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石》水茉茉

2、02

　　02
　　风如雅离开了情天教，首先去的地方就是相思城。如果说相思城有什么特别的，那么半个城的青楼和无数的角色每人，就是它出名的原因。可是风如雅却不是因为美人和青楼才来到这个城池，她为的是找一个人，一个江湖上被称为万事通的人，逍遥轩的轩主，连月菊。
　　说起连月菊，不能不提到他创立的逍遥轩，而提到逍遥轩，就要提到那里的美人。逍遥轩的美人不是一般的美人，不是你有钱就能够买到，有势就能强求的。如果想要那里的美人，就要满足美人提出的条件，否则只能得到一抔黄土罢了。
　　连月菊之所以能够知道那么多消息，这些美人其实功不可没。平日里的陪酒陪笑陪睡，是探听消息最好的手段，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在那里守住秘密的。人人都知道到了那里，你的秘密定然会被美人知晓，可是人们却前赴后继的涌入那里，为的除了那些角色美人以外，还有就是人的劣根性了，明知道结果的事情，就是有人想要试试自己的本事。
　　风如雅花了三天时间，才来到相思城。风尘仆仆的她虽然满脸的倦意，可是并不狼狈，事实上，如果不说，没有人能够猜出她除了换马以外，三天就没有下过马，更没有任何的停留和休息。还来不及换下身上的衣服，风如雅就来到了逍遥轩外。看着灯火辉煌的小楼，风如雅没有多想，便走上前去。
　　站在门口的小哥看向风如雅，上下打量了一番，伸出一只白嫩玉手，摊在她的眼前。风如雅微微一愣，明白这是向她要进门的钱。她在怀里掏出一锭银元宝，放到那小哥的手心里。小哥将元宝收下，朝身后摆摆手，原本虚掩的大门，慢慢被打开。
　　风如雅走进大门，只见一位身着绿色纱质坠地长袍的少年正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盏琉璃灯，甚为明亮。那少年也不说话，将风如雅引入小楼，穿过热闹非凡的大厅和宁静的花园，少年在一栋单独的小楼前停了下来。朝风如雅微微一个福身，“姑娘请在这里稍候，我家主人就来。”说完带着灯笼走上楼梯，消失在拐角处。风如雅朝四周看看，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花园中的凉亭里。因为设计的巧妙，如果不去注意，只以为是个回廊罢了。
　　风如雅站在那里，任晚风吹拂到脸上，感受着夏日夜晚特有的清爽。风中隐隐带着一股花香，当她主动去闻的时候，又飘散的无影无踪。
　　风如雅听到脚步声，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一个淡紫色身影从拐角那里闪了出来。婀娜多姿的身型，如风中杨柳枝条一般摇摆的腰肢，再加上那种似有若无的气味，勾画出一个有着无限魅惑的男人来。
　　“情天教左护法，大驾光临，真让我这个小小的逍遥轩蓬荜生辉呀。”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些许的慵懒，夹杂着淡淡的冷意，让风如雅就那样愣在了原地。男人对于这样的反应早就习以为常，只是坐在四周的围栏上，等着她醒过神来。风如雅完全沉浸在对于这种魅惑异样熟悉的感觉中，久久没有回神。男人等得有些不耐烦，轻轻咳嗽一声，才让风如雅的心思回到了他的身上。
　　“您是？”风如雅虽然已经确定了此人的身份，可是仍然谨慎的问了一句。
　　“奴家不才，正是这里的主人。”男人脸上的不耐早就在风如雅回神之前就隐去了，现在他的脸上挂着美丽的微笑。
　　“连公子，风某想要交换一条消息。”风如雅没有被那抹笑容勾走了魂魄，只是说着自己的目的。
　　“呵呵，风姑娘，来我们这里的不是找男人，就是要消息。风姑娘的样子不像是来找男人的，如此的风尘仆仆，看来，奴家今日又能做上一笔上好的买卖。”连月菊掩口而笑，那略带沙哑的声音，让人不由想知道如此的声音在床上会有怎样的风情。
　　“那风某就直言不讳了。”风如雅一抱拳，“风某想要知道天石的下落。”
　　连月菊的笑声大了起来，“风姑娘，江湖上人人都知道这个天石，可是把它当真的，你却是第一人。”
