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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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从混沌中醒来。
发丝贴着脸颊，额头却有湿润的感觉。
…发烧了？
她这么想着，右侧却有清浅的呼吸打在耳际。
侧身，少年的睡颜近在咫尺。
黄金羊毛般的发丝挠着他的脸颊，温顺得不像话。
她侧身看，自己的房间里空寂寂的，晨光从窗外隐约探出，照得床头盆里的水粼粼。
是他…照顾自己？
心头微动，她戳了戳脸颊，他才不得不“刚醒来”阻止少女的恶作剧。
“冰河？”
“恩。”
他只是淡淡地应，碧蓝的眸子淬了冰，不轻易化解，漠然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可能心情不好？
“对不起，明明是照顾你的，自己却生病了。”
她倾下身子，手指抵在一起，分分合合，目光粼粼，一副委屈又伤心的样子，让人怜爱。
他颔首示意，似乎不曾关心，心却突然跳了一下，被褥下的拳头紧紧握住。
“照顾人反而躺下了，不知道你来干什么的。”
假意顺着她的话说下去，少年的内心却波涛汹涌。
他发烧，是前天的事。
难道…难道…
“对不起，本来以为还能坚持一下的。”
确定了。
冷然的面具几乎要掩饰不住狂喜，他如常起身，背对少女去拉窗帘，指尖却抑制不住颤抖。
“你睡了整整一天。期间还想出去，结果没几步就倒了。”
“我照顾你，没回宿舍，干脆就睡下了。”
“就同一张被子，没碰到你。”
声线微妙的沙哑，他说话有少年特有的清朗，声线平稳，具有说服力。
“真的？！”她惊呼出声，又立刻意识到失态捂住嘴巴，“你照顾我了一天？”
“谢谢！”
少女满心感动，眼眸湿漉漉地注视着，又令人丢了魂。
“我…先出去透一下气。”
走出房间，他到走廊转角的第二个窗户看。
果然，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清晨的门口，坚定而孤寂。
他听说这一行是临时起意，回程要很早出发。根据现在的时间，恐怕至少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
透过车窗，儒雅的贵公子倚着身子，虔诚地等待着。
像等一场雪，一缕光，一个跨越时间的身影。
正欲抽身，电光火石间两目相对，皆从对方眼神中觉察到敌意。
“朱丽安大人，再等下去会耽误机场那边的行程。”
沉思片刻，他轻声说“…发车吧。”
轿车开了。
“冰河你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
男孩拉上了窗帘，任车辆渐行渐远，直到化作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
少女从朦胧中醒来。
空气中凝结的冰晶软软地贴着皮肤，凉凉地，却不会感到寒意。
逆着神的威压，他伫立在少女身前，张开手臂，化作白鸟的双翼，阻挡一切。
“又是你。”
是朱丽安。
他一直沉默，抽离的旁观，如看乏味的戏剧。如今却按耐不住，对眼前金发少年的敌意。
那双海洋般蔚蓝的眼闪射出肃杀的微芒。
两人对视着，都忆出一分似曾相识。
就像命运。
先声夺人，大洋之神掌心能量聚变，光芒乍迎。那熹微之光，如深海的心脏涌出血液，最为透澈，又带着神性。憧憬着，吸引着，临崖涛水浩荡而来，冲天沃日，霸道地填满狭窄的空间，像一只手掐着呼吸，不愿饶恕。
