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MN45星云上的永生》易子木

5、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是研究院的内部，宁静而祥和。在里面悠闲地走着，完全感受不到外界的冲击和战争。秋风吹在身上，格外舒服。头发调皮的在颈窝里打着转，不得已，希末笑干脆拨到一边。

　　当初为了不节外生枝，首脑们特地下令将希末笑安置在这最中心的地区。人类已经赌不起了，只有杀了她，才能永绝后患。只要希末笑活着一天，他们的心就不会安稳。若是机器人控制了希末笑，人类的历史就走到尽头了。所以他们派出了最忠诚最勇敢的战士来执行这次命令。

　　跟在他们身后的高级将领言明多次想要打破这种看似脆弱的美好，都被清风用眼神制止了。

　　这看似最重要的命令其实是他从军以来最简单的在任务了。看着少女白皙纤细的脖颈，只要他轻轻握紧双手，就能杀死这个少女。

　　希末笑看着他们用眼神交流，“你们再这样，我都要怀疑你们的眼睛抽筋了。”她站在离清风三米远的地方，笑得云淡风轻，“动手吧。你们明明很想杀死我，又为什么还是要找这么多理由。清风教授，你陪了我一下午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变得安心一些么。可是我不会领情的，我会记得那些照顾过我关怀过我的那些人，但是我不会感激妄图夺走我生命的你们。”她抬头看着天空，“人类啊，总是这么喜欢自欺欺人，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一定要找借口呢。有没有借口，事实都是存在的，谁也，改变不了呢。”

　　几乎所有的人类都希望希末笑马上死去。这是事实。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人类，又，为什么要找借口呢。仅仅为了安心，还是为了让事情变得理所当然。不，没有人能读懂人心。

　　可是感激与不感激，这两者并不矛盾。这是，人类在捍卫生命的尊严。

　　你说与不说，它都在这里，岿然不动。粉饰的太平掩盖不住腐烂的灵魂。再华丽的外衣，也遮不住令人作呕的味道。

　　“嘭”一声闷响，希末笑软软的倒在地上，一朵红色的血花在胸前绽放。

　　“我，还是没有等到你呢。”

　　她的眼睛没有闭上，看起来很哀伤。

　　清风走过去把她抱起来，看着她的胸口被激光打出的血洞，血流在他的手上，是温热的。

　　她没有看他，张着嘴想说话。清风把耳朵凑过去，她拼命在他的下颚上咬了一口。

　　血，沿着他的脖子流下来，清风感觉到了，他的血是凉的。

　　“你不欠我了，不必愧疚。”

　　那一枪，是他亲手开的。

　　“我会帮你找到他。”

　　他懂，希末笑用原谅来换取晨洸的安全。她用刚才的那番话成功挑起了他作为人类的羁绊。

　　“可是你忘了，人类不会愧疚。还是谢谢你原料我。”

　　那位在领导面前很能说的上话的高级将领言明看着他们，半天没有合上错愕的嘴。分明说好的，由他动手，不过既然结局一样，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永生的材料是清风从MN54星云带回来的，他想要将功赎罪也无可厚非，虽然并非全是他的错。

　　为人类带来福音，你就是神。一旦在危难面前，你就会被拉下神坛。

　　谁让你指引我们这些信徒迷失了方向。人之所以被称为人，是因为拥有人性，若是连人性也失去，那和机器人有什么区别。

　　这场战争不是人类与高科技的金属怪物的战争，而是机器人与机器人的战争。当人类决定舍弃人类的基因渴求永生的那一刻，人类就消亡了。现在为了看似人类的生物，将真正的人类当作祭品，用她的血来拯救一群行尸走肉的怪物，真是，讽刺呢。

　　言明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也许是看到了希末笑嘴角的那一抹笑，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觉得那是嘲讽。

　　无限放大的黑暗，最终成为枷锁。

　　在堕落和人性面前，主宰着最终结果的终究是堕落。不甘落后的沉沦，沉沦，直到埋进深海里，触碰不到光明，再也得不到救赎。那片深海里，游荡的满是堕落的人心。

　　言明很庆幸这样纯真的女孩没有死在他手上，那样他的内心也会不安的。是的，仅仅是不安，在人类面前不管是什么都是被允许的。他是最忠诚的战士，永远为了正义而战。

　　此时，晨洸正从黑暗的工厂里走出来。那天被人类袭击，丢进了黑暗的地下工厂里，却意外的开启了封存在身体里的记忆。 

　　笑笑最爱的草莓布丁还在自己怀里，虽然压扁了，但是并没有坏掉。苹果派只能下次烤给她吃了。心脏的地方感觉到有什么像要从身体里蹦出来，是因为要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孩了吗。

　　军队接到最高首领的命令，全城搜索晨洸。晨洸很快被带到笑笑面前。

　　压扁的补丁滚到地上，最后转了一个圈，停住。
　　 
　　滴答，滴答，是什么落在女孩的脸上。有什么在心里喷薄而出。那是心脏的位置，胸口怎么会这么疼。晨洸抹了一把脸，原来是眼泪。
　　 
　　“笑笑，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原来我和你一样是人类啊。”

　　在你出生之前，我的身体就受你父母的愿望被制造出来，看着你牙牙学语到长成美丽的少女，在觉醒之前，我一直以为我对你做的是由于你父母的原因。即使超越程序的设定，也想要回来见到你。
　　 
　　结果已经很明显了，清风苦笑了一下。晨洸已经被人类化了。注定他留不得了。只是让人诧异的是，即使被人类化，这么多变异的机器人里只有他才有如此的情绪化。
　　 
　　“末笑是为了完成父母的遗志选择了死亡，她觉得自己很孤独，要去寻找父母了。”清风沉声说道。
　　 
　　晨洸把那枚布丁捡起来，放在笑笑的手边，然后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右胸的位置，那里有一枚芯片。抽出来，递给清风，“这里有全部的真相”。晨洸躺在笑笑身边，环住她。像无数个黑夜里，把她放在怀里让她安然入睡。

　　拿出芯片贴在额头上，清风震惊了，真相竟然是这样吗？

　　晨洸在末笑额上印下一吻。打开能量槽，破坏掉，然后把手放进左边心脏的位置，伸进去，抽出来，那里赫然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清风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这是，人类的心脏。”

　　“听说晨洸已经被人类同化了，快杀了他。”一个科学家冲进来喊道。

　　“他已经死了。”看着拥抱的身影，清风的手指有点不自觉的抖动。

　　没有末笑的活的基因引导，机器人连连败下阵来，只余零零散散的不成气候。人类在这次战争里遭受巨创，往日显得熙熙攘攘的街道变得空荡，一切仿佛恢复了原样，只有人类自己知道，哪里不一样了。机器人仍为人类服务，只不过做的都是端茶倒水的小事。

　　“清风教授，你怎么了？”王子服把手放在他眼前挥了挥。

　　清风从沉思中醒来，望着咖啡女孩被光影打出的明媚的笑容，心里微微一窒。“机器人拥有笑容可不是一个好事。”挥了挥手，对王子服说道，“把她报废了吧。”
　　 
　　清风明白，人类让他活着，只不过想让他将功赎罪---他手上还有一份末笑遗留的基因。这是人类摆脱不能繁衍的诅咒的唯一钥匙。真正使人类到这一步的不是永生的材料，而是贪婪的人性。真是，愚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