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队队长》达不了思思

47、一

　　一、江律师，恭喜
　　年轻的男人很英俊，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以及常年光裸的黝黑，纯棉的T恤衫几乎被他手臂上坚硬的肌肉撑破，他从篮球场上走下来，撩起衣摆擦脸上的汗，结实而完美的腹肌毫无防备的暴露在空气中，引来同伴们的欢呼。
　　他笑了，露出整齐而森白的牙齿，看起来有点可怕，可他身边的女子却不怕他。
　　她踮起脚尖，用手绢给他擦汗，两个人四目相对，满满的是四缸都装不下，溢得到处都是的爱。她很大胆，和以往的害羞不一样，她勾住他汗津津的颈脖，摸着他左耳背后的那颗痣，笑盈盈的说了句了什么，男人惊讶之后是全部的欢喜，抱起她在整个篮球场飞奔……
　　他们在呼唤，在欢喜，在庆祝，他们在说话……而他只能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偷看他们。
　　不，你们不能这样，我不允许！
　　可是天不遂人愿。
　　画面一转，那一对新人摆上了满月酒，小丫头很可爱，惹人怜爱的模样和她的母亲一个样，他和其他宾客一样，也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
　　“姜哥，真的收阿梅做干女儿吗？”
　　“长民，还不谢谢姜哥！”
　　……
　　长民很开心，对他说了很多次谢谢，所有人围着长民转，向他道贺。他的目光落在抱着孩子的女人身上。
　　女人眼里的温柔和信赖让他觉得刺眼：不要看他，不要看他，他不配，他不配！
　　他在心底呐喊，可他却阻止不了他们一家三口欢聚。他闭上眼睛不再看这一幕。
　　当他再睁开时，那双眼睛带上了狠厉。
　　“姜哥，帮……帮……帮我照顾……她们……”
　　“好。”
　　“谢谢……”
　　长民安心的闭上眼睛，直到最后一刻，也不知道是谁下的狠手，还把妻女拜托给他。
　　他看着长民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结实的身躯逐渐变得冰冷。
　　他确定，他死了，不会再活过来了，才生出一丝不明显的内疚：“长民……”
　　直到六十大寿那天。那个被他支开的小女儿带回一个阳光高大的男孩子。
　　男孩子的眼睛极像他念了很多年的那个小女人，孩子的体格却像极了那个早已经被他遗忘到角落里的人。孩子跪在地上给他磕头，抬脸对他笑，露出一样森白而整齐的牙齿。
　　别人看来阳光健气的少年郎，在他看来却是带着獠牙的肃杀，带给他的只有轮回的噩梦：他来报仇了！
　　“长民……”
　　他猛的睁开眼睛，扯断了那个冗长而乏味的梦，他挣扎着坐起来，揉着酸涩得发痛的眼睛。
　　他打开微弱的床头灯，昏黄是让人温暖的颜色，他却觉得越发寒冷。
　　长民，林长民，四十多年过去了，可我从不后悔，瞄准了那一枪。
　　他看着玻璃窗上反出的自己的影像，苍苍白发让他看起来疲惫不堪，然而那脆弱持续不过两秒钟，他就狠狠的掼出手中的红酒杯：
　　“Loser！”

　　又到秋天，不同于上一次的金秋时节，初秋的华北地区并没有多少秋的味道，只是太阳变得遥远了。
　　当太阳变得遥远而渺小的时候，就说明冬天又来临了。
　　这个秋高气爽的好日子，正是城东的闹市区里，一家名为“云中”的会所盛大开业的日子。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能够在闹市区开整栋楼的会所，又怎么会是一般人？
　　业内早有流传，这个老板不一般，可究竟是怎样的不一般？
　　老板给足了悬念：开业当天见分晓。

