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能听见爱情》又是一年春骤雨

7、第七章

　　倪嘉嘉和崔稼轩已经十天没有讲话了。今天又是倪嘉嘉的休息日，她也不想回家，拒绝了所有人的约饭，她在床上翻滚到了十一点，腹中空空，才翻出手机打算叫个外卖。
　　崔稼轩被林依然这个房东告知租期今日完结，因为他哥下午就要到家，他得给他哥哥的床换床上用品。崔稼轩大清早就驱车离开林家，这几天他被吴玥追的够呛，但白晓芸的负气而走让他心甘情愿地每日东躲西藏；在崔毅的教育下，吴玥并未去医院堵过；这就是崔稼轩这十天没被捉住的最大助力。
　　此时的他，带着一后备箱的东西往夏园开去。他这些天不去联系倪嘉嘉是有原因的，虽然母亲的围追堵截是重要因素，但他也想给她时间冷一下。他停在小区门口，开始打她家座机。
　　倪嘉嘉正在APP上翻来覆去的看外卖，座机就开始召唤她。她翻了个身，接了电话。
　　“喂，哪位？”
　　崔稼轩气结，这才几天？“是我啊。”
　　“恩，有事吗？”倪嘉嘉其实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浑身洋溢起了幸福感。
　　崔稼轩在那个尾音里听出了高兴的感觉，他也不禁弯起了嘴角，“我来给你烧饭啊。”
　　“我可请不起上门厨子。”
　　“不要钱还倒贴食材那种呢？”
　　“那肯定质量不好的。”
　　“谁称赞过我手艺能开饭馆的？”
　　“11栋301。”
　　“得令！”
　　上了门的崔稼轩忘记了自己的初始使命是做饭，拉着倪嘉嘉开始参观起了屋子。走进倪嘉嘉卧室的崔稼轩就开始喊腰疼腿酸走不动道，还开始哭诉林依然虐待自己让自己睡沙发的惨事，倪嘉嘉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散发着母性光辉的为他敲背捏肩，崔稼轩晒着太阳俯卧在贵妃榻上，倪嘉嘉则虚坐在他身上帮他捶来锤去的。他的心随着那起起伏伏的敲打也逐渐放松下来，最后竟睡了过去。
　　倪嘉嘉轻手轻脚地从他身上翻了下来，给他盖上了一条毯子。自己则蹲在一边看着他。他睡得很熟，睫毛跟着轻微颤抖，像一对小翅膀。她爱怜的拨开他的额发，上天对他很是恩宠，三十岁的人，脸上却没什么皱纹，连那双爱笑的眼睛旁，都是光洁紧致，她不禁有些嫉妒起他。那双藏着星星的眼睛此时紧紧闭着，少了平时的光彩，但也掩盖起他的风流。她的眼睛黯淡下来，很喜欢他吗？恐怕是的，可这甜蜜背后的不安她能否克服？她心里也没数。
　　崔稼轩醒来的时候，卧室里没有人，他心里一慌，喊了倪嘉嘉几声，可没有回应。他摸着手里的毯子，掀开了半面，穿着拖鞋走到了客厅里。开放式厨房里传来炊具碰击的金属声，饭菜的香味一阵一阵传过来，他循着香味坐到了餐桌边。倪嘉嘉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一条蒸鱼被放在他面前。“醒了？醒的真巧啊。”她脱下自己的隔热手套，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这都两点了，我睡得可真死啊。”“你可真可怜，在林依然那里睡沙发，在我这里睡贵妃榻，就没个正经床给你睡的。”“我这种流离失所的人，有个人收留就谢天谢地了。”崔稼轩拿着筷子开始吃饭，待到八分饱，就放下了筷子。
　　“倪嘉嘉，你得收留我。”崔稼轩开始耍赖皮。
　　倪嘉嘉立刻拒绝：“不要，凭什么？”
　　“我妈现在在追杀我，就因为她给我拉郎配，我把事情搅得她很没有面子。我现在有家回不得。这都是因为我只喜欢你一个啊！”
　　“啊，这样啊。来给我介绍介绍对方。”倪嘉嘉生平最爱唯恐天下不乱。
　　崔稼轩以播音腔开讲：“姓名：白晓芸；背景：院长的外甥女。爸妈貌似都是做医药生意的。相貌么，你那天看见过啦。”
　　“是那个小贱人？”崔稼轩没绷住，笑的腹肌酸软，“我的天，你就这么形容人家的？”
　　倪嘉嘉一本正经的回复他。“主动勾引你的都是小贱人。”
　　崔稼轩从对面绕过来，坐在了倪嘉嘉身边，小鸟依人地抱住她的手臂，又把身子往下了不少，才准确的把头架在她脖子上。“你看，我为了你，我都没有家了。每天都提心吊胆就怕我妈进科室砍死我，你说，你要不要保护我？”
