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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二十三 ...

  •   二十三、丁二到底要什么
      “……”罗佑生失魂落魄的跌在地上,全没了那份骄矜,自从丁二独自端坐在上位罗汉床的正中央,他就明白了,她根本用不着从李明伟手上接任林派,她已经是林派的带队人。
      现在又听她说那些人,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丁二不仅仅是林派的老大了。
      人,生而不等。
      无论谁再怎么巧言令色、自欺欺人,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而这亘古不变的道理在他们这样一群人身上,更是体现得淋漓尽致。
      曾经的他,因为天生的不足而离开。
      可也正是因为天生不足,他还活着。

      罗佑生已经出局,王平揉着眉心看姜海洋。她还没有想好要拿他怎么办,她该拿他怎么办!
      他是被罗佑生利用的没错,可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从他开始的。私自霸占林派的人,也有他一份。如果不是姜海洋,罗佑生没那么容易作那些孽。
      可他偏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这使得她不能内部处理他,只能将他移交出去,以其他的名义。
      然而模棱两可的推测并不是证据。
      而姜海洋早在四十年前就将自己摘干净了,她的手中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实际证据,就连东远前身那些违规行为都只有林长民的活动痕迹,与姜海洋无关。
      她不甘心。
      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她的心情糟糕得像是在餐桌上看到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盘,却不得不吃下去。
      她是实实在在的不甘心。

      作为王平,她间接因为他而失去父母双亲。
      作为江大生,他的授业恩师林大卫,先是莫名失了一个为他鞍前马后的儿子林长民,后又失去另一个被他利用殆尽的儿子林淼。
      作为丁二,她因为他的自私被扼杀在揭发真相的路上。
      而这一个个名字背后,又不仅仅只是一个个名字。

      他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做,既没有抄刀,也没有亲手动过任何一个人,可在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念头之下,却是累累白骨。
      他先是利用林长民为他打下东远大厦,然后弃若敝履;又利用林淼游走在各种危险之中,而后给他一个意外;并将自己掩藏在罗佑生身后,在擦边球的夹缝中让自己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隐士……
      他什么都没有做,却比动手抄刀的人更加可恶!

      可他真的干干净净吗?
      王平自嘲一笑,除了刚出生的幼儿,这世上哪里有一个干干净净的人!
      她从包里摸出了一个信封,甩到姜海洋面前,示意他自己看。

      姜海洋看着掉在脚边的信封,迟迟没有弯腰。
      自从知道丁二不仅仅是为罗佑生而来,他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可他看不透她。
      不过是从日落到天空完全漆黑,这短短的时间里,她撵走梁西林,放出姜汝,收服罗佑生……
      可他却始终看不明白白她究竟要什么。
      要这些人吗?他已经说了,这些人她都带走,他不要了。
      要罗佑生的忏悔和真相吗?罗佑生已经在门口跪着了,而那些人背着他所作的那些事情自然与他无关。
      那么丁二到底要什么呢?
      当然,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也不会天真的认为丁二是在跟他要梁西林。如果她还是要西林,要跟他谈婚事的话,就不会继续独坐在上面,往他的脚边扔信封了。
      只是……
      姜海洋怎么也没想到,他千防万防终于到了最后的关头,却防不胜防,被外孙算计了。如果不是西林突然坚决说要结婚,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害他着急上火,丁二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坐在这里和他谈判!
      可他乖乖的好外孙怎么会算计他!
      姜海洋看向依旧在苦恼揉眉心的丁二,又是一阵怄气,肯定是她骗西林!
      “你这样对我,西林……”
      “哼!”丁二一哂,他开个头她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事到如今,他居然想卖外孙了!
      她打断他道:“西林的这里很清楚,还有这里,也很清楚!”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又戳了戳自己的心口,示意梁西林的头脑和内心都很明白。
      见姜海洋果然说不出话了,她补了一句:“你既然一开始就把他保护起来排除在外,现在也别再拖他下水了。我替他谢你真心爱过他。”
      “不用你替!”姜海洋恼火大吼,弯腰捡起地上的信封,这点时务都不识他就不配平安活过这半个多世纪!
      丁二并没有看他,从那罗汉床上站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往门口走去。
      信封还是付青峰留下的那个信封,那个和姜海洋斗了半辈子,又被他们爷孙俩踩了半辈子的人,留给江大生的礼物,她原本并不抱任何期望的开业礼物,却完全超乎她的想象,这简直是中彩票大奖级别的意外惊喜。

      细高跟在地板上碰撞出规律的笃笃声,让人莫名心安。
      姜海洋却惊落了手中的信封,信封里的材料散落了一地,最上面是一张全家福的老照片,照片上的男人敞着白森森的牙,笑得很灿烂。
      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放心大胆的离开了。
      人,之所以是人,不是因为人会思考会说话会创造,而是因为人知耻。
      午夜梦回再想起曾经做过的错事、直面自己扪心自问时,人会失眠、会难安、会羞耻。
      他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自己:他的心不安。
      不安到连死都不敢。
      他只能想方设法拼命活着,因为他害怕,害怕看到那个人在奈何桥边等着他,只为问一句:为什么。

