你，你要不是女人，我就……”
　　我摸了摸额头，无语的看着眼前吵架的两人。带烟花没带打火机我也是醉了。这还不算，他们居然提出要钻木取火，也是厉害了。
　　“我去看灯盏咯，你们要去吗？”我赶紧趁他们空当休息，插入一句。
　　“钻木是你这样钻的吗？你这猪头能不能用猪脑子想想！你那姿势要是能有火，整座奥运山都感动哭了。”
　　“你能耐啊，哎呦，我看你就是那远近闻名‘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的怪婆婆吧！”
　　“……”
　　我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显然我刚刚的话他们没有听到。算了，我一个人逛好了。我转身朝湖边走去，留他们在后面继续争吵。
　　我记得小时候我和许太太许先生一起来这里看过一次灯盏。那个时候，因为年纪小，淹没在人群里，看不清又怕被挤散，许先生还把我架在了他脖子上。
　　也是在那场灯会上，我遇见了沈博文。小小的他被人群冲散了，站在桥上，安静的看着眼前挪动的人潮，不哭不闹。要不是许太太发现了他，我估计这辈子我都不会认识他。因为他很少出去玩，和那个时候整天与苏杨、猪头磊一起玩疯了的我几乎没有任何见面的机会。所以他搬来我们隔壁一年的时间里，我从未发现过他的存在。
　　“现在几点了？”
　　“还有三分钟。”
　　“那我们先过去吧。”
　　“好啊。”
　　一对情侣从我前方走过。
　　“博文，音乐喷泉快开始了！走快点啊！”我边跑边回头对身后的沈博文喊道。
　　“你注意看前面！”
　　啊！
　　沈博文的声音刚落，我就撞到了一个路人身上。
　　“对不起。”沈博文牵着我同路人道歉后，慢慢往前走，“还有五分钟，来得及的。你不要那么急。”
　　“可是可是，人家想早点过去抢位置嘛！”
　　真冷！我将身上的大衣往里裹了裹。
　　那个地方，自从高中后，我和沈博文因为忙于学习，再没有一起去过。
　　不过既然来了，还是过去看看吧。
　　我朝喷泉走去。
　　“七…”
　　“六…”
　　“五…”
　　已经有人开始倒数了。
　　“四…”
　　“三…”我紧紧的拉着博文的袖子，“博文，跟我一起倒数啊！快点！”
　　我看着倒数的一对对情侣们，放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二…”
　　“一…”
　　“叮咚…”音乐响起。
　　“我去，这里居然还喷水。靠，衣服全湿了。秋，你带纸巾了没？”
　　“没。”
　　听到身旁熟悉的声音，我转头在一排排的水柱间看到了那个我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人。
　　“你…”我看到他楞了一下，随后双手环胸，上下打量我道：“真是可以，这里都能跟到。”
　　…跟…到…？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我暗恋他？跟踪他？喂，旁边那个在KTV见过一次面的男人，你一脸八卦看好戏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被喷泉喷到脑子里了吗？要不要再来一发啊？
　　“喂，你不要误会，我是…”我立刻摆手解释道。
　　“博文，这里有喷泉哎！”
　　“嗯。”
　　那个声音！我迅速回头。
　　“好可惜噢，我们来的太迟了，喷泉已经结束了。”
　　随着水柱的消失，我看到了此刻站在我正前方的沈博文。曾经被我紧紧抱住的手臂已经被环在了另一个女孩的手里。
　　他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见到我，脸上漏出了惊讶的表情。
　　“是认识的人吗？”他身边的女孩转头问他。
　　“叔叔阿姨好吗？”他径直走到我面前。
　　“他们很好，沈叔叔呢？”我用力压制住喉间的颤抖。
　　“他也很好。”
　　“你好，我是博文的女朋友—赵佳慧。”一只手伸到我的面前。
　　女孩大方的笑着，好看的酒窝在脸颊两侧展开。
　　就是这个声音。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在电话里说着‘你好我是沈博文的女朋友’。
　　字字清晰。
　　“你好，我是许静。”我用力挤出了一个微笑，伸出手轻轻回握了一下。
　　“你和博文是什么关系呀？”女孩好奇地看着我。
　　“我们是…邻居…而已…”我轻声说。
　　“那要不要一起逛？博文都不怎么说话，好无聊噢。”女孩俏皮地吐了下舌，嗔念道。