　　倪嘉嘉把头侧过去一点，“你一个一米八三的男人要我保护？那谁来保护我？”崔稼轩直起身来，睁大眼睛开始卖萌，“求你了！”倪嘉嘉很想点头，但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是个惹不起的，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万一我妈突然过来，我们都会被腌成咸肉挂出去风干的。”
　　倪嘉嘉慈爱地握着他的手：“轩轩啊，你听我说。”崔稼轩看着她和吴明明如出一辙的表情，心中恶寒，把手抽了回去。“你是不是和吴明明私交甚密？怎么连表情都一模一样了？”倪嘉嘉摸着自己的脸，“有吗？”“有，不要叫我轩轩，我怕。”
　　倪嘉嘉爬到椅子上，跪在了椅子上，按着崔稼轩的肩膀。“崔医生，我和你说，要勇敢。勇敢地面对你的母亲！和她回去交涉，谈判，不然你回不了自己的窝，你不觉得很憋屈吗？”
　　崔稼轩撑着下巴开始思考，然后他一把把椅子往后拖了不少，倪嘉嘉被他一把抱到了腿上。“我有个主意，你和我一起回去。”她立即往地上跳，又被他抄了回来，固定住。
　　“跑什么？”
　　“我不喜欢见家长。”
　　“那结婚吧！这下愿意了？”
　　“你脑子有坑啊？”崔稼轩内心受到极大的伤害，“我这么真心真意地求婚，居然被你说脑子有坑？”
　　“你可给我拉倒，戒指呢？”她伸出左手晃了晃那个定情戒，“我脱下来你再带上？人家不是站着求婚就是跪着，你倒好，坐着？”
　　但容不得两人在做口舌之争，门口开始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倪嘉嘉满脸慌张，“完了，我妈。”她飞速跳离他的腿，开始整理仪容，崔医生也立刻开始摸头发拉衬衫。刘慧娟进门的时候就看到女儿和一个男生像站军姿一样站在客厅里。
　　刘慧娟也是个在外闯的女强人，并不是那种家庭主妇。她抿嘴一笑，开始脱鞋子。崔稼轩狗腿地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大包小包，刘慧娟也不拒绝，跟着他进了客厅。
　　刘慧娟对女儿说：“我走的口渴了，你倒杯水给我，小伙子这边坐一会儿吧。”崔稼轩摆出一副斯文样子跟了过去，内心则是感谢苍天，要是他们正在少儿不宜，那他估计直接会被判死刑。
　　刘慧娟和崔稼轩一前一后坐下。“阿姨你好，我是崔稼轩，是嘉嘉的男朋友。”“我是嘉嘉的妈妈。”崔稼轩跟着刘慧娟的目光飘到了自己行李箱上。他立即开口解释：“阿姨我刚出差回来，这不，过来吃个饭，马上就回去了。”
　　“急什么，玩一会儿好了，我才是立马要走呢，她爸爸在楼下等我呢。”看见崔稼轩听见嘉嘉爸爸在楼下，那个慌张的不行却又故作镇定的样子，她心中乐得不行。门铃也在此刻响起，崔稼轩第一次觉得自己腿软。他刚要起身，就被刘慧娟按住，“嘉嘉你去。”
　　倪嘉嘉严肃地应了，随后一个大嗓门震到了他们耳膜，真是人未到，声先到啊。崔稼轩居然想到了王熙凤，他挥去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但出乎意料，倪嘉嘉爸爸是个可爱的小矮豆，估计不满一米七。倪顺德也是惊了一下，开启了“绅士”模式。笑眯眯地看向崔稼轩。刘慧娟走到他身边，“这是嘉嘉男朋友，小崔。”崔稼轩人模人样地弯腰伸手，倪顺德也赶紧回握。“小崔啊，这是嘉嘉爸爸。”“叔叔阿姨，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们，你看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真是抱歉，下次一定补上。”
　　“客气什么？”倪顺德绅士装不过三秒，嗓门又开始不知不觉地变大，被刘慧娟背后捏了一把。“那小崔啊，我们还要去店里，你们继续玩啊，吃了晚饭再回去。那我们先走了。”倪嘉嘉和崔稼轩齐齐送架，一直送到了电梯上。
