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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父亲病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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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年的时间,沈千煦过世了。当时筱瑜也不过才七岁而已,那一年却仿佛成长不少,关于父亲的记忆仿佛就定格在那一年。沈千煦是在一个夜里受了凉,咳嗽不止,一口痰上来却卡在喉咙吐不出来,因为窒息而亡故的。阴阳之隔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沈千煦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叫一声筱瑜和姚芝厚。姚芝厚当时听见沈千煦拼命咳嗽就立刻披衣坐起来,替他拍背顺气。可沈千煦还是咳得抖抖擞擞,后来开始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气,脸胀成猪肝色。姚芝厚急得汗都出来了,那可是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呀,可家里除了筱瑜没有别人,她实在不知所措,只好起身去给沈千煦倒一杯热水。哪知水倒回来,沈千煦已经张着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了。姚芝厚吓得面如土色,跌跌撞撞地跑到隔壁,敲醒还在熟睡中的邻居,叫他们过来看看该怎么办。几家人过来发现沈千煦已经没了声气,几个男人就用床板把他抬到客厅,然后又劝劝姚芝厚,说要节哀,才各自四散回去。姚芝厚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儿,叫醒筱瑜,说了句“爸爸没了”,突然号啕大哭起来。筱瑜见母亲大哭,也跟着哭起来。那一夜,母女两个就守在客厅,抽抽噎噎地哭了一夜。只听见夜半里猫的叫声,那种凄厉的声音,刺得人心里发冷,汗毛倒竖;月色洒着清辉,透过笼着寒气的薄雾,照进灰瓦房檐下的客厅,直照得两个人脸色惨白。她们俩起先伏在沈千煦的身上嚎啕,这个叫:“千煦,你怎么就这么走了?怎么忍心抛下我们母女俩就这样走了?”那个嚷:“爸爸,醒醒!醒醒呀,爸爸!”她们哭累了,抽两口气,又抱在一起抽噎。就这样断断续续,到了凌晨实在没力气了,姚芝厚和筱瑜才昏昏然地睡了一会儿。
第二天,姚芝厚还红肿着眼睛,就开始张罗沈千煦的后事。她给沈千煦的兄弟捎去了口信,做了黑布臂章,还到千煦的学校办了手续。后来学校派人送来了花圈挽联还有抚恤金,街坊邻里也陆续凑了些被子床单的做丧礼。姚芝厚就将客厅布置成灵堂,挂了沈千煦的遗像,厅前的前院用来摆放花圈和挂丧礼。其实那时候筱瑜还不太清楚死亡的确切含义,她只知道父亲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能疼她,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夹菜给她,在她背书的时候夸奖她了。一想到这里,她就守着父亲哭泣。乡亲邻居们还在一旁叙述沈千煦生前的种种好处,比如有的就说:“筱瑜你知道吗?你一岁的时候夜里不睡觉,哭哭闹闹的。你父亲就每晚抱着你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头走回这头,直到你睡着为止。夏天多热呦,你父亲也不肯把你放下来休息一下,不论多晚都这样,第二天还要去教课呢。”有的又说:“沈老师真是好人。书也教得好,人品也好,有的学生家里穷没有办法带饭到学校时,沈老师就把自己的饭菜分给他们,自己再跑出去吃。你们看他教过的学生哪个不是知书识礼、文质彬彬的?有的还很有出息呢!”可是他们越这样说筱瑜心里越难受,也哭得越厉害。街坊里有个人是在县城里做医生的,劝姚芝厚说:“沈家师母,沈老师走得虽然突然,但这样对他也算解脱了。像他这样的情况我是清楚的,当时要抢救就得用力猛捶,直到把被痰卡住的肋骨推断,把痰推出来才得好。可是这样病人以后只有更痛苦,你们做家属的也跟着受累。他这样的走法,实在算是轻松的啊。”众人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沈家师母的责任也算尽到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两天后沈千煦的兄弟们也赶到来吊唁,说是兄弟,其实沈千煦在家里是最小的,所以实际是他的兄长。都是些五、六十岁的老人,因为联想到自己也没有多少光景了,难免触景伤情。只问了一下情况,送了丧礼吃了个饭,又安慰了母女俩个一番就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