　　“那么连公子是不知道喽？”风如雅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连月菊没有错过那一闪即逝的神情，嘴角微微上翘，“也不尽然。”
　　“连公子有什么条件？”风如雅的眼中重新充满了希望。
　　“条件不敢说，只要风姑娘带来齐家庄庄主齐蕊的人头，奴家就将天石的下落告诉姑娘。”连月菊并没有因为要眼前的女子去杀人，而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没有憎恨，没有喜悦，有的只是那抹挂在脸上的从容的笑。
　　风如雅微微皱眉，不知道是因为要杀人而难受，还是因为要费事去齐家庄而厌烦。
　　连月菊没有理会风如雅的沉默，“齐家庄离此地不远，就在相思城外向西两百里的山脚下，一个日夜就能一个来回。”
　　“请连公子准备好消息，明日的这个时候，风某就带着齐蕊的人头前来。”说完，风如雅离开了逍遥轩，翻身上马，直奔相思城的西门而去。
　　此时的城门早就已经关闭，想要出去，必然要有官府的通行凭证。可是风如雅并不需要这些凭证，她背后的那把宝剑就是她的凭证。宝剑架在城门守将的脖子上，自然有女兵去打开城门，放她出去。
　　“如果明日看到通缉榜文，定然来取你狗命。”风如雅抛下这句话，就策马远去了。
　　快马加鞭，第二天的早上，齐家庄大门上的牌匾就映入她的眼帘。杀人对于风如雅来说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进入毫无防备的齐家庄，对她来说更是小菜一碟。绢帕蒙面，风如雅飞身潜入庄院，捉住一个小厮，问出庄主的所在。从窗户跳入房间，齐蕊正躺在床上，怀里搂着一个清俊的少年。满地凌乱的衣物，角落里的粘血软鞭，少年露在外面的满是伤痕的胳膊，都说明昨晚两人之间激烈的战况。对于屋子里面那种情欲的味道，风如雅皱皱眉头。悄悄来到窗边，手起剑落，齐蕊的人头已经到了她的手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惊醒了疲惫的少年，如地狱般的景象，让他发出刺耳尖叫，引来庄院众人。风如雅早在少年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人头离开了齐家庄，此时，她已经在回相思城的路上了。
　　然而少年的尖叫并没有坚持太长的时间，就在风如雅跳上马背的时候，齐家庄的后院跳进来几个黑衣人，遇人就杀，不留活口，直到整个庄园没有一点声音。黑衣人的离开和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就在黑衣人消失之后，从后院的深井中，爬出两个人来。他们正是齐蕊的一双儿女，十六岁的姐姐齐真梦和十三岁的弟弟齐真凤。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齐真梦仰天悲号，心中立下誓言，定然要为齐家庄近百口人命讨回一个公道。齐真凤坐在地上，捂着嘴，眼力不断的流着泪水。
　　齐真梦带着弟弟朝地上的尸体扣了三个响头，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庄院。

　　风如雅带着齐蕊的人头马不停蹄，终于在傍晚时分，城门关门前，来到城外。那守将果然没有将她说出来，让风如雅得以大摇大摆的进了相思城。
　　还是那个小厮，还是一锭元宝，还是那个提灯少年，还是那栋小楼，为一不同的是风如雅抛在连月菊面前的布包。连月菊也没有打开查看，只让身边的小厮将东西收下去。
　　“连公子现在可以告诉风某天石的下落了吧？”风如雅看向那个挂着从容笑颜的男子，眼角满是疲倦。
　　“不急，姑娘恐怕还得等上一等，等奴家的人确定了消息，自然会全数告知。”连月菊挥手招来那个提灯的少年，“春桃，你带风姑娘去你的院子休息吧。”
　　风如雅点点头，跟着春桃离开了。

　　那齐家姐弟离开齐家庄之后，一路向北，半个月后终于来到了陵萧山。陵萧山是坐落在凤衍和龙祥两个国家之间，高耸入云的山势，成为两国的天然屏障。
　　“姐姐，休息一下吧，我实在不行了。”齐真凤一屁股坐在地，朝着前面的齐真梦喊道。
　　齐真梦听到他的叫声，忙走了回来，看着垂着双腿的弟弟，她点点头，拿出先前买的馒头，递给那个娇弱的少年。
　　少年摇头，“姐姐，还有多远才能到呀，要是再不到，我就要累死了。”