　　倪嘉嘉看见崔稼轩那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又想笑又不敢笑，她一步步挪过去，戳了一下他的脸。“喂，回神了！”崔稼轩猛地发力一把把她按在了沙发上，他不要脸地把自己重量都压在她身上，还把头埋在她颈窝里，闷闷地说了一句：“真是腿都软了。”倪嘉嘉使劲推他，“我的祖宗哟，您起来成吗，我喘不过气了！”崔稼轩被撩拨的蠢蠢欲动，他微微把自己凌空架起来了一些，在倪嘉嘉能稍微喘气了以后又让她不能喘气了。倪嘉嘉被他亲的头脑发胀，分不清东南西北。但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攻势凶猛，她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双手挂上了他的脖子，回应起来。崔稼轩的手开始插到她身下，用力抚摸起她的背部，倪嘉嘉的理智在她的腰被崔稼轩微凉的手摸到的时候被找了回来，她一把按住他的手，抽了出来。“白日宣淫吗？”
　　“不可以吗？”
　　“你听我和你分析一下啊，”没等倪嘉嘉说完，崔稼轩就又把她按了下去，“讨论这些，不如实践。”
　　他决定先把她吻的没有思考能力，但倪嘉嘉突然力气猛增，架住了他的双肩，“我没有comdons，你有吗？”她心里补了一句，“你要能掏出来，我就把你就地正法。”
　　崔稼轩脑中的雷达感应到这是一个圈套式问话，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他居然能在没有带comdons的情况底下求欢，他默默爬了起来，“没有。”内心戏：我车里有，但我不敢拿。
　　倪嘉嘉爬到他身后搂住他，脑袋搁在他肩上。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我得去洗澡了，不然我要爆体而亡。”她很殷勤地帮他准备东西把他送进了卫生间。
　　她拿起自己手机，不出所料，家里的三人小聊天群已经发了十几条东西。最后一条是：今晚来店里，我们要开会。她发了个“收到”就没再回复。
　　崔稼轩洗完澡带着深深的怨念坐在了沙发上，倪嘉嘉则坐在另一头的单人沙发上。“倪嘉嘉，我见过你父母了，你是不是要回礼啊？”“我想下，行吗？”他走过来坐在了茶几上，拿着她一只左手，难得正经地发言：“我知道，你心里很多不确定，对我也好，对我的家庭也好；所以你不想去见家长，也对我们要不要发生关系感到犹豫。那我就把我家情况简要和你介绍一下。我爸，叫郑毅，是H市的副市长。”倪嘉嘉并没有很是惊讶，而是转着眼珠子搜索对这个人的印象。“啊，我知道了，我在电视上看过他。”
　　崔稼轩很满意她的反应，又继续说起来，“我妈，叫吴玥，是搞文艺那种，开了个艺术培训中心，规模算大的那种。她很小资产阶级情调，简称，作。也就我爸能忍。我是独生子。over。至于我读的学校什么什么的你也早知道了，不用再介绍了。”
　　倪嘉嘉努力在心里消化这些，她纠结的脸让崔稼轩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凑上去亲了她一下。“甜不甜？”倪嘉嘉呆愣愣地点头，“甜你还不笑？”她才反应过来，打了他手臂一下，“滚蛋。”他没有松手，把她手上的戒指来回转动，“我这么些年，真的，我没带过人回家。无论是我父母家，还是我自己家，我知道，我的过去很难让人投以信任，但我会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负责有担当的男朋友。请你答应我和我回家。我想让大家都知道你的存在。”
　　崔稼轩认真起来的时候，是很有吸引力和渲染力的，倪嘉嘉有些被说动了，但她又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想起那些人讨厌的父母，她眼睛里又闪过犹豫。崔稼轩捕捉到了她的眼神变化，他站起身，弯下腰抱住她。“嘉嘉，你听得见吗，有些声音，你能听见吗？时间已经很久了，你放过自己吧。”倪嘉嘉仿佛听见自己被冷冻的心被他柔和的声音一块块撬开外层的冰块，那碎裂的声音悦耳动人。其实她从崔稼轩表白的时候她就能听见了，但她不敢也不能承认。她慢慢地回抱住他，“我能听见，你和我说你很喜欢我的时候我就听见了。崔稼轩，我很喜欢你。”他等了很久的告白终于来了，有意想中的感动，也有意想外的平静，似乎是喜欢她开始就有的笃定。
　　两人去阳台上坐着，也不说话，只是盖着毯子，享受着敞开心扉后的首次温馨和谐。崔稼轩和倪嘉嘉约定过一个礼拜去他家里，随后崔稼轩大摇大摆的回了家。他一到家就搜索家里有没有人，然后立马改了门锁密码，顺便把他爸妈的指纹给删掉了。久违的安全感才回到心里。
　　崔稼轩坐在书房里，但看不进书。他拿起座机给董皓这个过来人打电话。
　　电话隔了挺久才被接通。“崔医生，怎么了~”董皓那边闹哄哄的。
