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停靠的港湾》兰西尧

3、自陷苦海

　　旅游回来的第二天，刚走进杂志社，就感觉到气氛不太对。按照以往的经验判断，准是大嘴又发火了。小非一看到芝馨，就向她招手。

　　“我们这周的杂志销量下跌很多，大嘴又发火了。他让你来之后去办公室找她。你可要小心了。”然后很是悲壮的看着她。

　　芝馨心想，这下完了，不会是要拿我杀鸡警猴吧。走到办公室门前，芝馨深吸一口气，敲开了门。

　　“进来。”

　　从里面传出一声沉闷的声音。芝馨战战兢兢的推门进去。

　　“主编，你找我？”

　　大嘴头也没抬，话中带刺的说：

　　“旅游回来的人就是和我们不一样啊，声音都那么强健有力。恩，多出去跑跑就是好啊。”

　　芝馨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心里直犯嘀咕，应该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吧。

　　“咱们杂志本周的销量大跌，你知道吗？”

　　果然不出芝馨所料，他终于言归正传了，看来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我刚听小非说了。”

　　“那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心里挺难过的。”

　　“我不是问你你心里难不难过，我是问你有什么办法让我们社摆脱这种局面。”大嘴抬起眼，大吼起来。

　　终于，暴风雨来临了，而且还夹杂着电闪雷鸣。大嘴的嘴似乎比以前更大了，嘴角似乎还起了浓泡。哼，活该！芝馨哭笑不得，心里想：如果我知道怎么办的话，现在坐在这个办公室的人就是我了，哪还轮得到你啊。想归想，她可不敢说出来，否则是真的不想活了。芝馨就低着头不吭声，因为这是她认为的最保险也是万无一失的办法。

　　看到芝馨不做声，大嘴的三角眼里放出毒气，说：

　　“怎么了，我们社的大才女，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变哑巴了？”

　　“……”

　　见芝馨仍不做声，他继续说道：

　　“我知道，依你的本事，这点小事你根本就不把它放在眼里。”他嘴角露出一丝邪笑。“这样吧，我们社下一周的专题就由你负责，你就好好上上心，争取把咱们社的业绩搞上去。不，是一定要把咱们社的业绩搞上去。我对你可是很有信心的呀。”

　　芝馨一听，天哪，这不是等于谋杀吗？必须反抗。

　　“主编，你就不要再开玩笑了，我的那点伎俩，怎么能逃得出您的法眼呢？再说了，我一个人物专访的记者，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挑这么重的担子啊。万一搞不好把咱们社的声誉给毁了，我不是成千古罪人了吗？您还是饶了我吧。”

　　芝馨一边求饶，一边想着怎样赶快溜，否则小命不保啊。

　　“你就不要再推辞了。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一行竞争那么激烈，稍不努力，随时都有丢饭碗的可能。象你这么有责任感的员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公司没饭吃的，你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的。”他慢条斯理的说。

　　这下彻底完了，芝馨心想，这只老狐狸，显然是摆了我一道：如果事情如他所愿，那就皆大欢喜；如果事与愿违，自己会被炒鱿鱼不说，而且可就成了替罪羔羊，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自己一个人的身上，成为众矢之的。够阴险！老东西，姑奶奶我也不是吃素的，想把我当猴耍，就凭你？哼！我不能服输。

　　“既然主编这么看得起我，那我怎么能让你失望呢？我一定不负重托。不过在这一周内，我的人身自由由我自己掌握。”

　　“好好好，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痛快。一个星期后，我等你的好消息。”

　　从办公室出来，只感到头皮发麻，两耳轰鸣，四肢无力。芝馨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在心里把大嘴祖宗八十代都骂遍了，也不能解心头之恨。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感到有一种苍凉的悲壮挤在心头。打电话给优优，没人接。哎，此时此刻，要是有小语在就好了，她一定会很耐心的听自己说话，一定会陪在自己身边，安慰自己，照顾自己，想办法逗自己开心，然后再做好多好吃的。有最喜欢的糖醋排骨，土豆炖肉……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铃——”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把她从熟睡中惊醒。

　　“喂，是谁啊？”芝馨迷迷糊糊的问，眼睛仍紧眯着。

　　“小馨，是我，石头。”

　　芝馨一下子清醒过来，以为自己在做梦。电话那头又传出真实的声音。

　　“我现在在汽车站，你快过来吧。”

　　“什么？！——”

　　她呼的从床上坐起来，还没反映过来，石头已经把电话挂了。

　　芝馨急急忙忙赶到车站，果真看到石头在那里。把他接到家里之后，芝馨立刻问他：

　　“这么晚了，你怎么突然就来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她一边从冰箱里拿饮料一边问。

　　“也没什么事。……我要到这里工作，自己开一间酒吧。”

　　“为什么？那边的工作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吗？”她将饮料递到石头手里。

　　“我更想来这里……”

　　听着石头不能算她想要的答案的回答，她干笑了一下，然后拨了一下头发。

　　“这样也好，自己当老板总比干保安强多了。而且我们就离得更近了，以后见面就方便多了。”

　　芝馨知道，石头这么晚仍坐车赶了过来，看来是下定了决心要留在这里了，也就没劝他。想到两个人能经常见面，心里也很高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在来之前我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哦，那真是太好了，改天我一定去给你捧场。”

　　看来他有这种想法是蓄谋已久啊。

　　“随时欢迎。”

　　习惯性的沉默。

　　“……对了，你吃饭了吗？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这个话题应该没错，虽然已经午夜两点了。在她看来，做饭要比应付无止境的沉默好的多，尤其是面前这个一起长大的朋友的沉默。

　　“都已经这么晚了……”

　　芝馨好象并没要等着石头同意，已经开始动手做了起来。饭菜做好之后，芝馨还从冰箱中拿出一瓶酒，和石头喝了起来，其实只有芝馨一个人在喝。也许是喝的有点高了，芝馨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坐在那里一个劲儿的骂大嘴如何如何的难为她，从她开始在杂志社上班的第一天一直到今天的倒霉事全倒了出来，越说越起劲，酒也喝得越多。石头怎么也劝不动。

　　芝馨已经醉得不省人世。石头把她扶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沿，静静地看着她。望着她因醉酒而泛红的脸庞，内心涌起一阵怜爱。面前的这个可人儿就是自己从小惟一信任的人，更是现在最深爱的女人。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摩一下她微热的脸庞，热流瞬间传遍全身。下意识的，他缓缓俯下身子，近了，更近了……在最后一刻，他终于克制住了自己，只是无限温柔的看着她。

　　自从海边偶遇之后，石头的心再也不能平静下来。看到他日夜魂牵梦饶的芝馨，他深深的意识到芝馨不可能喜欢他，他太了解芝馨了，几乎可以从她的一个眼神中看穿她的整个思想。然而，他更加深刻的意识到他对芝馨的这份感情，比他想象中的更强烈，更深入他的灵魂。石头陷入了空前的矛盾之中。那一夜，他终于为自己做了一个决定：永远陪在芝馨的身边。这才有了今晚的午夜搬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