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华》L_Lya

3、第三章

　　园里的日子过得不知滋味，师傅借给的琵琶在手里已经过了两边滚热的时候眼看着就要到年下，园里自然也忙了起来。

　　这几个月里倒是没什么新鲜事事，只是当家不知是怎么想起了我们这些在教堂里头的小丫头，打发着人将我们分到了各房里单独做活，不再与粗使的丫头子们住在一处，杨韫玉被分到了兰苑邱欣怡的房里，听豆豆说那位平时倒是好相与的，只有一样，对底下的丫头和身边人都管教得严实了些，不过也正因如此，能从她房里出来的从头儿起那蜡烛的粗细就与旁人不一样。

　　至于我，当家着人来与主事说话的时候我正好在那房里帮着磨墨，年下主事这里是最忙的时候，身边亲近的丫头大多是不得闲的，主事看我识字又多少读过些书便留我在房里做些贴身却不碍事的活计。

　　来传话的丫头话刚落下我就感觉到了主事似有似无的视线落到了这边，我稳住神只是低着头磨墨，那边冯薪朵的视线也不过在我身边转了个弯儿便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麻烦姑娘了，且请你回去告诉当家的，等我这边儿定好了就派人传个声儿去。”冯薪朵带着笑的话音从不远处传来，“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姑娘你也看着了，我这儿还离不得这孩子呢，少不得还得留她些时候。”

　　“主事说的哪里话，我瞧着当家的意思也不过是临时想起了便让我们来打个招呼呢，正年下的时候各苑里哪个又有心思来办这些个进进出出的呢，不过是让各位主子们都注意些，这段日子也都过过眼早有个决断，正经到了时候大家都方便些不是？”

　　“又是谁要行什么方便，看着这里的是个软和的便都拿捏上来了，正经是个什么主子能给你们行什么方便呢？”

　　冯薪朵还没回话门边突然传来人声，我听着手下一颤，竟溅了些墨点到桌上的白玉镇纸上。

　　“这丫头，才说看重你要留你便上赶着给我现眼来了不是，还不快拿帕子擦了。”我顾不上别的连声答应了便拿着镇纸退到了里间，“小祖宗诶，这大的风怎么连大氅都没披上，也没人跟着，这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前儿刚好利落了些这会子又作死了不是。”

　　“哪里就这样矜贵了，又不是什么世家小姐夫人的，没得要那些个累赘做什么？倒是你，陆婷才与我说你这些日子又有些恹恹的，能不管的事只该甩开了才是，说起来这苑里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主子的。”这声音我听得分明，除了李艺彤又能是哪个，只是我来了之后她便称病躲在屋里多时，我倒是不知她与主事竟有这样的亲密，只她这话里话外刺儿都向着一个地方去了的架势着实让我听得心惊，又想起那天园子里的事，只觉得这两位怕是正经的不对付，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说不上来。

　　“你又犯浑了不是，这苑里自然不止我一个主子，你可不也是主子嘛，你们这些人，成日里只凭自个儿快活旁的一应是不管的，说起来你们都是主子，就我一个正经奴才呢。”冯薪朵倒也不恼，只是笑着回了，“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你气受，来我这里连话都不听清便耍起威风来，世家小姐哪及得上你这幅作风。”

　　“姑娘且回去吧，只把我的话回了当家的便是了，这混账东西怕是风吹坏了脑子，很是不必放在心上的。”冯薪朵说完便听见窸窸窣窣的一阵脚步声，想是传话的姑娘退了出去。

　　“我看你这是好全了？”

　　“不过小病，早就大好了，比起我你还不如多惦记些自己的身子。”

　　“哼。”我听见冯薪朵的笑声心里纳罕，不自觉地竟向着那边屋里方向走近了些，“你只管你自己心里过得去才好。”

　　外头静了好一阵，我当下也不敢多动弹，里间哪里又有擦墨的巾子，只得从怀里掏出了自己平时用的帕子擦起来，低头仔细看了才发现自己手上腰间早已经沾了不少印子，慌着再去看那地上的毯子倒是没沾上半点，这下才多少安心了些。

　　“正好，国公府那边儿一早就送来了帖子，初四小公子要开个席面，你也好了，便去一趟。”

　　“初四？”李艺彤顿了顿，“呵，开年就是要热闹呢。”

　　随后两人也只说了些闲话，我看着时辰出去的时候正赶上李艺彤起了身预备要走，见我出来她面上也没显些什么，倒是冯薪朵见了我像是想起了什么将我拉了过去。

　　“这孩子我看着机灵，你初四就把她带着一块去吧，你身边现在也没个聪明丫头盯着我是不放心的，别到了外头也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都没个照看的。”

　　我听了惊得背后凉了一片，面上也只敢规规矩矩地低着身子，李艺彤像是犹豫了一阵没有言语。

　　“你说好那就带上吧，我回去让人把地方腾一块出来给她就是。”

　　说完她便掀了帘子出去了，冯薪朵也没再说什么，原先在做的事也不要我做了就让我退了下来。

　　从房里出来后怎么回的屋子我也记不清了，只是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知道抓着裙摆上的黑点不放生怕被人见着，只是我总要明白这墨点迟早都要被人看见，哪里又是一时藏得住的呢。