神威降临的朱丽安，俯视两人，眼神空洞，无怜悯又无喜欢，是碾死两只蚂蚁，无所谓残忍或慈悲。
冰天雪地，钻石的尘埃展开领域，筑起一道防御的冰墙，使两人不被淹没。水行无痕，变幻莫测，冰河顺着水势，不断调整凝结区域，形成半球体的冰雪壁垒。方寸之中，凛然不动，只留给纱织一个挺拔的后背，只余安心和依靠。
“苏兰特。”
收到神谕，利刃得以出鞘。
生死的乐曲攻其不备，纱织不堪痛苦，冰河咬牙苦苦支撑，耳朵渗出血来。
“不错。”敌人不咸不淡地点评。不仅坚守壁垒，还抵抗无孔不入的乐音，这样的资质，实在···可惜。
“但还是不够。”
苏兰特，不过是序曲。
身后，朱丽安高举右手，那幽冥的光终于露出真面目，黄金的辉煌冲破假象，降临于人类之子。
——“三叉戟！”
纱织认出神器，大呼出声，但已经晚了。
神威加持，朱丽安高速的投掷动作肉眼不可捕捉，未及防御，三叉戟已破开空气，离手如离弓。
它像一根线，一根针，一个点，扎入骨肉。
“冰河——！！！”
他看见冰壁破碎，金光炸裂，钻石粉碎，洋洋洒洒，下场雪。
他好像要回到那个雪夜里，又好像从未能逃脱。
她在庭院里，在圣诞树下，在初雪的夜色里，虔诚地期盼。
她在等星矢。
雪花落满她发间，一直想抚去，却没有。
她双手颤抖，紧攥一条星型项链，想，温她的手却不行。
眼里淌着银河熠熠，想她只注视自己，却不敢。
她去孤儿院，将星华的项链作为礼物。在圣诞节的前夜，约定星矢。
她等了一夜。
他陪了一夜。
她烧了一夜。
他守了一夜。
在冰雪的埋葬中，他想，为唯一的温暖复活。
在海浪的怒杀里，他想，为彻骨的痛楚祝福。
即使这样，她还是会前行，会离开，会遥不可及。
那这算什么呢？
这不算什么啊。
罢了。
我认命。
你若执意入地狱，我便为你披荆斩棘。
你若决绝踏红莲，我便为你灭却业火。
奈何期满，奈何孤行，奈何笑颜，我不在乎。
我是你的斗士，仅此而已。
无论如何，剜肉穿心。
值得。
“冰河——！！！”
听，她要叫我呢，我要去找她才行。
没有我，她会哭的。
海皇戟超越光速，远胜身体反应速度。
理论上，必死。
但有一瞬间，他的意志超越□□，超越本能，超越极限。
他动了，甚至比瞬间还快。
戟穿过屏障，不可抗力沿既定轨道行驶。
他躲不了，挡不了，更受不了。
冰河——双手挡住了三叉戟。
神的凶器竟在斗士的手中停住了！
不，还没停！
波涛！
惊涛海浪！遮天蔽日！
纱织刚想运用小宇宙，却发现力量根本使不出来！
她的宇宙被另一个庞大的存在压制着，就像一个人压在另一个人身上，实力相当，动弹不得。
波塞冬！纱织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
这次，没有人可以撑起残破的天，保驾护航了。
两人被浪的精灵拉拽，拖住，吞噬。
她被直接冲下阳台，阳台之后便是悬崖，便是万丈深渊。
闭上眼，纱织静静地坠落。
她认命。
不行。不行！
一双手，不肯放！
一个人，他去争！
冰河拉住了她。
一只手攀住悬崖边缘，一只手托住了少女。
血，从指尖流向指尖，蜿蜒，滴到少女的眉心。
此时，即是生死边缘。
神之杀器，就算他能接住，恐怕整个手臂的骨头都粉碎了。
“冰河，放手。”
她挣扎。
“纱织。”
“城户纱织！”
他恶狠狠地，一字一句地说，像是要一口一口咬下她的肉。
“爱你，”
“老子活该。”
最后的力气，他将心爱的女孩抛到了岸边，自己则坠入深海。
她撞到石壁，她滚落尘土，她擦出血痕。
疯了，疯了。
她爬着，去看。
只是海。
海。
心漏了风。
她听见他笑。
“城户纱织！爱你，老子活该。”
——活该为你生。
——活该、为你死。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