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紫禁情（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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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的长安，冬日仿佛特别的漫长，方才开始飘起的大雪已经积至小腿处了。本是祁瑛为治爱子寒症引来的温泉，让这个往日冷清的暖阁变得分外热闹。
“今日里倒是奇了怪了。”
往日里都是找老十的多，他这暖阁多清闲，今个一下便来了俩。祁灼打量了面前的两人，竹筒倒豆子般将外人所不知的境况一五一十道来。
“多此一举！”在祁灼和谢书惊疑地目光中，刘寄好整以暇捋捋袖子：“枉你自诩天下聪明第二。”
殊不知眼下这般才是最佳。
“你……”祁灼瞪向那诡异的面具，不知该说什么，有个念头在他脑海一闪而过。
谢书莫名其妙地和祁灼一起盯着那个诡异的华服男子，只听见他截断祁灼的话：“我什么我，裴谋之倒下了，你们一个个便乱了方寸？首阳搭上你们这群大老爷们真命苦！”
刘寄说完，也不管暖阁里四只瞪得老圆的张飞眼，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簌簌风雪中。单薄的背影让祁灼不由感觉陌生。当年那个拉着老十偷看女先生洗澡、和自己一起怂恿裴术扮女装的刘寄再也回不来了。
谢书见祁灼皱眉，不由得也与他一起望向了城东，弦月半挂在天中，大雪才停却更加的寒凉。
谢书四更还要去皇宫当值。
许是刘寄带给他的震撼过大，又或者是对祁晖的事思考得太投入，待祁灼回过头来时，谢书早就离开了暖阁。祁灼不禁抿了两口滚烫的陈年佳酿，眉头又是一皱，将眼底的黯然一带而过。
“不用收了，”祁灼看了看对面还是温热的酒杯，问道：“今夕何夕，此时何时？”
“……”
亲信止住了收拾的动作，知晓祁灼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回答。
翌日一早，祁灼在府门前见到一脸疲惫的祁瑛一点也不奇怪，这个结果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太子没有见他。
“爹，昨晚……”
他正要去裴府，见着祁瑛那霜色更浓的两鬓，不忍老父如此担忧，便想将昨日刘寄的来访和分析告诉他。祁瑛没有听完便摆手进府了。
祁灼登上马车，听见小厮隐约嘀咕：“我们老爷是好人，真希望小少爷早点没事。”
“就是，今早回来路上见着受冻的叫花子还把自己的大氅都送出去了。”
“老爷不是说吗，这呀是为孩子们积德积福。”
“老爷不是一向不信这些的吗……”
祁灼不禁摇头，一大早赶到裴府，看了一眼裴术，宽慰了一会儿裴明远，这一天才算正式开始。
自从祁家老十身陷囹圄，祁灼便整日在京都内外各大世家贵族与大臣贵戚之间游走，但是收效甚微。朝中几乎半数的大臣都在为祁晖作保。但情况却是越保越糟。
就是因为这样，祁瑛才把主意打到了太子商陆身上。无论如何，祁晖也曾是太子的陪读。
也许就是病急乱投胎吧，如若满朝未曾有那么多的臣子为其作保，或许皇帝过不了多久便会消气，放了祁晖也不一定。诚如刘寄所顾虑的一样，为祁家求情的人越多，皇帝越是生气，越会忌惮祁家。收到的效果只会适得其反，皇帝不但不会轻易饶了祁晖，反而会从中挑出与祁家交好的大臣进行打压，借以达到打压祁家的目的。
果不其然，皇帝每日看到那些为祁晖求情的折子气就不打一处来，那张相似的眉眼和挺直的背脊在皇帝脑海中不住的闪现，旧日的执念几乎将他逼疯。
“祁晖祁晖祁晖……岂有此理，气死朕了！”
两摞高高堆起的奏折如山，皇帝将其推倒在地上不说，更是将御书案上一扫落地，御书房顿时一片狼藉。离得近的大监更是被殃及池鱼，质地颇好的镇纸正好砸在了他眼角，殷红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却忍痛不能发一言。
“好，你们要保他是吧？你们保他，我偏不放！”
大监低眉顺目地瞅着自己的血滴在地上，听着皇帝气得连自称都用成了“我”，不由呼吸一窒。
潮湿而昏暗的天牢深处，祁晖安静地躺在脏兮兮的稻草上，连番的酷刑折磨让他现在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懒得使出来。还是发号施令的秦苴看行刑看得累了，他才得以“休息”这么些时候。
祁晖从来没有哪个时候这么迫切地希望弄死一个周唐国人，秦苴的名字在他仇恨名单中辗转了千百回之后，上下眼皮终于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就在两块眼皮快黏在一起的时候，牢门又被打开了。
几乎不用睁开眼，祁晖就知道是秦苴又带着人来了。
“啧啧啧，我说‘外甥’，你呢也别怪二舅舅我心狠，谁叫你犯了欺君之罪呢？二舅舅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祁晖无力地啐了口，闭上眼不想见到那张让人恶心的黄鼠狼面孔。
秦苴见祁晖不理会自己，一张脸写满阴郁，抬起手来一个手势便有人架起了祁晖。因为粗鲁的托架，满身的钻心疼痛感不由得让他眉头皱得更深。
皇帝推倒了两个月来积下的求情奏折后，祁晖被架在宫门前受鞭刑整整一百下，完了之后更是被下令曝晒三日以示众。为他求情作保的几乎半朝的文武大臣，或被贬谪出京，或者人头落地，或者，闭口不敢再言。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紫禁情（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