　　“别胡说，什么死不死的，这么一点路就叫苦。”齐真梦板起面孔，训斥着这个一向娇生惯养的少年，将馒头仔细收好。
　　“姐……”少年直到，自从家里出了事情之后，这个一向笑容满面的姐姐变得越发严肃了，对于那个死字更是忌讳的不行。
　　“行了，你渴不渴？”齐真梦看看天色，转头问向少年。
　　不说还不觉得，被齐真梦这么一问，少年还真觉得口渴难耐。见少年点点头，齐真梦站起身，“你坐在这里不要乱走，我一会儿就回来。”
　　少年乖巧的称是，齐真梦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进树林，去寻水源去了。
　　少年坐了一会儿，正奇怪姐姐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听声音正是齐真梦。少年顾不得身上的酸痛和脚小的烧灼，朝声音的方向奔去。
　　齐真梦躺在溪水旁边，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让小溪里面的水蛇给咬了一口。全身酥麻，手脚也不听使唤，齐真梦猛地叫了一声，希望弟弟能够听到。
　　少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姐姐，却见她已经面色发青的晕死过去。这一路走来，少年已经再不是那个养在深闺的公子，对于毒蛇的咬伤，也有了一定的经验。先是找到伤口，吸出毒血，敷上怀里准备好的伤药，又从齐真梦的身上找出在山下买的防蛇毒的药丸，去了溪水，让姐姐吞下。
　　坐在一旁等待地上女子醒来的少年，在暖暖的阳光中，渐渐瞌睡起来。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张简单的木床上。身下铺着棉布的垫子，身上盖着干净的棉被。少年揉揉双眼，终于清醒过来，这才确定眼前的确不是梦境。突然想起受伤的姐姐，少年忙向门外跑去。刚刚拉开房门，就和外面要进来的身影撞在一处。
　　来人唉呦一声，后退一步，才免去坐在地上的窘境。少年捂着撞疼的额头，抬头看向来人。一身青色道袍，挂在一个瘦弱的身子上面，越发显得眼前的人柔弱不堪。略微黝黑的面孔，张咧开大嘴，“公子，您怎么样？”
　　少年摇摇头，“你可看到我姐姐了？”
　　那人呵呵一笑，“您说的是齐师姐把，她现在正在旁边的屋子里睡觉呢。”
　　少年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去，果然，在他房间的旁边，还有一个屋子。少年微微福身，“多谢这位仙姑告知。”
　　那人看少年如此恭敬客气，尴尬的搔搔脑袋，才想起自己手中还端着给这个少年的吃食。“公子，齐师姐刚喝了药，一时半刻不会醒过来，师傅让我给您带着吃的过来，不如您先吃些东西吧。”
　　少年心中焦急，怎么肯就这样等着，“仙姑，我就在门外看一眼，不会吵醒姐姐的。”
　　那人拗不过少年，只得放下托盘，带着少年来到齐真梦的房间。少年果然如他所说，站在门外向里面张望，看到姐姐躺在床上，脸色也已经红润了不少，这才放下心，回到自己的房间。
　　“仙姑，请问这里是……”少年坐在凳子上，拿起托盘里面的那碗粥，慢慢吃了起来。见那道姑没有离去的意思，便攀谈起来。
　　“公子，这里是白云观。还有，我……我不是什么仙姑，公子叫我了凡就行了。”了凡的脸上带着红晕，目光四处漂移，就是不敢看向齐真凤。
　　齐真凤虽然不脱孩子心性，可是到底是大家公子，让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子盯着，有些食不下咽，只喝了两口，就把碗放下了。
　　了凡见少年吃的不多，以为是自己的手艺不好，“公子想要吃什么，告诉了凡，了凡可以拜托下山的师姐给公子带些回来。”
　　少年明白了凡必是误会了，可是身心俱疲的他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澄清了，“不用了，多谢了凡仙姑，我有些累了……”
　　如此明显的送客暗示，就是了凡不常接触山下的人，也明白其中的意味，“那了凡就不打扰公子休息了。”说完，了凡带着托盘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