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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煌焕天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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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阴影中,金色王座的辉煌之光无法映亮年轻骄傲的容颜。
如果,这样也可以的话,何妨做一个不被饶恕的罪人?
兰陵美酒夜光杯,玉碗盛来琥珀香。
如果宝石有香,如果海棠解语,如果,她能看到自己一片独裁的真情。
就不会如此彷徨了吧?
君之煌望着手中的酒杯,第一次有了莫名的感慨。
很多年前,还是年少时,长姊的猝死留下无依无靠的两姐妹,相濡以沫。
权势争夺,风起云涌,努力将她保护在自己不算丰满的羽翼下,对抗人间风雨凄惶。
哪怕为此付出牺牲,也在所不惜。
“阿煌,让我效忠于你,一生一世,为你而战,可好?”
“西沅,你真不后悔?”
“有我在你身边,整个萧家便是你的倚靠,君玄又能奈你何?”
“……我不知道……”
“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顾着阿焕?”
呵,聪明一世的男子,直击自己心底最脆弱的防线,轻而易举达到目的。
“西沅,我答应你,从今往后,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再有别人。”
“别忘记,萧家的强大,便是殿下的强大!”
她如是承诺,也真做到了,二十余年专宠萧氏子,成就一段帝国不朽的爱情传奇。
洛阳萧家,圣眷日隆,权势滔天,炙手可热。
只是,有谁知道,这辉煌背后,千疮百孔地事实。
为爱与梦想牺牲的少女,自以为将幸福握在手中的少年,从此渐行渐远。
爱,原来算计不得半分。
沾染了俗世烟火,尔虞我诈,再透明柔软的心,也会散落成一地沙砾。
葬礼上,第一次见到他。
挺拔,灿烂,仿若一株神域冰川万古寂寞的银树,纯白花朵盛开出一世芳华,万顷流光。
谁,有勇气,敢一见钟情?
人海中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得知他的身份,顾家长子,顾锦尘。
默念这名字,在心底,一遍又一遍。
“阿焕,你的十四岁,就快到了呢。”
“阿婆,你可知,顾氏子?”美丽的少女,刚开口,白皙面颊飞上一抹嫣红。
“呵,我的小阿焕,终于长大了!”君玄宠爱的,从来只有她一个。
因为她的乖巧,她的冰雪聪明,她的与世无争。
如果君家女都如阿焕,君玄无忧。
不喜欢,阿煊的任性强势,也不喜欢,阿煌的阴冷柔和。
只喜欢,自己一手带大的小阿焕,可爱的,美丽的,笑起来会皱鼻子的小阿焕。
八月桂花飘落,顾锦尘推开门,十六岁的少年,暗银短发下一双慧黠深邃的眼眸。
桌上放着一封信,由元老院亲自写来,为一个意外的约会。
放下信,他别无选择,唯有赴约。
回哲年的旅程,已经耽搁太久,一步步走入尘世的自己,是否免不了沉沦其中?
无奈,非他本色,只是有些人,终究难以放下。
一夜承欢,抵死缠绵,手下肌肤的温柔灼热,她的泪水,轻喘,都令他灵魂为之战栗。
清晨,她穿好衣服,侧过脸,轻声问:“效忠于我,我会专一待你。”
因为怕被拒绝,刻意用了微微命令的口气,不去给他思考的机会。
却因此,伤害了少年一颗骄傲飞扬的心。
自己,不过是比较珍贵的玩物,男人,不过是女人寂寞之余的消遣。
“对不起,我不能。”
她惊讶的转过头,震撼于他绝伦的美貌,十四岁的少女,对自己同样的魅力毫无自知。
只是悲哀的想着,是啊,这样出众的少年,也许是不甘拜倒在她脚下的。
“那,就算了。”她低语。
刹那间,他几乎动摇,她已经站起来,微笑:“做朋友,总可以吧?”
他沉默,与其作一个可有可无的裙下之臣,不如退一步,也算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好吧,就这么说定了,只做朋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记不得了。
长姊死的那段时间吧,她整夜哭泣,没有人可以安抚,不得已把她连被子抱在怀中。
她的身体小猫般柔软,却像个小火炉,暖人心扉。小小心脏跳动的节奏,带着生命的希冀。
双手抓着被角,可爱的小脸绯红,睡觉时长而密的睫毛会轻微的颤动。
偶尔皱眉,不安的翻身,大概是做了什么不愉快的梦。
抱紧她,风雨飘摇的人世里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么多无星无月的黑夜里,她就是救赎,是唯一一缕脆弱的光芒。
看她一天天长大,绽放出绝世的光芒。
美艳的少女,清澈的笑容,内心里于是生出阴暗的触手,紧紧攫住心脏勒紧,无力呼吸。
渐渐的,无法满足于现状,渴望得到更多,只属于她,只为她绽放的刹那芳华。
哪怕强占,哪怕蹂躏,哪怕没有回应,也可以。
阿焕,我的小阿焕,心甘情愿为你沉沦!
昭然天日下,看不见底的罪恶深渊里,有我一抹凄凉的微笑。
你在彼岸,平安喜乐,丝毫不见我一颗心,已为你扭曲干涸。
“阿姐,她好可爱!”
“很像你小时候呢。”
“是么?打算给她取什么名字?流烟的妹妹,不如,叫做流光?”
“嗯,我打算叫她流风,纵使轻狂,也算是一生一世,永无牵绊。”
这,算是对她的期许,也是对你的祝福。
你们两个,一样都是我最爱的人。
“流风?阿姐,你倒过来念念,是风流啊!”她的笑容灿烂,却带一抹忧伤。
脸上淡淡微笑,手指却在衣袖下一根根紧缩,你的悲哀,是为了顾家子么?
一个不值得去爱的男人,风流成性,放纵不羁,花名在外,他,怎么配得上你。
这世上,除了一样带着君氏皇族血脉的高贵的我,还有谁,能配得上你?
也只有我,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个!
那夜,醉酒,铜雀香炉里燃尽的,是轻飞的袅袅紫烟。
“阿姐,酒冷香残,再添些?”
她站起来,走出几步,回望雪白地毯上坐着的妹妹,壁炉里熊熊火光令她面颊染上动人的嫣红。
“嗯。”不经意的应着,颤抖的手从描金黑漆柜里取出从未开封的一把香。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酒意上涌,又回头看看妹妹。
她那么美,如果不能占有,这一生,该是无法填补的遗憾。
提起香炉的镂空镶银铜盖,随手将握着的香丢下去,渐渐盘旋着上升的清烟带着迷醉的气息。
双手按在香炉盖上,被灼伤都无觉察,阴暗的内心,时时震荡的心跳,罪恶的见证。
“阿姐。”娇柔的声音令她猛地回过神来,心猿意马,走过去关好门。
“好亮,我眼睛痛。”说着,吹熄了灯火。
月下,花影摇曳,她伸出手,解开怀中人的衣带,心在狂跳,收不了手,回不了头。
“阿姐……我醉了。”呢喃的低语,说不清楚的眷恋,心底的孤独身影和彼岸的光华重叠。
双唇压上的一刻,她的心醉,她的心碎。
弥天大罪,不可饶恕的我,是不是引人堕落的魔鬼?
上天,神明,请责罚我一人!
地狱,惩戒,请施与我一人!
她是无辜的,只是昙花一现的美丽,光芒万丈蛊惑了我的心。
从来深陷的,只有我一个,从来最爱的,只是她一个。
神给了我们最接近彼此的距离,却也同时给了我们无法相爱的致命枷锁。
冲破枷锁的我,从此,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