　　“你在哪儿呢，这么吵？”崔稼轩把电话拿的远了一些。
　　“我在秦家当女婿呢，哎哟。”董皓被秦方圆揪住了耳朵。
　　“董皓你这又被修理呢？”崔稼轩幸灾乐祸地笑他。
　　“不不不，这是圆圆爱的调教。”秦方圆在那边对崔稼轩说：“崔医生，长夜漫漫，怎么不找女朋友去，为什么找我家董皓诉相思？”
　　崔稼轩回她：“我这里有重要战争即将开打，需要向董参谋长请教！请嫂夫人把他借我一会儿。”
　　秦方圆：“准了。”
　　“喂，老崔，怎么了？”
　　“我今天没有任何准备就见到她父母了。我长这么大就没那么腿软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崔稼轩你也有今天。不行不行，我先笑个十分钟。”秦方圆被董皓的大笑声引回了阳台，董皓示意她轻点，开了免提。
　　“董皓，要不是你是五个人里唯一一个有经验的，你以为我会来问你吗？再笑就绝交！”
　　“好好好，我道歉。我作为你的董皓大哥哥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占老子便宜！”
　　“快快快，我这耐心倾听呢。”他让秦方圆坐在自己腿上，两人开始听戏。
　　崔稼轩像个说书人一样开始描述当时的情景，而董皓二人按了静音，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起来。崔医生说完了事情，开始“喂喂喂”但那头没有动静。
　　秦方圆要求对崔稼轩进行辅导，董皓不允，怕崔稼轩炸毛。“唉，不行不行，你看他叫我呢，你赶紧回客厅。”他握着秦方圆的手轻轻往外推，秦方圆撅着嘴巴走开了。
　　“在呢在呢，这不是帮你思考呢。”
　　“轩轩你听我说，个人意见，你女朋友父母估计不会很难搞定，但你家这个背景，就看对方家庭如何；但你家，不好弄，吴阿姨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你要是贸贸然把人带回去，她不挑刺才怪，你得发动后方力量，比如，你爸。”
　　“我爸还不是我妈的人？”
　　“你这就嫩了吧？你家做主的人从来就是你爸爸，你怎么还没我看得清？”
　　“行吧，我去找我爸谈谈。那就先这样啊。”崔稼轩开始往下扣话筒。
　　董皓知道他脾气，大吼：“别急着挂电话，我还没讲完呢！这么快就翻脸不认师父了？”
　　“徒儿在这里赔礼了，您继续。”
　　“你得先去女方家，懂不？探探底，看看人家对你什么看法。行了，我这儿叫我去打麻将呢，先挂了啊。”董皓瞬间切断了通话。
　　崔稼轩实在是没有此方面经验，所以开始用搜索引擎，他一边滑着滚轮一边吐槽：“这些都什么玩意儿？砸钱？先上车后补票？以死相逼？我天，我崔稼轩是这种人吗？！”他合上了电脑，想来想去最靠谱的还是自己爸爸。他抓着外套就去了他爸爸办公室。
　　果不其然，崔毅还在处理公务，因为黄秘书陆秘书还在办公室外面。
　　“还没下班？”崔稼轩拎着几袋子吃的喝的放在他们面前，这两人也不和他客气，开始瓜分东西。“我爸在不在打电话？”“不在，应该看看文件。”“那行那我进去了啊，慢慢吃。”他顺手拍了拍黄秘书的肩膀。
　　门被敲响，里面传来崔毅的声音。“请进。”崔稼轩开了门，把头探进去，“爸，忙吗？”
　　崔毅看见儿子来了，严肃的脸露出了一点笑容，“还行吧，站门口干嘛，进来吧。”崔稼轩把门推开了一点，进了办公室。
　　他并不靠近崔毅的办公桌，而是背靠着窗站着，双手反撑住窗台。崔毅并不主动开口，继续看着文件。
　　“爸，我谈恋爱了。”崔毅并未抬头。“爸，我说我…”“听到了，我只是对你的恋爱认知在思考。因为以我的观点，你已经谈过很多次恋爱了。”崔稼轩对父亲这个表现一点不吃惊，但还是有些郁闷的。“爸，我这次是认真的，很认真。”崔毅听到儿子坚定的声音，缓缓抬起头看他。
　　“我希望你后一句不是“我要结婚了”，因为那会把我刚才对你建立起的信任抹煞掉的。”
　　“没有，我很喜欢她，想告诉你我在谈恋爱而已。”
　　“真是难得，有机会让我见见这个女孩子吧。”父亲说出这句话，可见是有想审视的意思，这是大信号。
　　“您这周有空吗？”崔稼轩试探着问。
　　“这么急？去问陆秘书吧，让他挤点时间给我。”
　　“我偶然遇见人家父母了。”
　　“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