　　“我……”
　　沈博文静静地看着我。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好意思，她今晚的时间归我。”手心传来一阵温暖。
　　“噢，你们在约会啊！对不起噢！那不打扰你们咯！”女孩挽着沈博文的手从我们身边走过。
　　“博文，你看看人家男朋友…”
　　女孩声音越来越小。
　　“刘，你先回去吧。”
　　“OK。”
　　贱人秋身边的男孩对我们挥了挥手。
　　“好了，人都走了，现在你可以不用再把头昂的这么高了。”
　　“恐怕有点难…”我尴尬的看着贱人秋，“刚回头太急，扭到脖子了…”
　　“……”
　　“现在好点没？”贱人秋轻轻扶着我的脖子转了转。
　　“比刚刚好些了。”我晃了晃头。
　　贱人秋抽回自己的手，来回甩了几下，“你力气可真够大的啊，我手都快被你捏肿了。”
　　“谁让你握的啊，活该！”
　　“你这女人，能不能讲点理啊！哎，你去哪儿啊？”
　　“回家！”
　　我加快了脚步。
　　“不是吧！我可才推了约，你这就跟我说你回家？”
　　“那你喊他呀，还没走远呢。”
　　“喂，我说你，我可刚给你缓了急，你这会儿把火往我身上喷，你说你亏不亏心啊。”贱人秋拽住我。
　　“那你走啊！又没有强迫你在我身边！”我停下脚步，用手抹了一下眼泪，看着他。
　　贱人秋愣住了，看着我一言不发。半响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我，摸摸我的头，“节哀顺变。”
　　“……”
　　“刚新年，怎么这对情侣就在这儿吵架啊？”
　　“是呀，女孩都哭了，这男的怎么这样啊！”
　　三五个年轻人从我们身边经过。
　　“咳…”贱人秋假装轻咳了一下，“我们走走吧。”
　　我大声地擤了下鼻子后将手帕还给他说：“好！”
　　“许静”，他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我觉着你再这样下去，可真就没男人敢娶你了。”
　　“那我就娶男人好了。”
　　我往前走着。
　　“咦，下雪了。”
　　听到身后的声音，我停住脚步抬起头，越来越多的白色雪花从空中飘落。
　　“你看，”贱人秋对我笑道，“窦娥都替他喊冤。”
　　“这又不是六月。”我嗤之以鼻，“这分明就是说上帝他老人家也同意我这种做法。”
　　“伤不起，真的伤不起…”
　　“……”
　　“哈哈哈哈……”
　　听到我的手机铃声后，贱人秋大笑道：“伤…不…起…哈哈哈哈….”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接起电话。
　　“喂，许静，你人在哪儿呢？怎么一回头就不见了，害我和猪头担心死了！”
　　“我跟你们说了我去看灯了啊，只是你们都没听见嘛。你们在哪儿？门口？好，我马上过去。”
　　我挂断电话，看了眼贱人秋。贱人秋对我点点头，“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就在前面。”我赶忙拒绝。
　　这要给苏杨和猪头磊看到了，又得要被八卦一阵了。
　　“那好吧。再见。”他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客气。
　　“……”
　　“喂，”我喊了一下他，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今天谢谢你…还有…新年快乐。”
　　他背对着我挥挥手，消失在黑暗中。
　　“喂，你去哪儿看灯了？”猪头磊见到我，立刻走上前。
　　“就湖边啊。”我回头用手指了下不远处。
　　咦？
　　我顿了下，用手揉了揉眼睛，朝前方黑暗中再次看去。
　　怎么觉得刚刚不远处的身影好像…
　　“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瞎晃多危险啊！就算找犯罪的机会也不能一个人单干啊！下次喊哥们儿一起，看中哪个，哥们儿上去给你抓着，让你上下其手，包过瘾。”
　　“你这是说人话吗！”苏杨给了猪头磊一掌，拉了我一下胳膊，担心的说，“不过许静，我刚看你身后好像跟着一男的，看到我和猪头后转身又走了，现在年关了，你一个人大晚上可得注意点。”
　　那这么说，我刚刚看到的人影的确是…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迅速转头，身后已然没有任何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