      罗佑生跪在门口。夜来了,外面已经全黑了,寒风却吹不进这窝藏在半山腰里的宅子。他借着室内透出来的光,一笔一划写着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实在罄竹难书。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他下意识躬了一下腰,面前却掉下了个粉饼盒。
      “?”
      “写完以后交给王克。”
      王克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身看丁二,见她招手立刻小跑过去,两人突然站在一起,乍看之下王克比丁二还矮小半个头。耳语了一阵后,王克原本就自带喜庆的脸上多了些笑意,不住点头,抬脚小跑进厅堂里。
      张骏听到王克跑开的声音,他好奇的狠,扭头偷看丁二,就见她噗嗤一笑,正冲他招手。他也跑过来的时候,丁二已经从罗佑生身侧踱到门的另一边,他往前一凑,严肃道:“让我干个啥?”
      “站这儿看着,不许他们两个说话,也不许里头那个自残。”丁二道:“跟他说,没我的准许,他想都别想。”
      好霸道!
      张骏把头点得像啄米的小鸡子,赶紧在丁二指着的地方站好,另一头丁二已经提着裙摆往厨房那边走去。
      他恍然明白了,梁东方和姜汝在那里!丁二这是要个个击破!那……梁少呢,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任她所为吗?
      他们……
      还结婚吗?
      突然闯进脑子里的这句话让张骏自己愣了一下,他突然觉得相信他们两人是来见家长商量结婚的自己,实在太傻了。
      虽然丁二特意换穿上了不怕冷的正装礼服,还踩了双彰显气质的细高跟鞋,虽然梁少也特意换了新西装,搭配了一件和那火红大衣相匹配的烟灰大衣,虽然两人这装束别说见家长,直接行礼都可以,可是……
      还说什么结婚呢?!
      连王克都知道,丁二不会平白无故就答应见家长,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为维护丁二,把梁少的母亲顶得哑口无言,在那么无礼之后,王克依旧得一句“是好的”这样的评判。
      何况梁少明里暗里也让他护着丁二,按她说的做。
      明明知道她有所算计,梁少却依旧有此安排,能是为什么呢?张骏在心底疯狂嘲笑了一番那个单纯的自己。其实王小幺那话说错了,他不是说话不过脑子,而是根本就没脑子可过!关键时候他还不及王克反应快!
      梁少会刻意安排是因为他此行的目的也不只是结婚。
      可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关于这点,张骏就不得而知了。
      即便他最近一段日子几乎不离梁西林,他依旧不知道这些大人物的脑子都是怎么长的。
      虽然他向张明说过投诚的事,可他一直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复,那两人出院后他就没有再见过他们了!丁二突然回来就不高冷,反而成了一幅下里巴人的模样,所有这些都让他不解。
      虽然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跟着梁西林去公司,见陈虎,逗孩子……可梁西林这些无厘头的细碎行为,对于他而言,就像是一盘散沙,他根本没有办法把它们聚集在一起,更遑论盖成高楼大厦。
      门里坐在地上失神的人,是梁少的外公,东远公司的创始人与实际领导人。门口跪着忏悔的人是东远公司的执法人,是为姜海洋和东远公司保驾护航了近半辈子的罗先生,罗佑生。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却都在丁二面前直不起腰,另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夫妻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可几个小时前,丁二还跟他们在一辆车上开梁少的玩笑。
      张骏仰头看了一下不存在的月亮,他说不清楚让他觉得可怖的到底是丁二,还是梁西林了。
      他也不想去弄清楚这些事。
      聪明人的世界,他这个普通人跟不上,也不懂。

      待他回神时,原本偷懒的月亮不知何时竟然悄悄露脸了,丁二又扯着裙摆回到院子里了。
      “……”张骏看着丁二,丁二却盯着厨房旁边的那间小屋,张骏的目光顺着望过去,想起了什么,他看着丁二的目光又变了。
      梁少在那里!
      不是他要胡思乱想,实在是丁二这幅望穿秋水的样子让他不得不那么想呀!
      可就在他以为丁二要过去找梁西林的时候,丁二却兀自摇了一下头,转身向他走来!
      “!”
      “?”丁二走回厅堂正门,张骏却像躲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忽然退了一步。
      “……”莫名其妙!丁二眼神示意罗佑生,对张骏说:“看着他,关门。”

      姜海洋在阴影下抬起头时,丁二正用眼角看着他,门已经被人从外面关上了。他知道,她这是有话要问他了。也对,她既然是为长民而来,怎么可能不问!
      然而姜海洋可不是罗佑生,会因为她几句话就乖乖的跪在门口坦白。姜海洋心里明白,只要他不开口,她就永远只是猜测,也就永远没有证据。
      可他不知道她究竟猜测了多少,他也不知道她会从哪里开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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