　　距离开业庆典还有一个小时，会所门口却已经挤满了人，还有不少大牌媒体，这阵仗又让人闪住了腰，不过是开张一个俱乐部，居然请媒体！
　　“哈哈哈！大生，你还没准备好吗？”西装笔挺的付青峰，还没走进休息室就开始打招呼，他非常开心，被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发散下一缕，泛起华光。
　　“老付你这不是废话嘛？！”又是一声亲昵的斥责，“江律师什么时候不是稳扎稳打的？！”说话的人毫不掩饰自己对江大生的赞赏，进了休息室后，他将那一缕落发抚上去，重新盖住付青峰头上几乎遮不住的花白。
　　他正是大半年那位刘经理，面对江大生，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付青峰那样，像呼唤小辈般称一声“大生”，依旧中规中矩的敬一声江律师。
　　被喊到的人侧头，透过穿衣镜看一眼门口进来的两个人，利落的短发精神极了。
　　他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细金属边框眼镜，又继续整理似乎怎么打都不合适的领带。他并没有刻意去招呼来人，他们很熟悉，并不需要客套。
　　“付哥，刘哥，你们这么早！”
　　“早什么！你小子，怎么还叫来了记者，咱们要上市吗？”付青峰卸了担子一身轻，精神也比从前好更好了。
　　“总有一天要上市吧！付哥，你可是董事，别说泄气的话。”
　　“交给你，我放心。我和你刘哥下午的飞机，这儿我可不管了！”
　　“享你们的二人世界去吧！”江大生耸了一下肩膀，将脖子上圈着的那根领带抽出来，颇为无奈的扔到一边去，叫屈道：“我只好在这儿好好打工！”
　　江大生的打趣被付青峰亲切的瞪了一下眼，转瞬他拿出一个大信封，还有一个档案袋，递到江大生手上，道：“小的，是开业礼物。大的，是庆功礼物。谢谢的话，你老哥哥可不想听，就别多说了！”
　　“这么客气？”江大生看着手上并不轻的两个袋子，这些日子以来，付青峰的底儿被他套了个干净，还能有什么压箱底的信息吗？他莞尔，并不期待这两个袋子里是什么值得期待的内容。但是作为合作伙伴以及年长者赠送的礼物，江大生还是很敬老的认真收下，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锁了起来。
　　“那我就好好的收下了。我没给你准备开业礼物怎么办？”江大生戏道：“要不，我给你们预约个教堂！”
　　“滚吧，你个臭小子，咱们不需要！”付青峰被调侃的薄了脸皮儿，立刻反驳道。
　　身边的人却拉住他，道：“老付，你应该给江律师包个大红包，让他赶紧带身边人回来。”说着二人狡黠的看着已经换了一条领带，却仍然整理不好领带的江大生。
　　他真好笑，不会就是不会，难道换条领带就能他就会打领带了？
　　无论职场上有多聪明，江大生在生活上依旧是个自理不能的傻瓜。他需要有个贴心的人照顾他！
　　这话成功的封住了江大生的嘴。他投降般的一耸肩，满脸都是“饶了我吧！”他这副模样让三人会心一笑。
　　江大生落魄的时候丢了爱情，还被那个有钱人破了相，这在小范围人群中，已经不是秘密了。如今也就是他们两个，敢拿这事跟他开玩笑。而这场来自年少的伤害，多少改了他的脾性，和江大生的发迹一起疯长的，是江大生够资格可以随意放任的乖张性子。
　　江大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室内的氛围欢乐极了，热聊的人们都没有注意到门口又到的访客。
　　“什么事这么开心？”突然插入的声音，让三个人都回头，看向门口。
　　来人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西装，面相一团和气，温文尔雅，身后还跟了两个黑西装的保镖。
　　来人很年轻，过分白皙的面庞上带着温和可亲的笑意、单薄得如同一个与世无争的读书人。
　　来人带着得体的微笑，道：“江律师，恭喜恭喜！”说着他抬手示意保镖止步，他自己大踏步走进江大生的休息室。
　　“梁少！”江大生惊呼了一声，他有些意外，却没有完全表露出来，看起来喜大于惊，十分愉悦。他几步迎上去和梁西林握手，喜道：“有你大驾光临，我这儿想生意不好都不行啊！”
　　“那是江律师好本事！”两个人都是明显的敷衍和过场，却显得热络的不得了，他们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同学，明明满腔热情，却不知如何表达，只能干巴巴的站着，执手相望。
　　两个看客一阵咋舌，你们装得累不累！面上却都不显，世道就是这么奇葩，会演戏的人才能活出人生。在生活这个大戏台上，他们都是最佳伪装者，所以四人具是满心欢喜的模样。
　　说完场面话，梁西林扭头，似乎才看到房间内的另外两个人，佯讶道：“哟，付总，好久不见！”
　　付青峰，一个早就被东远打压的直不起腰的人，现在更是退休半隐，只留下了个董事名头的“过去”而已。谁能想到，几十年前和外公齐名的付佬，居然有这么没用的接班人！对于这样的反面教材，梁西林不屑搭理。
　　“梁少！”付青峰面色不改，道：“你贵人事多！”两人热情的打招呼，暗自过招。
　　梁西林却不理他，目光一转已经看向一边，讶道：“这是……刘经理？不做经理了，反倒精神多了，我都不敢认了！”相比不可能为自己所用的对家付青峰，梁西林更关注刘经理，他确实是个人才，如果不是刘经理一直帮衬着付青峰，付家的产业早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哪里等得到江大生来分一杯羹！
　　“怎么样，刘经理以后去我那儿，我正缺这么个帮手呢！”他不搭理付青峰，只盯着他身边的人。惜才也好，嫉恨也罢，梁西林总是抓着所有的机会挑拨二人的关系，却从来没有成功过。
　　江大生适时的挡在两组人中间，一边继续整理他乱七八糟的领带，一边调侃道：“梁少身边还缺人？我看你那保镖，又进一层啊！”他意有所指的望向门口。
　　有人恭维，梁西林从来不会扫对方面子，尤其是江大生，这名确实有本事的律师的面子，当然更要顾及。
　　他抬手捏了个响指，先前受命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立刻应声出现在门口，像是待价而沽的菜品，呈现在几人面前。
　　“江律师喜欢？你挑，梁某绝不小气，就当是庆祝你开业的封子了，如何？”
　　“哈哈哈，梁少可真会开玩笑，你还是……嗯，这样更实在！再说，谁敢动你的人啊！”江大生捏着手指示意他更爱现金，却爱不释手的围着两个保镖转了一圈，目光在那个脸颊上有疤的大个子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他不舒服的扯了一下领带，那条质地很好的领带，仍旧有些拧巴，距离一个得体饱满的温莎结还是相当遥远的。
　　梁西林会意，冲着大个子示意。大个子收到指示，面无表情的勾下脖子，用他那双看起来笨拙的大手，解开系成死疙瘩的领带，重新为他打理。
　　两人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是熊二在给光头强扣扣子。
　　江大生却不愿意脑补自己是光头强。
　　看着很快就被对方打理妥帖的领带，他推着眼镜盯紧对方脸颊上的疤痕，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问梁西林：“怎么是个破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